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 命運姐妹,負重偵查

    “這段時間以來，你的名字依舊沒有出現在我的視線之中。”

    依舊是那身白色的袍服，依舊是那副年輕的面容，與周圍的陰冷景象完全不相符的那名衣料單薄的女子形象，就這麼隨着段青的進入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似乎是也沒有想到雙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相遇，女子剛剛睜開的眼睛中也帶上了一絲欣喜，她上下打量了段青一陣，最後終究還是露出了一抹唏噓不已的笑意：“但不知爲何……我還是預料到了你的到來。”

    “……您怎麼知道？”

    “感覺。”

    向着狹窄而又陰冷的洞穴另一邊指了指，白袍女人的聲音中依舊充滿了與印象中相同的淡然與神祕：“在過去的這段日子裏，我發現了許多同樣在當初的你身上所遇到的問題，許多其他途經這個小城鎮的冒險者……我也無法看清他們身上的命運，直到風花鎮被佔領之前，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的根源，但到了現在……一切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我的判斷不再基於所謂的絲線，而是身爲一名人類的直覺。”她望着段青，嘴角緩緩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你與你的那些隊友會回來幫助我們……我的心中一直相信着這一點。”

    “……感謝您對我們的信任。”段青沉默了一陣，然後笑着跪坐到女子的對面：“而且……您似乎變得更加睿智了。”

    “不要用那個詞彙來形容一名命運編織者，那只會提醒我們自身所出現的問題。”女子微笑着搖了搖頭：“不能依從命運而判斷的命運編織者，就如同信仰遭到了毀滅的斯特格爾人一樣無助與彷徨……”

    “遵從命運的安排的確很不錯，但打破命運有時候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選擇。”段青聲音低沉地提醒着對方：“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您所遭遇到的麻煩……應該不止您說起來的這麼少吧？”

    “……風花鎮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只要人還在，一切就都有希望。”席地而坐的女子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面前的這一大堆挫折，掛在臉上的笑意也沒有絲毫的改變：“相反，在拋棄了命運的指引之後，我反而看到了更多的東西，比如人性在這場戰爭中的變化，以及……原本弱小之人所表現出來的驚人的美麗。”

    “是吧，小妮娜？”她指了指自段青進來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的那個小女孩，然後將走過來的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這段時間以來……你長大了不少呢。”

    “……羅娜老師是好人。”抱着那柄法杖的女孩扭捏了一陣，最後還是緩緩地靠坐到了白袍女子的身邊：“所以，所以……”

    “之前的時候就一直想問了。”似乎是不怎麼想打破出現在眼前的氣氛，段青頗爲尷尬地撓了撓鼻子：“我曾好幾次在別的地方聽說過您的名字……您就是羅娜嗎？”

    “……對，那是我很久之前曾經擁有過的名字。”拍打着妮娜腦袋的白袍女子微笑着擡起了頭：“你是從哪裏聽到的？”

    “這個嘛……”

    “……讓我猜一猜。”

    望着段青頗爲迷茫的臉色，羅娜的聲音變得輕鬆了起來：“是理查德那個老家夥告訴你的，還是我親愛的妹妹告訴你的？”

    “你的妹妹？”於是段青的眼神變得更加迷茫了：“抱歉，不過我遇到過的女性似乎不是很多，與您年紀相仿的……嗯？”

    “……看來你想到了某個人。”

    望着段青陡然睜大的雙眼，羅娜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盛了：“我從你身上出現的那些絲線中，發現了許多熟悉的味道，結合最近自由大陸上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你的旅程與曾經走過的命運軌跡，也就非常容易猜測了。”

    “自由之城的命運編織者現在只有一個，她的名字是沙奈朵。”羅娜輕笑着將雙手按在了自己的腹前：“當然……熟悉她的人對她還有另外一個稱呼，叫做莎娜。”

    “……我的一口老血啊。”

    抱着雙臂嘆息了一陣，段青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又在對面的白袍女子愈發明顯的笑意中，收起了自己想要感嘆這種巧合的心思：“你……您知道她的遭遇嗎？”

    “她的命運已經被改變，所以……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望着面前的這個冒險者，羅娜的聲音變得深沉了起來：“原本我還在想把下一任虛空圖書館的管理員一職交給妮娜來做的，可是現在……這個安排恐怕也要推遲了。”

    “虛空圖書館的管理員？”段青臉上的驚訝之色再次放大了少許：“聽沙奈朵說，那個地方的管理員有許多人……難道您也是其中的一員嗎？”

    “所以我根本不在乎風花鎮的陷落。”

    再次露出了一抹神祕的微笑，羅娜聲音淡然地回答道：“他們能夠找到的，只有一個普通的山頂以及普通的圖書館而已，有關虛空圖書館的一切……他們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所以說……”段青沉吟了一陣，視線緩緩地轉向了西北邊的方向：“他們搶佔風花鎮，其實就是爲了你而來的？剛纔爲了抓住你，還派來了那麼多的人手……”

    “復辟者與我沒有任何的仇恨，他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羅娜聲音緩慢地回答道：“事情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一定是有着不屬於復辟者的另一股勢力在暗中行動……”

    “我知道他們的身份，自由之城那場戰鬥的背後也能看到他們的影子。”回想着那些神祕的人影，以及那場戰爭之後就一直追蹤自己的那些玩家們，段青的聲音也變得與洞內外的溫度一樣冰冷：“作爲受害者之一的沙奈朵大人，也向我介紹過產生於命運編織者內部的那些糾葛……”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存在，那我也不用作過多的解釋了。”羅娜聲音淡然地回答道：“我的命運或許已經與他們纏在了一起，但這一次的事情……他們的做法已經超出了我能忍受的範圍。”

    “爲了將我逼出這個世界，他們企圖將整個風花鎮化爲烏有。”

    四周彷彿再次下降的氣溫中，羅娜的聲音變得冰冷了許多：“他們罔顧其他生靈的命運，他們……妄圖成爲命運的主宰者。”

    “每個人的命運應該由每個人自己來決定。”段青也沉吟着說道：“對於他們在過去的一系列所作所爲，我與我的那些同伴們也早就看不下去了……請相信我們，我們一定能夠奪回風花鎮的。”

    “奪回風花鎮？”擡起頭望着段青的臉，羅娜的眼神變得奇怪了起來：“……雖然情有可原，不過你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將那個沒有什麼價值的城鎮奪回來，似乎對我們的目的沒有任何幫助啊。”

    “……那您想怎麼辦？”段青一臉疑惑地望着對方：“您想將那些人全部消滅乾淨嗎？”

    “即使你一直在強調命運的不確定性，但你不得不承認……它的確一直在發揮着自己的作用。”

    情緒低落地沉默了半晌，羅娜的聲音緩緩地迴盪在這個不大的洞穴之間：“比如說……你爲什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找到我們這裏來？”

    “這是因爲……”

    心中回想起了聯盟杯中曾經見過的某個比賽場景，段青終究還是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可能是因爲巧合吧？之前理查德給我的地圖當中有提到過這裏的這個遺蹟，所以我就過來看一看……”

    “命運不可能做出無謂的安排，即使是看上去毫無意義的一幕也是一樣。”

    搖頭忽略了段青吞吞吐吐的態度，羅娜繼續解釋道：“許多看起來是偶爾發生的事情，其背後也一定有它自己的理由在推動着。你來到這個被包圍的遺蹟或許是如此，復辟者選擇西鳳郡作爲起源之地也是如此，他們精心策劃了這麼久的時間……不會連個露面的地點都選不好的。”

    “或許你不會相信命運，但你應該相信因果。”她指了指洞穴外的雪色天空，嘴角再一次扯起了美麗的笑容：“去吧，等你弄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你就明白應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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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是在之前逃跑的時候受傷的。”

    時間來到了這一天的下午，位於風花平原南方的雪白原野上，抱着那柄紫光法杖的小女孩一邊輕聲對着段青解釋道，一邊與段青共同行走在茫茫的雪海之中：“爲了救下那些喜歡欺負我的鎮民，老師施放了好多魔法，那些人羣裏面卻突然鑽出來好幾個黑衣服的壞人，然後就把老師打傷了……”

    “所以說……最後是你救了老師？”

    “妮娜怎麼可能看着老師被打……”

    似乎是提到了某種傷心的畫面，抱着法杖的小女孩情緒也變得低落了起來：“老師對我那麼好，還教會了我好多東西，要是老師也……老師也……”

    “好了好了，我們的妮娜是最棒的。”陪伴在身邊的段青急忙拍了拍小女孩的頭以示安慰：“不僅變得這麼厲害，而且還會照顧別人了，哈哈哈哈……”

    “妮娜才沒有青山哥哥說的這麼膽小呢。”

    似乎是想要擺脫這種沉悶的情緒，走在前方的妮娜大叫着說道，原本就帶着白色兜帽的嬌小身體，也立刻從段青的魔掌中逃了出來：“老師後來也誇我了呢！還把自己親手做的法杖送給了我，她還說……等我們回到城鎮的時候，她會親手給我做一件漂亮的法袍，與老師身上穿的那一件一模一樣的那種！”

    “可是你現在穿着的就是這種的啊。”段青撓了撓自己的鼻子：“不僅也是白色，而且還看上去跟你的老師一樣普通……話說你們兩個是怎麼做到的，穿這麼少難道就一點都不怕冷嗎？”

    “之前老師曾經教過妮娜，說與命運相近的人……本身也會脫離自己的生活空間。”抱着法杖的妮娜仰頭望了望天空：“雖然妮娜還不理解具體的意思是什麼，不過這樣好像就不怕冷啦。”

    “你們城裏人真會玩……啊不是，是你們真厲害。”

    望着對方再次望向自己的疑惑目光，段青急忙擺了擺雙手：“總之，這接下來的偵查風花鎮的任務，也要拜託你多多幫助了。”

    “妮娜會幫青山哥哥的，不過妮娜能做的事情也不多。”走在前方的小女孩腳步放緩了少許：“這次要不是青山哥哥跟着的話，老師也不會輕易讓妮娜一個人出來……”

    “相信你的老師，也相信你青山大哥我。”段青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實在不行，你就當做是我們組隊在一起的一次全新的冒險好了。”

    “真的嗎？”小女孩立刻從緊張而又窘迫的心緒裏跳了出來：“那妮娜也能當一個大冒險家，成爲故事裏的一員了？”

    “是啊，我們現在可是生死相伴的隊友。”

    段青笑着點了點頭，視線卻是逐漸移到了不遠處顯露出來的山城輪廓：“雖然我也不知道……”

    “你的那個什麼話都不肯說明白的老師，爲什麼要派給我們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啊。”

    兩個同樣白色的身影隨着交加的風雪而緩緩移動，逐漸穿過了原本分佈在風花平原上的一條條清晰的道路，最後趕在太陽即將西下之前，逐漸來到了那座熟悉城鎮的附近，原本可以譽爲這座城鎮標誌的漫天飛絮也隨着冬日的到來而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分佈在城鎮周圍的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巡邏衛兵，遠遠躲開的兩個人相互商量了片刻，然後就在段青的帶領下緩緩地摸到了圍繞半個城鎮的那片城牆的牆角下：“好，好緊張……”

    “不要緊張，他們的眼神可沒那麼好。”

    “可，可是老師不是說，他們已經都走了嗎？”

    “人家可以走，當然也可以回來了……噓。”

    若有若無的嘈雜聲中，大批的人影隨着段青的警告聲而出現在風花鎮的大門之外，然後沿着二人暗中目送的視線，緩緩地消失在了雪原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