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 搖擺的目標

    由星風平原至風花鎮的匆忙旅行，自段青開始之後就再也沒有間斷過，這也讓這個從未停止過步伐的人，經歷了許多普通玩家未曾經歷過的人與事。此時站在他眼前的這名玩家也是屬於這些人當中的一部分，但擁有着太多揹負的段青已然不怎麼清晰地記得他的存在了，就連這個人是什麼時候與他相遇的，他一時間也回憶不起來。

    但他起碼還是記得，這個名叫長江七號的人與他認識的事實。

    “我是在離開西鳳郡的時候與傳說哥撞上的。”

    搔了搔自己的腦袋，名叫長江七號的男子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當時的我有一點……呃，淒涼，所以就被他撿來了。”

    “淒涼？”

    意外於對方會用這樣的一個詞彙形容自己，行走在雪坡上的段青回身問道:“發生了什麼？你的團隊呢？”

    “當時我們路過的時候，他與另外幾名玩家正在戰鬥。”走在一旁的烈焰傳說隨即解釋道:“一打多，而且還是個劍士……當時我們看不過去，就把他給救下來了。”

    “雖然後來他才知道，那些人是我的同伴。”長江七號苦笑着回答道:“曾經的……同伴。”

    “怎麼，你們翻臉了？”於是段青繼續問道:“爲什麼？”

    “當然是因爲……意見不和了。”

    擡頭望了段青一眼，長江七號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們對於我當初加入風花鎮一方陣營的決定非常不滿意，後來又聽說我要繼續前往塔尼亞，所以……他們最後就造了我的反，把我從隊長的位置踢了下來。”

    “喔噢，這個踢人的方式可有點暴力。”走在前方正在與小魚兒打鬧的土豆隨後回身說道:“在我們團裏，沒人敢說傳說哥的不是，不然的話，被踢的人還指不定是誰呢……哎喲喲疼疼疼！你看你看！”

    “沒辦法，誰讓我們也是臨時的野團呢？”

    由大步流星走過去找麻煩的烈焰傳說身上收回了視線，長江七號苦笑着回答道:“我的實力又不高，沒什麼本事讓他們都聽我的……”

    “你們是……臨時的野團？”

    回憶着之前與對方見面時的事情，段青聲音淡然地問道:“看上去不像啊，你們的配合似乎很不錯……”

    “任何由野人組成的臨時團隊，都會有一開始的磨合時期。”長江七號笑着回答道:“爲了團隊也好，展示實力也好……總之那個時候，大家還不會出現什麼太大的矛盾，但一旦團隊掙不到錢，或者利益出現了什麼干戈，很多意見與問題就會逐漸暴露出來，而除了那些相處已久、彼此之間瞭解很深的老團之外，許多團隊一般都是邁不過這道坎的。”

    “就像我們一樣！”用力地拍打着對方的肩膀，重新走回來的烈焰傳說大笑了起來:“幸好現在還剩下了幾個人，不然我也要喝西北風去了！”

    “我很感謝能有傳說哥這樣的人收留我。”走在隊伍最後方的長江七號朝着烈焰傳說深深地低下了頭:“我這樣的人明顯不適合當隊長，這種沉重而又榮耀的位置……還是應該由你這樣的大哥來當啊。”

    “哇哈哈哈！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既然大家現在是隊友，你就放心好了！要是有人敢欺負你，隨時告訴我便是！”

    “那就……先提前謝謝傳說哥了。”

    “不要叫我傳說哥，哥的傳說已經過去了，而且現在這位陌上青山才是僱主，有什麼問題你聽他的才對……”

    “哪裏哪裏，沒事沒事……”

    貫有的套路隨後揚起在呼蘭山麓的雪坡中央，隨着幾個人組成的雜牌隊伍向着西方緩緩地行進着，帶有歡聲笑語的打鬧也伴着氣氛的逐漸融洽，迴盪在這段旅途的周圍。帶着笑意的段青靜靜地望着這片景象，心中的波浪卻是久久地沒有平息下來，因爲在過去隱藏在風花鎮中照顧理查德的那段時間裏，他也曾會見過許多本不應該見到的人。

    比如那個實力高強到同樣會使用意劍、最後差一點將自己攔在表世界當中的音竹。

    “……你們果然還是鑄下了大錯，雖然我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當時你跟我們打，果然是因爲知道一些什麼嗎？”

    “……不，這裏面的因果可能有一點反轉，不過從結果上來說，我的行動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爲什麼？”

    “理由……自我們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了。”

    “……呵，既然你對‘那個東西’瞭解的這麼深，想必也是幾年前的某位大人吧？”

    “爲了驗證這件事，我在暗中觀察了你們很久，我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所以我才會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出現在那裏，所謂的各式各樣的理由……也只是隨口說說的罷了，如若不然，你應該也會像第一次的時候那樣果斷拒絕吧。”

    “那個隕夢……哼，回頭我一定要讓他請我吃飯。”

    “晚了，而且那家夥是無辜的，他人也還算不錯，只不過總是遇上最差的局勢而已……”

    “……他在原來那款遊戲裏究竟犯下了什麼事？維扎德又爲什麼一直在追捕他？”

    “看你們之間的關係，我還以爲他都已經對你說明白了呢……不，不對，看起來……有一些事情，他也不明白啊。”

    “有沒有興趣講給我聽一聽？”

    “故事你應該都知道了，你們可能不知道的是……最初將隕夢派去搶‘嘉龍王約肯’的人就是浮生掠夢而已，他在之後就宣佈正式加入了維扎德，同時也讓隕夢背了一口大大的黑鍋，後來的時勢造就了維扎德現在的地位，也造就了隕夢這樣的一名反行會英雄，只不過……這樣的結果是否是他真正所想，現在已經說不清了。”

    “你這麼一說似乎也有道理，就像我們現在的情況一樣，對嗎？”

    “你們啊……的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各大勢力似乎都很樂於看到愚者這個名字被推上風口浪尖，加上後來我在風花山頂收到的‘因’來看……”

    “你們現在的處境，已經到了最危險的地步了。”

    最危險的地步……嗎？

    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段青終究還是將迴盪在自己腦海中的那句話丟到了腦外，帶有莫名意味的目光隨後也從那個人的背影上移開，轉而放在了遠方逐漸露出的山脊另一側的景象上。屬於叢林與草原相互交織的景象隨後也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中間還夾雜着許多代表着水的美麗藍色，只不過這道屬於大自然的風光，放在段青等人的面前似乎有點不太正常:“這邊……沒有下雪嗎？”

    “看上去是一直沒有下雪。”

    回望了一眼隊伍剛剛走過的位置，段青聲音低沉地說道:“應該是被呼蘭山擋住了雨水的去向，所以沒有影響到這邊吧。”

    “聽說安德森獨立州是一片被羣山包圍的盆地，所以終年氣候溫暖。”烈焰傳說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現在看來，這句話所言非虛啊。”

    “那是什麼？”隊伍裏唯一的盜賊飛天奇俠卻是手搭着涼棚望着山脊另一側的盆地遠方:“是……什麼儀式嗎？”

    “行了行了，知道你的視力比大家都好了。”一旁的土豆卻是嘆息着搖了搖頭:“直接說吧，你都看到了什麼？”

    “一座很——高很高的高臺。”聲音中充滿了顯擺之後的得意之色，胖子玩家隨後指了指他們所在的山坡遠方:“周圍還散發着強烈的光芒，看上去好像還着了火——”

    轟——

    響亮的轟鳴聲隨後打斷了他所說的話，同時將足以被辨別出來的強烈輝光展現在了胖子剛剛指向的正前方:“那那那那那是什麼？”

    “是不是燒着了什麼東西，所以爆炸了？”

    “你剛纔不是看得很清楚嗎？怎麼現在又說不明白了？”

    “我，我只是視力好！並不代表我是什麼民俗學專家！天知道他們一羣人在那裏圍圍跳跳的，究竟是在幹什麼……”

    “哇！那光好像變得更亮了！”

    “但是爲什麼沒人從裏面跑出來，難道已經全滅了嗎……有了有了，有人跑出來了！”

    “……怎麼辦？”

    轉頭望向了段青所在的方向，身爲小隊隊長的烈焰傳說聲音低沉地問道:“要不要過去看一看？”

    “……你是隊長。”凝視着那個方向的段青微微地搖着頭:“你說了算。”

    “哥是隊長沒錯，但你是僱主。”烈焰傳說甩了甩自己的武器:“要是因此耽誤了你的行程，我們這些隊員不就失職了嗎？”

    “說起來……你好像還沒有跟我們說過你的目的地。”另一邊的長江七號卻像是剛剛想起來一樣地問道:“你……要去哪裏啊？”

    “……海拉亞。”

    心中瞬間閃過了千百個念頭，段青最終將另一個名字報了出來:“海拉亞山。”

    “位於費隆郡北方的海拉亞山？”同樣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的烈焰傳說驚訝地問道：“你去那座山上幹什麼？”

    “怎麼，那座山有什麼問題？”段青略顯詫異地問道。

    “那座山最近一段時間裏變得很詭異，據說每天都有讓人消失的鬼故事發生。”從前方靠近回來的小魚兒抱着法杖小聲地說道，面色也是一副驚惶的樣子:“聽說還有玩家去嘗試過，但最後都不知道爲什麼就掛掉了，連死法都不知道的那種……”

    “那座山現在似乎很受歡迎，甚至有許多大行會的人都已經暗中派人過去了。”

    聲音低沉地說出了這句話，將所有人目光吸引過來的長江七號隨後急忙擺了擺自己的雙手:“當然，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聽說那裏……是天空之城的起源地。”

    “天空之城？”除了段青以外的所有人都驚呼了一聲：“那座曾經出現在比賽中的城市？”

    “沒錯。”長江七號也神情興奮地點了點頭:“這段時間以來，許多玩家都沒有放棄尋找天空之城的蹤跡，有的人甚至爲了那個奇蹟，把帝國皇家圖書館中有關古魔法帝國城市的歷史全部翻了個遍，後來聽說是有人再次爬到了墜星山頂企圖登高望遠，然後卻在那裏發現了一些記載，那個名叫海拉亞的名字，至此才逐漸進入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沒想到陌兄居然也知道這些。”說到這裏的他望着沉默不語的段青：“你也是想要去尋找天空之城的存在嗎？”

    “呃……大概吧。”

    撓了撓自己的臉頰，段青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雖然我也是聽說的，不過看上去那裏存在線索的可能性非常大，既然也沒什麼地方去，不如去那邊碰碰運氣……”

    “贊成！”一旁的飛天奇俠一臉興奮地蹦了回來，滿臉的橫肉也隨着挺起的肚皮上下抖動着:“如果真的能找到什麼，我們說不定就真的能飛到天上去啦！”

    “所以你一個這麼胖的胖子，爲什麼還天天想着飛呢？”一旁的土豆捂着臉嘆息了一句，然後出聲提醒道：“注意點，你現在是一名盜賊，不是什麼魔法師。”

    “怎麼，看不起盜賊的速度啊？”飛天胖子一臉不服地比劃着雙手:“只要有足夠的裝備，就算是盜賊我也要飛給你看……我靠你那是什麼表情？不服單挑！”

    “……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什麼‘冒險的奇蹟’？”

    回望着段青的臉，於漸響的吵鬧聲中抱起雙臂的烈焰傳說挑着下巴問道:“能夠引起我興趣的東西？”

    “怎麼，不夠嗎？”段青無奈地攤了攤手:“要是這等全玩家都在追求的冒險任務都吸引不了你的話，我還真想不出什麼別的東西了。”

    “唔……反正你是僱主，你就是老大。”烈焰傳說無謂地笑了笑:“當然……除了打架以外的事情，我們可幫不了你什麼忙啊。”

    “放心。”段青也跟着笑了笑:“跟着我走的話……”

    “多半是少不了打架這個要素的。”

    順着他隨後轉開的目光，幾個人一同望向了雪坡下方的安德森境內，一追一逃兩隊人馬的身影正隨着逐漸放大的喧囂聲，緩緩地出現在視野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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