756 覬覦的理由

    “也就是說……瑪古族屠殺了蓋斯部族，然後又不知爲何突然消失了？”

    “是的，魯諾大人。”

    “他們……去了哪裏？”

    “多半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喧囂的風帶動着樹幹上的巨大樹葉，在所有人的耳邊生出了響亮的嘩嘩聲，一臉沉靜的段青卻依然盤腿坐在那個名爲魯諾的老人對面，伸手介紹着他面前的那塊已經被黑氣腐蝕殆盡的石頭：“這原本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是我們在他們部族的某個角落裏發現了一座傳送陣之後，拿來試驗後所留下的成果。”

    “這種氣息……”老人的眼睛在段青的身上停留了一陣，然後落在了眼前的石塊上：“的確是令人感覺到不祥的氣息啊。”

    “我在之前的冒險經歷當中，曾經見到過不少類似的情況。”段青點了點自己的頭：“從這塊石頭上所出現的反饋來看，那些瑪古族人可能是被送去了虛空世界。”

    “在我們的部族記錄中，那個世界被稱爲‘沃爾迪斯’。”臉色毫無變化的老人低頭翻找了一陣，然後取出了面前書山當中的一本：“喏，就是這個……聽說那個漆黑無比的世界是上天賜予自由大陸生命的時候，將不需要的東西統統掃入的地方，是我們的大地與天空的副產品，是被上天捨棄的部分……”

    “……部族裏還有這樣的傳說嗎？”與身後的玩家們對視了一眼的段青略顯驚異地問道：“你們……你們也曾經去過那個地方？”

    “不，我們的祖先只是留下了這樣的傳說。”

    將那本厚厚的書重新放了回去，魯諾大人帶有古老皺紋的臉扯出了一個笑容：“上天的意願，我們普通的部族人無法揣測，至於沃爾迪斯現在是否存在，又是爲了什麼而存在……也不是老朽我能夠解答的問題了。”

    “那麼……”於是段青又猶豫了一陣：“您相信我們所說的話？”

    “這位名叫八寶君的冒險者，在之前的時候就已經向我解釋過一次了。”魯諾的眼睛微微地偏了偏，然後緩緩地閉了起來：“不過……即使這是真的，對我們來說又意味着什麼呢？”

    “……”

    “安德森獨立州已經在這裏待了上千年了。”

    面對着段青一時語塞的表情，魯諾大人聲音低沉地繼續說道：“部族更替是這片土地上一直未曾改變的主旋律，即使到了今天亦是如此，無數曾經名盛一時的部族最後都消失在了這片土地的紛爭當中，最後被其他強盛的部族所取代。瑪古族所遇到的大概也是如此，只不過他們並未死在其他部族的手中，我們或許可以將他們的這種遭遇，看做是上天的安排……”

    “沒有命運是事先安排好的，族長大人。”

    搖着頭打斷了對方的話，段青的眼神也變得逐漸嚴肅了起來：“我們特意爲您帶來這個消息，就是希望你能夠看到這次消失的異常，那座傳送法陣是人爲刻畫上去的，瑪古族的人根本不懂得這樣的魔法，也沒有類似作用的儀式……”

    “有人製造了這一次的消失。”站在他身側的八寶君聲音低沉地說道，同時向前踏了一步：“而且……一定是外人所爲。”

    “……老朽明白了。”昏黃的眼神在兩個人之間來回巡視了一陣，魯諾大人緩緩地點了點頭：“你們想要把這一次的瑪古族事件，與我們部族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遭受的攻擊聯繫起來……對嗎？”

    “冒昧地問一句，族長大人。”段青聲音低沉地問到：“襲擊你們部族的人長的什麼模樣？打扮如何？”

    “……是一羣將臉面掩蓋住的暴徒。”魯諾老人沉吟了一陣：“全身穿着黑色的衣服，使用的是外界才有的魔法手段……”

    “那就沒錯了，應該是復辟者。”站在段青身後的烈焰傳說低聲嘟囔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會刻意穿成那副模樣……”

    “現在還多了一羣玩……自稱冒險者的人呢。”一旁的飛天奇俠卻是毫不在意地迴應道：“而且我覺得他們不是不想換別的衣服，只是會讓人打得更狠而已……”

    “你們……似乎對那些襲擊者很熟悉。”老人魯諾的眼睛明顯變得明亮了許多：“你們認識那些可惡的暴徒嗎？”

    “雖然無法肯定，但我們覺得安德森獨立州境內已經有了復辟者的存在了。”段青彬彬有禮地彎了彎腰：“或許您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在外界興風作浪了很久的時間，現在已經佔領了西鳳郡的大部分領土，自稱爲魔法帝國……”

    “魔法帝國啊……”

    似乎是再次想到了什麼久遠的記載，老人枯瘦的雙手再次從書山裏摸出了一本古舊的書，然後再翻找着什麼的同時，頭也不擡地問道：“如果你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們部族最近的確正在承受着這個‘魔法帝國’的攻擊，你們……有興趣幫助我們，擊退他們的來犯嗎？”

    “八寶君之前向我們介紹過，盧森部族是獨立州境內的第一大部族呢。”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想必在對付這些來犯者上，一定已經有了自己的辦法了吧？”

    “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我們部族現在得不到任何其他部族的幫助。”似乎是提到了什麼令人氣憤的事情，魯諾老人的聲音中明顯帶上了幾分憤怒：“庫瑪部族與斐吉部族之前還答應過我們，現在卻依然一個人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想必也是得到了對方的照顧了吧？”八寶君聲音陰沉地說道：“比如見識過魔法帝國的厲害，或者被復辟者的人警告過什麼之類的……”

    “按這個道理猜想下去，這次針對盧森部族的襲擊說不定是幾個部族暗中聯合下手的結果。”烈焰傳說抱着雙臂嗤笑道：“藉助外界的力量，將這棵屹立千年的老樹趕下臺……”

    “先不說復辟者究竟想要什麼，他們若是要佔領獨立州這個地方的話……與安德森的第一部族盧森聯合起來不是更好嗎？”土豆卻是突然說出了自己疑惑的聲音：“他們爲什麼要自找麻煩，剷除這個最大的部族呢？”

    “安德森獨立州名義上還是公國的領土，即使是魯諾大人這樣的人，想必也不會輕易在表面上答應這樣的提議吧。”望着那名老人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而且……他們一定是有着某種不得已的理由，所以才必須要消滅盧森部族的。”

    “……什麼理由？”

    “那就要問眼前的魯諾大人了。”

    指了指這裏的周圍，段青的目光再次低沉了下來：“再次冒昧地問一句……你們部族的這些大樹，是從哪裏來的？”

    翻找着書本的動作一點點地停下了，彷彿一直忽略着幾個人之間對話的老人微微地擡起了頭，那望向段青的昏黃眼神，此時也真正地變得嚴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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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說這些大樹到底有什麼問題？”

    “我在之前的時候，偶爾去過一次呼蘭山頂，那裏有一片原始古代森林，那大樹長得比我們現在看到的還要粗壯……”

    “什麼？呼蘭山頂有一片原始叢林？我怎麼沒聽說過？而且那裏不應該是一片雪山嗎？怎麼可能還有原始森林這樣的東西？”

    “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也是接到了一個來自山下的村落給的任務才去的，現在看來，那些村子多半也是從安德森這邊跑過去的某些部族的後裔……”

    走出了那片高大的樹林所在的地方，段青一行人隨後與八寶君手底下的那些行會成員們匯合在了那排營帳門口的小路邊，而屬於段青與其他人之間的對話，在這個過程中也一刻都沒有停止：“這個盧森部族既然是活了上千年之久的部族，他們部族的來源說不定也與那座山頂有關，再加上那些參天大樹……我一進這片地方，幾乎就已經肯定了這個結論了。”

    “青山兄弟還真是厲害呢。”一旁的長江七號笑着說道：“不僅見多識廣，而且這麼快就能將自己的情報與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整理起來……”

    “不用誇我，我可沒你說的這麼厲害。”段青立刻搖了搖自己的頭：“不過……讓我這麼快下判斷的理由，倒不是只有這一條。”

    “還有什麼？”

    “還有那些骨制武器與骨制裝備。”

    指了指依然在路邊擺攤叫賣的那些玩家所在的位置，段青向着八寶君回答道：“那些東西……我也在山頂見過。”

    “什麼？那地方居然還有人居住？”一旁的烈焰傳說驚呼道：“他們長得什麼樣？是不是跟猩猩似的？”

    “沒有人居住，而且現在也上不去了。”段青沒好氣地擺了擺手：“也不知道這裏的骨質打造工藝有沒有熔……有沒有之前我見過的那樣強大，不然若是這麼厲害的工藝失傳了，也算是我們玩家的一種損失啊。”

    “可以比擬強大裝備的骨製品……嗎？”

    眼神不由自主地亮了亮，皇族的會長八寶君轉身說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陌兄，繼續調查那幾個部族的去向，還是搜尋疑似復辟者的人？”

    “我看你那副樣子，明顯是想要先蒐集蒐集好裝備吧。”名叫飛天奇俠的胖子對對方表現出來的積極態度嗤之以鼻：“是不是對那些之前沒有看上眼的骨頭感興趣了？”

    “別老諷刺人家了，看你那副熊樣……說不定一會你也要鑽到那些攤位裏面去。”拉了對方一把的烈焰傳說隨後一臉無奈地轉過了身：“陌上青山兄弟你說吧，我們都聽你的。”

    “接下來……”

    低着頭哼哼了一會兒，段青說出了一句令人瞠目結舌的話：“當然是下線休息了。”

    “什麼？”

    “下，下線？”

    “陌兄這就累了嗎？”

    “是不是有什麼急事需要處理……”

    “我沒有什麼事，但的確是有事需要處理。”

    擺手將隨後響起的一系列疑問壓了下去，段青無奈地環視着眼前的一大堆人：“你們若是有什麼自己的想法，你們自己去忙就是了，我會在現實世界裏待幾個小時，回來大概至少得半天，所以……就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在這個地方集合。”

    “我會檢驗你們的成果的。”無視了周圍再次響起的挽留，他的身影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你們加油。”

    “哎……哎！”向前伸了伸手的八寶君隨後悻悻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唉，這麼關鍵的時候……”

    “我倒是猜到了陌兄去幹什麼了。”一旁抱着雙臂的烈焰傳說卻是眼睛一亮：“想必……”

    “是去準備那個了吧。”

    依舊是漆黑無比的房間，依舊是機器運作時所發出的轟鳴，屬於段青的雙眼隨後睜開在了這個空間中央的遊戲艙內，略顯疲憊地歪了歪自己的腦袋。因爲角色下線而停止了工作的遊戲艙所發出的嗡鳴聲隨後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則是突然點亮的一盞古舊的檯燈，屬於一名身穿女僕裝束的女子身影隨後也出現在了遊戲艙邊，捧着某些東西緩步走了過來：“先生您辛苦了，需要用茶嗎？”

    “不，不用了……只是有些頭暈。”

    艱難地醒了醒神，段青朝着艙外擺手回答道：“果然是老式的遊戲艙，不僅動靜大，而且模擬性能也不怎麼好……”

    “……先生辛苦了。”

    默默地捧着茶點站了半天，女子略顯愧疚地回答道：“是凝蘭準備不周……”

    “別別別，別再說這樣的話。”段青急忙舉手阻止了對方想要再次開始的內疚攻擊：“能有個地方繼續上線就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還有千里迢迢跑到這裏來的你……對了，我讓你聯繫的東西怎麼樣了？”

    “雖然謝菲爾德先生對您的身份還是很感興趣，不過最後他還是答應了下來。”

    “那就好，至少也算是沒浪費小夢竹的期待吧……她最近在忙什麼？”

    “每日還是慣例去醫院一次，照顧她的那位弟弟，其他的時間……好像都在線上。”

    “……很努力嘛。”

    在女子面前低着頭想了一陣，段青動作緩慢地點了點頭：“那就……通知一下。”

    “準備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