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3 “戳穿”

    “看你們這個樣子，裝備多半都已經很久沒有更換了吧，大家現在都是隊友，這點裝備你們可以先拿着用。”

    “不，不用了，她們兩個多半看不上……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說，這些東西可能跟她們兩個不太契合，所以……”

    “那麼……她們爲什麼不過來休息一下？”

    “可能……可能是有點怕生吧，而且她們也習慣了外出巡邏，啊哈哈哈哈……”

    新曆795年水1月2日的清晨，臨時收拾行裝的段青正與營地裏的其他玩家相互招呼着，一邊整理着昨晚得到的情報，一邊與烈焰傳說打着哈哈：“我們團的人還有一些隊友，目前還在往這個方向趕來，所以有關我們的安全問題，您就不必擔心了。”

    “不用這麼客氣，我們現在也算是戰友。”烈焰傳說笑着回答道：“若不是之前你們把我從戰場上拉走，我現在說不定還在卡隆關的重生點往這邊趕的路上呢。”

    “與你們一樣的隊伍……現在還有多少？”段青擡了擡自己的頭：“他們也都在西鳳郡的周圍活動嗎？”

    “現在的隊伍還不多，而且已經被復辟者嚇走了一部分，不過等聯軍的大部隊到來之後，這裏一定會變得越來越熱鬧的。”烈焰傳說整理行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那個時候的戰爭，說不定會將整個西鳳郡全部變成戰場，所以我們現在這些人正在進行的地形勘察工作，將會變得非常重要……”

    “這個問題很好解決，你們也找個本地人當嚮導不就完了？”段青指了指營地的周圍：“就算是不考慮NPC的問題，你們找個出生在西鳳郡境內的玩家也可以啊，不僅是風花鎮，藍山村、綠石村，甚至是西鳳鎮，只要是曾經在這裏冒險過的人士……”

    “那些人現在已經很少了。”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烈焰傳說放下了正在打起的包裹，原本飽含笑意的眼神，此時也變得深沉了許多：“我們當然也做過這樣的嘗試，可西鳳郡境內的居民早就隨着復辟者的侵略而跑得差不多了，那些依附於這些NPC而生存的玩家們沒有了冒險的來源，自然也不會繼續在這裏待下去，我們目前在做的工作，說到底也只是在爲公國這邊義務勞動而已，沒有切實的利益擺在面前，沒有幾個玩家會願意跟着我們在這裏幹下去的……”

    “缺少了本地居民的補給，殺復辟者又太難，這種類似新手村一樣的地方……實在是留不下人啊。”說到這裏的他淡淡地嘆了一口氣：“現在的情況已經比之前好一些，因爲復辟者已經開始收斂了，這要是在之前他們全面佔領西鳳郡的時候……我們這些閒散的隊伍，連進都進不來呢。”

    “留在這裏的隊伍啊……”

    視線從遠方依舊覆蓋着雪白的朦朧原野中收回，段青再次露出了詭異的微笑：“既然這裏還留着反抗勢力，那麼他們的身邊就一定有着玩家，只要找到了他們，你們的問題說不定也可以迎刃而解……”

    “所以我們可以同行啊！”

    拍了拍自己的行李，烈焰傳說大笑着站了起來：“既然目的一致，我們爲什麼不組成一支隊伍呢？反正昨晚與你說的那幾個位置，我自己也都還不確定呢！”

    “……你們還要與我們一起去找？不行不行，這不太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一日兄弟，大家以後都是兄弟！更何況我們本來就有巡邏的任務，順路與你們一起去找一找也沒什麼……”

    四周逐漸響起的呼喝隨着這支小隊逐漸傳出的喧囂而迴盪在原野的前後，最後與冒着寒冷天氣出發的人羣而一同出發了，而一臉苦笑的段青最後也不得不留在了這支隊伍裏面，跟隨着烈焰傳說的提議而向着預定的目的地緩緩地行進着。寒冷的雪風不斷地從隊伍的前後經過，如同護衛一般毫不留情地驅趕着他們周圍的野獸，一邊彰顯着整支隊伍愈發浩大的聲勢，一邊將風花平原蕭瑟的景象逐漸展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或許是習慣了這樣的景象，向着風花鎮南側移動的隊伍裏沒有一個表現出不適應的玩家，原本性格就大大咧咧的他們更是放開了嗓門，大聲地討論着上一次戰鬥的事情，一臉爽朗的烈焰傳說也比劃着自己的手臂，神采飛揚地向自己的隊友們吹噓昨晚的自己是有多麼的厲害，直到不知何時消失的段青再次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收起了自己得意的笑容：“……怎麼，那兩個小女娃還不願意露面嗎？”

    “那個……可能是因爲她們比較害羞。”走回隊伍裏的段青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多半是看到了這裏的爺們居多，所以有些不好意思吧。”

    “大家都是兄弟，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眼中的光芒迅速地隱沒而去，保持着大笑的烈焰傳說拍打起了段青的肩膀：“聽之前的那幾個眼尖的哥們說，你帶來的那兩個女人長得還很漂亮呢！與她們相比，我們哥幾個才應該是自慚形穢的這一方纔對……對啊！要不要給我們介紹一下？”

    “這個嘛……我與她們也不是很熟。”段青撓着自己的腮回答道：“有一個還是其他行會的成員，目前只是偶爾跟我們一起行動而已……”

    “……也罷，既然我們之間的機緣未到，那就沒有辦法了。”轉了轉自己手中的劍柄，烈焰傳說的聲音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別看現在這裏無比荒涼，這裏可不是我們的天下，那些喜歡搶地盤的自由之翼人，現在說不定還在風花平原的哪個角落裏盯着我們呢。”

    “負責偵查的玩家，我看你之前也放出去了不少，只要碰上敵人的時候，她們能夠及時撤回來就好。”望了望遠方銀白色的山野，段青呼出了一口冷氣：“比起你們，我們現在更加怕死啊，我們的復活點可不在公國境內，若是一不小心掛掉……”

    “聽說之前發生在自由之城的那場戰鬥，許多玩家就是利用了復活點打入城內的。”烈焰傳說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可見將復活點記錄在什麼地方，是一件非常有學問的事情呢。”

    “希望找到你提到的那幾個隱藏點的時候，他們可以提供住宿服務。”段青一臉無奈地回答道：“不然的話……”

    “跑了這麼多遠路的我們，可就真的成爲無家可歸的人了呢。”

    他仰起頭，望着風雪交加的天空，已經連續下了兩天兩夜的雪天也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沿着原野的地平線鋪散到視野的盡頭，爆發於這片風花平原周圍的戰鬥也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地向着西鳳郡的其他地方不斷擴散着，直至在某個時刻，再一次用遭遇的形式波及到了段青等人的身邊：“……有敵人！”

    “第三帝國……是那些新來的傢伙！不要怕，先打他們的左邊！”

    “對方也有四到五個隊，我們的人數不佔優勢……”

    “不佔優勢你們就不敢動手了嗎？都給我上，別墜了勞資的名聲……小魚！”

    魔法的光芒隨後出現在雪原的上空，將零星的火星轉變成了激烈的戰火，接近滿編的兩支隊伍隨後迅速地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場五十人的野外大混戰。似乎是忌憚着某種勢力的存在，混在其中的段青並未使出自己的全力來應敵，這也讓原本毫無懸念的戰鬥，漸漸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保護小魚，別再讓她受到干擾了！”

    “把那個土坡搶下來！我們要居高臨下！”

    “懶貓呢？他怎麼還沒……什麼？上廁所去了？”

    “不要這麼頭鐵，繞過去偷襲他們懂不懂？繞……算了，他們都已經退回去了……”

    “那個傢伙放着我來！”

    被對方的某個盾牌手一盾拍飛到了己方的陣營身後，烈焰傳說聲音高昂地喊道，原本不斷晃動的身軀，卻是逐漸隱沒到了自家隊友的防線後方：“治療呢？快給我加兩口！”

    “我說……烈焰隊長。”同樣退到了他的身旁，段青的聲音隨後低沉地響起：“我們不能再退了，後方就是你提到過的那個風夜森林，要是被對方的人發現了這個祕密……”

    “我知道，我知道。”享受着沐浴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光輝，烈焰傳說嘆息着回答道：“不過現在這個形勢怎麼發展……可不是我們這一方能夠說了算的啊。”

    “……是否需要向北方移動一下？”段青猶豫了一陣，然後聲音低沉地問道：“按照我們團長之前留下的消息……他們是打算先到風花鎮，然後再與我們匯合的。”

    “……風花鎮？”

    眼神在段青的身上停留了幾秒，烈焰傳說的臉上浮現出了疑惑的表情：“你不會真的以爲復辟者從那個地方退走了，就覺得那裏是我們的地盤了吧？光是他們留下的那些駐軍與自由之翼的那些傢伙，就已經足夠我們喝一壺的了……”

    “我也不想去那個地方，問題是……這是團長的要求啊。”段青苦笑着回答道：“要不是遇上了你們，我們連怎麼安全地到達這裏都不知道……”

    “……你們冒險團究竟叫什麼名字？”

    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盯着段青看了半晌的烈焰傳說終於放棄了與對方的糾纏，然後就在這個激烈的戰場中央，淡淡地問出了自己一直想要問的話：“昨晚的時候我就已經問過了，可是你就是不肯說……”

    “你們不會是自由之翼派來的奸細吧？”

    前方再次亮起的爆炸火焰照亮了兩個人相互對視的臉色，然後又在逐漸沒落的光影中漸漸迴歸了彼此的黑暗：“怎麼……可能呢？我們可是……”

    “我之前去過星風平原，自然也去過那座海濱的城市。”

    低聲打斷了段青下意識說出的話，烈焰傳說的表情中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爽朗，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精明的臉色，以及雙眼中逐漸露出的銳利眼神：“在我的印象中，那裏的每一個幫派中都沒有你這號人物，我在昨晚的時候也去過各大論壇上查過他們的戰報，那裏也從未出現過陌上青山這四個字……”

    “你是自由之城的人？”他的嘴角微微地扯起：“這個自我介紹……一開始就是假的吧？”

    “……”

    “還有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你一直在打聽風花鎮各個地區的情報。”

    未等沉默不語的段青回答，烈焰傳說就再次開口說道：“不僅說出了幾個重要NPC人物的名字，而且還想要打聽他們所在的位置，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居然還要慫恿我們北上風花鎮……”

    “聽起來確實很像那麼回事。”似乎是終於有了一些反應，段青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我是有點操之過急了。”

    “這麼說……你承認了？”右手緩緩地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烈焰傳說沉下了自己的臉色：“爲了杜絕這種可能，我強行提出了與你們一同行動的要求，本以爲你還要隱藏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

    “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離開這裏。”他無視了周圍依然還在激烈交火的戰鬥，表情嚴肅地走到了段青的面前：“不然的話……”

    轟！

    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緊接着響起在戰場的中央，距離兩個人不遠處的身前，只不過這道刺耳的尖嘯並不是出自兩個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人之手，而是從他們之間的頭頂上劃過——足以比擬大樹般粗壯的劍氣隨後刺破了本已緊繃到極致的戰場氛圍，遙遙地墜在了激戰正酣的玩家人羣之中，來自雙方的慘叫聲隨後與炸開的積雪一起，向着各自的方向飛散開來。

    “什……”

    “這麼多冒險者……看起來很熱鬧嘛。”

    周圍的玩家倉促間轉身回望的動作中，一名披着破爛風衣的大叔身影逐漸地出現在了那道劍氣軌跡的另一頭，然後在段青與烈焰傳說齊齊射過去的目光裏，一步步地走出了森林的範圍：“如此有活力的傢伙們……”

    “你們有沒有興趣……在風花鎮成立一個冒險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