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 懷疑

    “這是魯德的房間，他的傳送門應該在達那坎周圍的丘陵地帶，那裏是他的故鄉，也是他立志成爲魔法師的地方……”

    “這裏……是柯米娜的房間，她是一名天才，可惜在二十六歲的時候遭遇了意外……哦，小心點，她生前在房間裏設置了禁制，現在還保持着原本的模樣。”

    “這是菲納爾斯的房間，他生前曾經是一名修習火焰魔法的大魔法師，因爲他一生都在爲如何使用火焰擬型而努力，所以他的傳送門應該是直通北方的火焰之地……”

    “這是娜塔亞的房間，她曾經是一名水系的王者，不過自從自己在某次試驗失敗之後，她就開始轉修其他的魔法了，我記得她後來成爲了一名精修虛空力量的魔法學者，雖然那個時候根本就沒有虛空魔法這樣的概念……什麼？現在也沒有嗎？抱歉，我可能說得太多了。”

    隨着不斷前行的腳步與維塔克一次又一次響起的解釋聲音，位於這座高塔二十四層的房間也開始依次被打開，通向這個世界各個角落的傳送門也隨着段青他們兩個人的路過，一個又一個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每一個房間的佈置與裝飾也隨着他們各自主人的改變而發生着精緻的變化，但唯一一成不變的是佈滿在房間裏的灰塵，所以在一段時間的參觀之後，段青終究還是問出了那個看上去明顯無比的問題：“那個……這裏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嗎？”

    “如果你指的僅僅是活人的話……是的。”

    回頭望了對方一眼，維塔克的聲音也依舊保持着之前的平淡：“除了諾曼那個老家夥以外，所有人都已經不在了。”

    “諾曼……他現在有多少歲了？”於是段青猶豫着問道。

    “四百一十二歲。”

    原本沒有奢望得到回答的問題居然得到了迴應，維塔克的聲音裏也帶上了微微的嘆息之意：“他應該是法師議會裏最老的成員之一，也是法師議會裏資格最老的成員之一，就連現在的七人議會，都要尊重那位老人的一些建議……”

    “……”

    “別擔心，他已經不再過問議會裏的事情了。”

    似乎是從段青的臉色中看出了擔憂的心情，停下腳步的維塔克擺了擺自己的手，然後順勢向前一揮，繼續朝着高塔前方走去：“與這裏曾經出現的其他成員一樣，諾曼現在也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傢伙了，爲了避免自己的腦中經常出現這樣的想法，他現在也很少居住在這裏……”

    “放屁！老子只是不想看到這些傢伙的名字！”

    隨着這道聲音的響起，屬於諾曼的聲音也隨之出現在環形長廊的另一端：“天天看着一羣曾經與你共事，現在卻已經入了土的傢伙們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軌跡，難道你們的心裏就不會感到難過嗎！”

    “我當然不會，因爲我是這裏的守墓人。”望着揹着雙手走上前來的老人，維塔克的嘴角微微地扯出了一絲笑意：“如果會因爲沉睡在這裏的種種痕跡而心生悲傷，那還如何當得好守墓人這樣的角色？”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心如同磐石一般堅硬了。”佝僂着身子的老人擡着眼皮看了維塔克一眼，嘴裏低聲地唸叨着：“世人都說修習土系魔法的魔法師能夠長壽，我看你們馬洛克的傳人才是最有可能長壽的傢伙，不僅能在這個地方待下去，而且還能清晰地記住這麼多人的名字……你們兩個！”

    “你們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了？”他的眼皮一低，將目光轉到了段青所在的方向：“教給你們的東西都學會了嗎？”

    “那個……”於是段青發出了幾聲乾笑：“那個……我們一開始只是隨便四處走走，然後突然想上樓看一看……”

    “這裏沒什麼好看的。”老人揮了揮自己的破舊袍袖：“你們還是……隨我回去吧。”

    “這個地方存在着很多傳送門，它們通往自由大陸的各個地方。”站在段青身旁的雪靈幻冰卻是低聲說道：“我們懷疑這些通道可能會成爲這個地方的弱點，所以想要跟着這位魔法師的腳步檢查一下……”

    “弱點？”

    用奇怪的眼神掃視了一遍雪靈幻冰的周身，諾曼翻了翻自己的眼皮：“一個幾乎什麼魔法都不會的冒險者，居然聲稱這座高塔有自己的弱點？是我因爲過度的衰老而被這個世界的魔法潮流拋在了身後，還是你們這些冒險者……因爲沒有見識過魔法的偉大而開始變得狂妄？”

    “但你無法否認……這個地方是有可能被入侵的。”絲毫沒有尊敬對方的意思，雪靈幻冰的聲音依舊沉靜而冰冷：“法師議會這段時間以來也出現過許多的叛徒，他們應該依然還有重新回到這裏的辦法……”

    “很抱歉打擾你們之間的爭論，但那些權限已經被我收回了。”站在最前方的維塔克笑着說道：“我的魔法名單上有使用這個空間的所有人的名字，他們是這個世界的使用者，但並非是這個世界的管理者。”

    “自他們從法師議會中除名之日起，他們在這裏的一切也會抹除。”後方的諾曼隨後接着說道：“至於他們留在這裏的一切……法師議會也會酌情予以抹消。”

    “可是……我們這一路走來，似乎沒有發現這樣的情況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旁的女子愈發冰冷的表情，段青急忙將對方半遮掩在了身後：“這裏的每一個傳送門不都是在正常工作着嗎？你們真的有好好地關閉這些……”

    “別忘了，這裏可是二十四層。”

    還未等段青說完，諾曼就聲音低沉地打斷了對方的話：“能夠在泰倫之塔的二十四層留下印記的魔法師，都是已經在這個世界有所成就的魔法師，這些魔法技藝精湛，品德高尚的人，怎麼可能會成爲法師議會的叛徒？那些在法師議會的通緝名單上的名字，大多都是還未登上十層就已經放棄了自我的傢伙，他們的建樹可想而知，他們留下的傳送門可能造成的威脅……也都在我們腳下看不到的地方了。”

    “你們想要去那些地方看看嗎，冒險者們？”說到這裏的諾曼露出了一個詭異的低笑：“去泰倫之塔的底層，探尋一下這些所謂的威脅？”

    “呃……”段青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既然諾曼大師都這麼說了，那我們還是……”

    “……我們還是去看一看比較好。”

    再次打斷了段青的話，走上前來的雪靈幻冰朝着對方使了一個不起眼的眼色：“情況的確如同諾曼大師所說，這個樓層可能存在威脅的可能性應該是很小的，既然如此，我們不如直接去更有威脅的地方檢查一番……”

    “喂喂，這跟我們之前商量好的不一樣啊。”一旁的段青急忙將對方再次露出的身體拉了回來：“說好的撈一筆再走呢？”

    “沒有了B計劃，我們難道就不能臨時製作一個C計劃出來嗎？”雪靈幻冰小聲回答道：“做人不能太貪心，反正這麼多人盯着，咱們也不可能將這裏的什麼東西偷偷搬走……”

    “說的就像下面的東西就能偷偷搬走一樣……好吧，那些叛徒的東西說不定有機會。”

    心中盤算着這其中的得失，段青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在前後兩名魔法師的審視中，硬着頭皮乾笑道：“那個……好吧，我們的確是對那些黑名單上的人留下的傳送門有一些懷疑，看在命運的的份上，能不能帶我們現在去檢查一下呢？”

    “……你們應該慶幸，我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

    微微地沉默了一陣，段青面前的維塔克再次露出了一抹微笑，位於二十四層四周的那些剛剛打開的房間門，卻是隨着他再次揮手的動作而猛然關上了：“不然的話……我會將你們之前所說的話，當成是對我本人的質疑呢。”

    “質疑總是相對的，之前的時候……您不也質疑過我們有將翡翠之星流失的可能性？”段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大家都只是爲了將存在的可能性排除而已，請相信我們的本意。”

    “即使這種可能性極小……對嗎？”揹着雙手的諾曼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最後終究還是轉身朝着樓下走去：“好吧，老頭子我就暫時相信你們一次。”

    “克莉斯汀與芙蕾雅兩個人，之前也對你們推崇有加。”屬於維塔克的身影也開始緩緩地浮現在了半空中：“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來吧。”

    不斷環繞着各類魔法浮球的環形高塔中，屬於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目光隨後由那道人影逐漸漂浮至半空的軌跡裏抽離，然後隨着先行離開的諾曼的腳步，沿着來時的古舊臺階逐漸向下，來自段青暗中觀察的目光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地遊走在環形長廊的四處，最終還是放棄了與這片詭異變化的空間較量的念頭，然後就在這種來回不斷變換的高度差裏，回到了泰倫之塔的十層所在的位置：“唔，那麼接下來……”

    “陌上青山？”

    一道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幾個人的身旁，位於環形長廊一側的某個房間門口：“你怎麼在這裏？”

    “……特雷斯閣下？”轉過身來的段青也略顯意外地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原來……您也在這裏啊。”

    “只是順路過來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依舊整理着屬於自己的貴族法師袍，之前曾在某些任務裏與段青兩人配合過幾次的特雷斯緩緩地走到了他們的身前，抱着一些書本資料的右臂也緩緩地移動，最後落在了諾曼所出現的方向：“倒是你們……你們在幹什麼？”

    “這位小家夥對這裏的許多設計感到好奇，所以想要過來參觀參觀。”老諾曼揹着雙手回答道：“馬洛克大人已經同意了，現在正在臨時充當他們的嚮導……”

    “嚮導？馬洛克大人？”

    擡頭望了望環形高塔中央不斷來回穿梭的那些魔法造物，特雷斯的驚訝之色變得更大了幾分：“你們……他們兩個打算加入法師議會？”

    “不不不，我才不會收下他們呢！”諾曼立刻搖起了自己的頭：“再怎麼衰老，我也不會如此飢不擇食地選擇我的徒弟！這兩個傢伙連普通的魔法學徒都不如，加入法師議會……只會墜了我的名頭！”

    “喂喂，不要說得這麼令人悲傷啊。”段青一臉無奈地回答道：“至少一開始的時候，你還曾經交給了我一些基本的魔法技巧之類的……”

    “……原來如此，你與諾曼大師還有一些私人交情。”

    從後方開始大喊大叫的老人身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特雷斯的驚訝臉色稍稍地鬆開了少許：“是他將你們引薦進來的吧？”

    “啊哈哈哈，只是一次美妙的巧合罷了，我們之前在風花鎮的時候遇上了些麻煩，然後碰巧被諾曼大師相救……”

    “風花鎮？那裏現在可是復辟者的地盤，你們這些喜歡冒險的冒險者，真不應該輕易闖進去的……”

    “特雷斯大人……也曾潛入過現在的風花鎮嗎？”

    “當然，身爲法師議會的先行者，我有義務將與復辟者佔領的一切調查清楚，以便當法師議會的主力到來之時，能夠迅速地調整出最佳的行動方案……”

    略顯笨拙地與對方交換了一個禮節，走上前去的段青再次擺出了自己的微笑，然後在一陣慣例的問候與寒暄之後，與帶頭前行的對方談論了起來，原本早就率先到達的維塔克不知爲何依舊沒有出現，停止了發脾氣的老諾曼卻還是一臉不屑地緩緩跟了上來，一直觀察着周圍的雪靈幻冰卻是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然後湊到了正在與特雷斯客套的段青的後方：“人數又多了一個啊……”

    “這下C計劃也沒得選了。”段青回遞給對方一個眼神：“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少應該將這裏檢查一遍。”雪靈幻冰微微地想了想：“就算沒有收穫，起碼……”

    “……”

    兩個人齊齊地停下了自己的話音，同時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他們面前的目的地，在那裏，一面兩人已經見過數次的傳送鏡面正顯露在半開的房門後方，將傳送門另一頭的景象清晰無比地展示在他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