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7 暗涌的威脅

    有人在找你。

    這是一句聽上去非常普通的話，在某些人的耳中卻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尤其是由幻夢這個人的口中，傳到段青這個人的耳中的時候：“……是嗎？”

    “我不知道你最近躲在什麼地方，不過有人正在找你。”

    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披着風衣的男子扯了扯自己的高聳衣領：“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爲你之前在這個世界中的表現過於顯眼了吧？有的人已經坐不住了。”

    “……”

    “怎麼，不打算說兩句嗎？”

    望着神色依舊淡然的段青的臉，幻夢扯着嘴角發出了一聲冷笑：“雖然不知道你最近的性子有沒有什麼改變，不過感覺你在過去的時間裏大顯身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吧？”

    “……時勢如此而已，我也沒什麼辦法。”段青聲音平靜地回答道：“要是讓我現在回頭再去選擇一遍的話，最後的結果應該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既然如此……”於是幻夢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那我們就來解決接下來的事情吧——你現在住在哪裏？”

    “……”

    “那些人的勢力，應該不用我來提醒你了吧？”幻夢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他們現在說不定已經找到你附近了，你最好現在就換個地方……”

    “我知道，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終究還是打斷了對方的話，段青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許多：“雖然我也發現了一些端倪，但他們不會那麼輕易地找到我的。”

    “……難道你信不過我？”幻夢的眉毛微微地挑了挑：“或者說害怕我將你的位置泄露出去？”

    “只是不想牽連更多的人而已，你不要想這麼多。”段青擺了擺自己的手：“而且……這裏面也有我的一些原因，你就不要胡亂猜測了。”

    “……這幾年的時間我可一直沒閒着，該調查的事情我也都調查過。”

    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風衣男子舉了舉自己的酒杯：“爲了解答這個謎團，我連行會的事情都放下了不少，曙光榮耀變成現在這幅樣子，我也要負不小的責任，但即便如此……我也一定要搞個清楚。”

    “事到如今，你難道不想自己說清楚嗎？”他的眼神在頭頂上方的無盡星空中不斷地遊移着：“在你再一次玩消失之前？”

    “又不是一定要走，也不知道你在擔心害怕個什麼勁。”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更何況……像這樣的事情，我告訴你了又有什麼用？讓你拿來當做二十年後寫書的材料麼？”

    “當然是……唉。”

    陡然提高的聲音隨着一聲嘆息而緩緩地降了下來，幻夢的聲音也變得如同段青一般低沉：“他們如今的勢力已經突破了一般家族的上限，現在是一整支利益集團的聯盟，現在別說是將他們全部趕下臺去……就算只是給三年前的那件事情翻案，恐怕都沒有那麼容易了。”

    “……勸你還是不要做這些可能闖禍的事情。”

    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酒杯，段青咧嘴發出了一聲苦笑：“咱們那個時代的人，能夠存活到現在的傢伙們已經太少了，更何況裏面當中的絕大多數，與我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過節……”

    “之前的那場戰鬥，我看你跟那些人不都相處得很好嘛。”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風衣男子忽然從躺倒在地的姿勢裏坐了起來：“龍家的三兄弟，還有韓三石這個傢伙……讓他們現在來爲你出頭，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吧？”

    “這種事情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段青吊着嗓子怪叫着回答道：“勞資之前一刀劈過去的時候，斷風雷的眼神都快把我吃了！”

    “那個傢伙從來沒有服過任何人，想必對一直以來沒有贏過你的事情耿耿於懷呢。”幻夢低笑着說道：“他們家的老三，現在也在複製你之前的路子……”

    “我之前可沒有那麼多的兄弟，只有勝利和眼中的自己。”段青嗤笑着搖了搖頭：“不考慮他以後可能遇到的問題的話……他現在的道路，比我要來的順暢得多。”

    “……不會吧，難道你就這麼認輸了？”幻夢搖晃着自己杯中的酒液：“我可不想看到你失去僅有的鬥志，這會讓你今後的日子越來越難過的。”

    “這不是還有其他人嗎？”段青笑着指了指營地的周圍：“還有你，還有絮語流觴，還有我們團隊裏的年輕人，還有那麼多繼承職業界未來的傢伙們……有他們支撐着這個虛擬的世界，就算是現在的斷山河也未必討得什麼好處的，現在的圈子內部也不是江湖一家獨大，以後的事情……還是由那些人作出的選擇來決定吧。”

    “……聽着越來越像交待遺言了。”幻夢轉頭望着段青的臉：“是不是已經想好了退路了？需要我跟你再說一次道別的話嗎？”

    “你此次前來，應該也不是爲了特意與我道別的吧？”段青將湊過來的風衣男子用力推開：“還有什麼消息趕緊說，不然我就要趕人了。”

    “……剩下的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了。”

    終於迴歸了一開始的話題，撓着臉頰的幻夢回憶着說道：“復辟者的後撤的確出乎許多人的意料之外，間接也導致了許多計劃的破產，聽說江湖的那些老家夥們原本打算趁機搶下復辟者的腹地藍山村，後來也因爲黑衣人大軍的全體後撤而夭折了……現在的情況基本恢復了戰鬥之前的對峙狀況，聯軍也因爲巨大的傷亡而暫時退到了這裏，至於那個名叫拉瓦的大魔法師……戰報裏並未提及他最後的情報，只是按照克莉斯汀之前所提到過的那幾句話，連同他依舊存活的消息一起寫了進去。”

    “所以這一次的戰爭，賺的最多的就是你家的那個小女娃，還有那個名叫隕夢的傢伙了。”說到這裏的他轉了轉自己的酒杯，然後發出了幾聲低笑：“儘管取了巧……但能夠與大魔法師級別的BOSS正面對抗並擊退敵人的玩家，現在可真的沒有幾個啊。”

    “還真的讓他揚名立萬了？”於是段青發出了幾聲苦笑：“那個四處吹牛的傢伙？”

    “你家的千指鶴，留下的名聲要比他大得多。”幻夢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笑意：“畢竟可是真刀真槍的擬態魔法，就連現役的職業選手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啊。”

    “擬態魔法的使用方式，職業界大體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想要達到之前的那種程度，應該還是有人能做到的。”段青卻是立刻否認道：“更何況……千指鶴的實力我還是瞭解的，她應該沒有那麼強大的施法水平，那只火鳥多半是她師父之前教給她的什麼既定的招數，或者是那柄紅蓮法杖上面自帶的技能……”

    “總之現在的這場戰爭，已經因爲你們愚者冒險團的出色表現而成爲了整個自由世界聚焦的中心。”幻夢無謂地回答道：“雖然那個隕夢在這之後就消失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他跑到了哪裏。”段青露出了一個瞭然的表情：“不過我倒是知道他爲什麼要跑，看看之後的維扎德……作爲法師議會代表的那個黑衣書生，現在還在帶着人到處亂找呢。”

    “……怎麼，你知道這個傢伙？”

    “曾經在自由之城的時候與他打過兩次交道而已……之前不是有人也寫過自由之城一戰的戰報貼嗎，你自己去查一查不就完了？”

    “那戰報裏到處都是吹那一晚的十二星相多麼多麼厲害，根本就沒有提到多少與玩家有關的內容，除了城主莫名失蹤，銀黑騎士萊納暫攝王座等最後的結果之外，唯一比較吸引人的就只有天下第二那些人的宣告……對了，我們的樓大小姐是怎麼回事？她現在怎麼跑到天下第二那邊了？”

    “她啊……”

    “怎麼，你們又鬧彆扭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不過……具體的原因，應該與你剛纔所說的內容差不多吧。”

    營地裏不斷響起於遠近之間的玩家喧囂中，守在營帳門口的兩個人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屬於段青的低呼聲卻是緊接着響起在幻夢的耳邊，將剛剛想要另起話題的他壓了下去：“……外面好像有人找我。”

    “……外面？線下的人？”

    “應該吧，可能是前來催房租的，所以……”

    “好好好，我知道了。”

    風衣男子隨意的揮手動作裏，屬於段青的身影開始逐漸變得模糊，然後在一段時間的的轉變之後，以真實的面貌重新出現在了現實世界之中的房間內，有些不適應地伸了伸懶腰，他檢查了一陣遊戲艙系統裏留下的留言，然後才換上了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望着此時正站在遊戲艙外的那名面無表情的女子：“今天餓得有點快啊。”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談。”

    微微地皺了皺眉，靠在段青房間門口的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說道，然後也不管段青臉上浮現出的奇怪表情，轉身朝着客廳的方向走了過去，心中迴盪起了幾聲苦笑，略顯無奈的段青只好嚥下了剛想繼續調笑兩句的念頭，他凝望着逐漸遠離的那道背影以及不停飄散的黑色長髮，最後還是循着雪靈幻冰身上還未散盡的體香來到了同樣的客廳當中：“說吧，什麼事情？”

    “……我又收到了情報。”

    纖細修長的雙腿微微的交疊在了一起，抱着雙臂的女子聲音微冷地說道：“他們的確去了風花鎮，而且……還帶來了很多的禮物。”

    “……什麼禮物？”

    “魔法炸彈。”

    眼神逐漸移到了面色微變的段青身上，雪靈幻冰抓着女性襯衣的手指微微地緊了緊：“簡單而又暴力的手段，帝國研究所的成果之一，曾經一舉將法爾斯要塞炸燬的首要功臣……現在已經運進去整整一箱了。”

    “……消息可靠？”

    望着對方嚴肅的表情，捏着眉毛的段青緩緩地坐到了女子的對面：“真是充滿了藝術感的方式啊……位置呢？”

    “位置應該就在這裏。”

    隨着紛亂的電流音的出現，一道由激光所組成的混合影像緊接着開始在段青面前若隱若現地閃動，與遊戲中一模一樣的風花鎮山城模型，隨後就以俯瞰圖的方式緩緩地凝聚在了真實世界的半空之中：“這是……RVR投影設備？”

    “是SRVR型投影設備，可以與通訊球搭配使用的最新研究成果。”潔白的雙手託舉着自己的通訊球，雪靈幻冰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得意的味道：“……是不是沒見過？”

    “你，你才沒見過呢！”段青立刻跳了起來，然後又悻悻地坐了回去：“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後臺是天翔公司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能夠讓你在現實世界中隨時隨地領略遊戲世界的風采，靠的就是這樣的技術呢。”

    收回了笑意的雪靈幻冰將手上的球體旋轉了幾分，然後伸手指向了同樣旋轉了幾分的風花鎮全景圖中心：“大概就是在這個地方，靠近城鎮大廳西南角的某個倉庫裏……根據我所獲得的情報，他們應該是暫時將那些東西存在這個地方了。”

    “唔……”望着對方的手指所指着的方向，段青的臉上浮現出了回憶的表情：“雖然這麼看着有點不習慣，不過……這個倉庫看上去有點眼熟啊。”

    “怎麼，你去過這個地方？”

    “……這種事怎樣都無所謂，關鍵是接下來的問題。”面對雪靈幻冰的疑惑，段青嘆息着搖了搖頭：“知道了這個地方又怎麼樣？難道我們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提前毀滅這些別具一格的禮物嗎？”

    “辦法……總是會有的。”

    暗中咬了咬自己的嘴脣，雪靈幻冰沉吟着說道：“破壞這一計劃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向所有人發出警告，或者將那些東西偷運出來……”

    “看來這一趟是無法避免了。”

    眼神在凝視着中央立體影像當中的雪靈幻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在對方略顯意外的眼神中，起身撐在了這座微型的山城面前：“好吧，讓我們好好規劃一下……”

    “如何才能安然潛入這座山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