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 劍勢之用,出戰之危

    “剛，剛纔發生了什麼？”

    “沒看清啊，好像是……”

    “那個陌上青山居然還有反殺的能力？他不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嗎？”

    “說不定只是在演戲，但能夠秒殺那個神出鬼沒的百里獨遊……”

    “說到底，百里獨遊並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刺客。”

    鬥技場周圍逐漸升起的議論聲中，幾家行會勢力的職業團隊們也開始從剛纔所發生的那一幕裏回過了神，一邊緊緊地注視着接下來的戰鬥發展，一邊簡單地評價起了之前會出現這一結果的原因：“看上去是個刺客，但戰鬥方式卻是正面硬剛的劍士風格，沒有身爲一個盜賊應有的猥瑣精神……那家夥會被別人抓住反殺的機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刺客一般都不會有太高的生命，極快的速度也不是一直能夠躲避攻擊的辦法，遇到職業級別的強者……破綻應該也是百出的吧。”

    “問題在於他之前所剩下的血量……由於不是正式的比賽服務器，我們無法得知那個傢伙是否處於一擊即死的狀態，如果是的話還好說，如果不是的話……那麼陌上青山的那一刺，恐怕就有些問題了。”

    “傳言他的那把黑色的短劍自帶致命攻擊成功率上升的效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就算有這樣的加成，想要完美觸發致命攻擊，恐怕也需要極爲精準的劍術才行……”

    “好了小墨菲，趕緊投降吧。”

    依舊咳着自己的嗓子，段青的臉上洋溢起了鮮血遍佈的笑容，然後一邊拉開着與雪靈幻冰之間的距離，一邊朝着那個瞪大眼睛的墨菲斯托走了過去：“念你是一代宗師，我們給你一個自裁的機會……”

    “你，你這個傢伙……”回過神來的墨菲斯托大叫了起來：“你居然利用了我？”

    “喂喂，之前吐的那些血都是白吐的不成？”段青攤着手回答道：“爲了配合你的表演，我可是犧牲了很多的啊，連臉面都不要了……”

    “別得意！勞資才不會認輸呢！”沒等段青說完自己的話，墨菲斯托就舉起了自己的權杖：“就算是贏不了這次的決鬥，至少也得把你帶走！”

    “裁決之光嗎？這個好辦。”

    面對着那柄權杖上逐漸亮起的光芒，段青神情自若地收回了自己的短劍，然後伸手入懷，掏出了一瓶熒光閃閃的藥劑瓶：“魔法防護藥劑，從黑市大街上收來的，效果是在一定時間內，抵禦一次魔法屬性的攻擊效果……怎麼樣，要不要嘗試給這瓶藥劑開開光？或者你可以比較有自信地說……你的裁決之光不是魔法屬性的傷害？”

    “你，你……”

    “好了，停止。”

    沉重的破空聲伴隨着再次出現在場中的萊納而猛然響起，阻止了墨菲斯托接下來的動作：“此次決鬥禁止出現死傷，收回你的武器，冒險者。”

    “可，可是大人……”

    “雖然這次的勝負已經分出，但是您已經犯規了，特使大人。”

    似乎知道被他隔開的墨菲斯托想要說的是什麼，萊納轉身對着段青說道：“您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哦，抱歉。”擦拭着嘴角鮮血的段青露出了一個無謂的神色：“下次我會注意的。”

    “……”

    重甲之下的那雙眼睛淡淡地注視了段青一陣，然後向着城主所在的方向望去，然後在得到了對方的迴應之後，緩緩地低下了腦袋：“那麼……這次的勝利者是特裏斯坦一方，請諸位暫時休息吧。”

    “什，什麼？”

    “居然真的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冒險者的命果然不值錢啊。”

    “如果勞資下場的話，勞資一定宰了那個傢伙，看那幫NPC怎麼辦……”

    鬥技場周圍再一次升起的騷動聲中，對着城主揮了揮手的段青也收回了自己的笑容，然後拖着沉重的身體，與雪靈幻冰一同向着自己坐席的方向走去，這段時間一直在發呆的女子似乎也恢復了往日的沉默，攙扶着段青的手卻是不由自主地緊了兩分，直到兩個人即將走到絮語流觴面前的時候，她才終於問出了一直忍耐着的問題：“你……剛纔……”

    “我不是教過你很多遍了嗎？劍勢不僅僅是一種表面上的形態。”

    沒等對方將自己的話完全說出口，低着頭的段青就嘆息着回答了起來：“劍勢所要達到的終極目的，是要用勢來主導對方的行動，沉迷於以物造形只是最爲基礎的第一步，如何利用你的劍勢逼迫對方做出你想要的效果……才是這一流派的核心啊。”

    “……”

    “本以爲身爲大家子弟、在權謀裏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你，會比較容易理解這一點來着，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冰清玉潔得多。”

    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表情，段青搖着頭繼續說道：“要不是我剛纔在你的劍氣領域裏補了幾處地方，那個刺客也未必會下定決心上前一搏呢。”

    “所以說……這一次的雙人戰，你們的合作很差嘍？”迎上前來的絮語流觴嬌笑着說道：“下一次要不要考慮換一個人選？”

    “配合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出來的，這一次的效果已經很不錯了。”段青同樣笑着回答道：“你看我爲了破解剛纔的局勢，不也是主動出擊了嗎？”

    “說起來……你的那一滾的確很精髓。”絮語流觴點了點頭：“不僅靠着她的劍氣解決了火球術，還順勢營造出擊殺另一個對手的機會……”

    “你看，配合都是爭取出來的嘛。”大笑着的段青在對方的身邊一屁股坐下，然後扯起了失落夢想身邊的一大堆傷藥與繃帶：“就算是素不相識的野人隊友，想要打出配合也是很簡單的事情，比如我之前有一次在戰場副本的時候，BOSS的旁邊突然衝出了五個小弟……”

    “行了別吹了，知道你厲害。”

    “我可是號稱野人之王的前職業玩家，青山劍神啊！那豈是浪得虛名的？”

    “那剛纔的藥劑又是怎麼回事，我可不記得有見過黑市大街上有賣這種東西……”

    “好吧這才是吹出來的，那就是我的那瓶隱形藥水……”

    逐漸放鬆的氣氛彌散在不大不小的坐席周圍，隨着話題的延續而變得愈發歡樂了起來，就連一直躺在後面一動不動的光頭騎士，嘴角也隨着幾個人的調侃而變得鬆動了一些，自剛纔就變得有些沉默的雪靈幻冰卻是緩緩地坐到了一邊，似乎沒有想要加入這個行列的意思，直到鬥技場周圍的環境隨着討論的結束而逐漸變得安靜，屬於段青的聲音才再次迴響在她的耳邊：“不要灰心，你可是這一次戰鬥的主力啊。”

    她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臉上被打了各種繃帶補丁的段青頗爲神祕的笑容：“相比較於過去的失敗與即將到來的考驗……”

    “我們的試煉才剛剛開始呢。”

    隨着他示意的眼光，雪靈幻冰的視線也落到了對面的高臺上，在那裏，幾個王位擁有者又隨着這次決鬥的結束，開始了新一輪的挑戰者選出任務，之前惡魔樂園的後臺伽羅自然選擇了放棄繼續挑戰的機會，將問題丟給了在坐的其他幫派首領們，而面對人數衆多的老喬爾，聲音刺耳的埃杜安顯然也有了新的攻擊理由：“我們該上的人也上了，接下來是不是應該給你們讓出位置來了？”

    “……那麼你的意見是？”

    “我？我才不管你們想要上誰呢，反正剩下的人就這麼多，想要趕快結束這場無聊決鬥的話……你們最好選一個更厲害一點的選手比較好。”

    “哼，這可得怨你們自己，連王座排名第四的伽羅都沒有選擇直接上場……接下來的戰鬥，恐怕更不會有哪個傻瓜會親自上場了。”

    “你說什麼？你說誰是傻瓜？”

    “誰答應了誰就是傻瓜……哦，剛纔是你在說話嗎？”

    “……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老不死的傢伙。”

    “你才是活得不耐煩的那個人吧，不男不女的蠢蛋。”

    不同於坐在高臺上不發一言的城主黑影，環形鬥技場的左右聲音也隨着兩個對立勢力的爭吵而變得越來越大，直到包括奧克森在內的其他勢力都開始冷眼旁觀的時候，這場爭鬥才終於在安靜的襯托下有了停止的跡象：“既然你們都不願意上……那就讓哈斯卡自己來吧！”

    轟——

    與之前的出場毫不遜色的震響聲中，扛着巨斧的哈斯卡縱身跳下了自己的坐席，然後無視了城主的眼神與老喬爾的警告，朝着段青所在的方向大笑着說道：“來來來，小家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哈斯卡與你之間還有一場賬沒有算呢！”

    “……那次只是僥倖，我可沒有與王座擁有者一對一決勝負的信心。”同樣停下了討論的段青靜靜地望着對方的臉：“更何況我現在受了傷，連路都走不動了……”

    “不要妄圖欺騙阿多吉部族的族長，年輕的冒險者。”微微有些駝背的哈斯卡再次大笑了起來：“前幾天的時候，你的本事可沒有現在這麼差呢，小家夥。”

    “……你最好對我們的特使大人保持一點起碼的尊敬。”

    沒等段青回答，位於一側旁觀席上的特裏斯坦就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以自由的名義，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

    “呸！”

    隨着一聲大大的唾棄之音，巨斧哈斯卡用鄙視的眼神反望着特裏斯坦的臉：“自己不敢下場決鬥，就沒有資格對其他的人說三道四！若不是他們現在是爲了某個懦弱的傢伙而戰，我都不想多看你一眼！”

    “你……”

    “別看這幾個小家夥現在那麼狼狽，他們比你要強得多。”

    把玩着手中的巨斧，哈斯卡無視了特裏斯坦騰然站起的身影：“別說是這個陌上青山，就算是躺在後面的那名戰士，其實也是還有一戰之力的對不對？如果你們都不願意站出來，或許可以讓他下來試一試，我哈斯卡雖然不會手下留情，但至少可以給他留下一個全屍……”

    “……說得沒錯。”

    似乎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段青收斂起了自己的笑容：“事到如今……好像已經沒什麼人選了啊。”

    “怎怎怎怎麼可能？還有我還有我！”一旁的阿牛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我也是隊伍成員啊！我也能……”

    “行了吧，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充數吧。”伸手系起了自己的藍色長髮，絮語流觴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該上過的都上過了……這一次總該輪到我了吧？”

    “不，這場還是由我來。”段青搖着頭低聲說道：“按照這個德性，接下來我們恐怕真的要把所有的王位擁有者都打一遍才行，與其現在就讓你上場，還不如讓我這個殘兵來拼一拼呢。”

    “你說什麼呢，你身上那麼多流血效果……”

    “不要慌，又不是致死的傷勢，只要不被那個巨斧摸到，說不定我也有一絲勝算……”

    “別開玩笑了青山，讓你上還不如讓雪靈幻冰上呢。”

    “她？她也留着當預備兵吧，畢竟這是我們自己的任務，不到萬不得已……”

    “不要爭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率先打破幾個人之間對峙的人不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冰山女子，而是重新整備完畢、此時已經邁出坐席的失落夢想：“既然對手點到了我，這一場還是由我來吧。”

    “你，你說什麼？”段青急忙伸手扯住了對方的胳膊：“別開玩笑了，你現在可是比我慘得多呢，就算不考慮微笑大叔那邊應該怎麼交代，也要考慮考慮我們的臉面啊！”

    “這些東西……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中。”

    向着哈斯卡指了指，光頭騎士再次舉起了曾經令所有在場玩家都矚目不已的鬥盾：“我有一個技能，血量越少的時候防禦等級越高，所以那個傢伙說的沒錯……”

    “現在的我，的確是對付重型武器對手的最佳人選了。”

    他大喝一聲，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向着巨斧哈斯卡的方向衝去，手中的盾牌也隨之劃出了一道金光，由下至上與哈斯卡手中的巨斧撞在了一起，露天的鬥技場上空隨後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罡風，讓緊緊注視着這次交鋒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待到他們重新睜開視線之後，眼前的景象已經只剩下扛着斧頭的哈斯卡一個人的身影了。

    “哈哈哈哈！”

    順着那個大笑的人影前進的步伐，其餘依舊迷茫的觀衆終於找到了被擊飛的失落夢想倒在角落裏的身影，而幾步上前的哈斯卡也再次揚起了斧頭，似乎即將兌現之前“毫不留情”的諾言了：“我承認你的勇氣，小家夥，可惜……”

    “你再也沒有機會繼續書寫你的冒險了！”

    錚！

    玩家們的驚呼聲與光頭騎士閉目等死的動作中，刺客的金屬摩擦聲突兀地響起在所有人的耳邊，然後隨着某道肉眼難辨的金屬絲線的出現，將巨斧停滯在空中的奇異場景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