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 舊夢之心,意外對手

    “特使閣下。”

    或許是對段青擅自進入場內的行爲感到意外，因爲之前的戰鬥而變得有些混亂的鬥技場再次變得安靜了下來，就連城主年輕而又清晰的詢問聲，此時都夾雜着刻意的疑惑之色：“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隊友，所以我只是想保護他一下罷了。”

    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樣的話，段青臉色平和地回答道：“王座戰爭之下的決鬥，不是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嗎？我只是提前出手，實現萊納大人應有的職責而已，況且……”

    視線由城主與身邊的萊納兩個人的身上移開，段青最後看向了近在咫尺的那個高大的黑影：“出現了眼前的這種狀況，我們之間的決鬥……”

    “也應該暫時停下來吧？”

    再次轟然響起的劇烈拍擊聲中，段青的手忽然向前伸去，然後在灰塵散盡的一剎那，將手掌與迎面而來的鐵柱貼在了一起，純粹的力量對撞所產生的爆炸氣息將附近的煙塵徹底驅散開來，但卻沒有讓兩個相互角力的人影向後退步半分，而舉掌擋住了野獸襲來的段青，眼中也逐漸泛出了令人心悸的氤氳之色：“不愧是王座的首領，這打完了一階段，居然還有個二階段……”

    “停下。”

    沉重而又穩定的聲音隨後出現在那個高大的身軀之後，與之相伴的還有萊納披着重型盔甲的身影，他的眼神在段青輕易擋住這一擊的雙掌前停留了一瞬，然後將泛着金色氣息的手搭在了同樣的鐵柱上：“決鬥結束了，史塔克。”

    與之前的矮壯身軀相比完全不同的野獸之影似乎沒有理會對方的意思，仰天嚎叫着掙扎了起來，但之前舉重若輕、此時也與這副身軀更加相配的巨大鐵柱，此時卻沒有在兩個人的同時壓制下移動分毫，在場的一些其他的玩家，這個時候才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個已經變成了一副野獸模樣的史塔克的身上，然後指着他凸起的鼻子與頭上生出的一副牛角，低聲地議論起了自己的見聞：“是牛頭人啊……”

    “原來那麼矮小的傢伙，居然可以變得那麼巨大……”

    “有什麼用？還不是被兩個人類壓住了嗎？”

    “而且看他那樣子，應該是失去理智了……”

    “好了。”

    清揚的聲音再次迴盪在鬥技場的四周，隨着城主的動作而落到了所有人的耳旁，而一直正在掙扎的野牛人史塔克，也與周圍的聲音一道突然沉寂了下去。似乎對發生這樣的結果沒有感到絲毫的意外，站在他身邊的萊納一把將全身癱軟下去的巨大身軀接了過去，然後一邊指揮着周圍的衛兵維護着場地的工作，一邊向着原來的看臺方向徐徐離開。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段青眼中的異樣光芒也漸漸地消失了，他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對着自家的隊友露出了一個安慰的表情，早已等待在旁邊的劉青牛也急忙跑了過來，一把扛起了失落夢想傷痕累累的身體，耳邊突然響起的，卻是城主依舊清晰無比的詢問聲：“所以說……您也是參戰的成員之一了？”

    “這是自然，因爲我們是隊友。”段青彬彬有禮地回答道：“那份簽訂了委託的協議上，可是寫着我們愚者冒險團的大名呢。”

    “可是您現在是公國的特使。”高臺上的城主身影微微地前傾了一絲：“如果傷到了閣下……對你我都不是什麼好事吧？”

    “如果大人您在擔心公國那邊的態度，那請您儘管放心。”段青微微地笑了笑：“只要我能夠活着回去……有關我擅自接下任務之外委託的事情，我也會如實上報的。”

    “……很好。”

    城主向着周圍的觀戰者們示意了一下：“既然特裏斯坦已經與你們達成了合意，我們也不會干涉您的行爲，也希望你與你的夥伴接下來的表現……能夠符合他的預期。”

    “謝謝您的祝福。”段青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只要大人能夠承認這場決鬥的結果，我們也不會有什麼異議，現在……我要去看一看隊友的傷勢了。”

    “想必城主大人也對自己狂化的手下非常擔心吧？”他頭也不回地向着自己原來的專屬座位上走去：“能不能稍微休息幾分鐘，然後再開始下一場的決鬥呢？”

    似乎是意外於對方的提議，城主所在的高臺暫時沒有了迴應，而望着這一幕的其他看臺上，也漸漸地生出了暗中議論的嗡鳴聲，幾個行會的老大已經開始重新評估起了段青這個人的實力，他們的手下也接到了調查那個光頭騎士背景的命令，乃至於各大行會的一些成員的身影，已經向着鬥技場的外面跑了出去，被陰雲的天空所籠罩的環形廣場內，一時間只有史塔克所在的位置依然保持着寧靜，直到那個部族族長平安無事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坐在周圍的老喬爾等人才露出了應有的笑容，他們帶着不一樣眼光看着依舊沉默不語的特裏斯坦，重新提起了有關決鬥的話題，只不過已經不再理會此類景象的段青，此時也沒有什麼心思去關心他們討論的內容了。

    “現在是採訪時間。”他帶着一貫的玩笑語調，向着同樣醒過來、此時正躺在他身後的失落夢想低聲問道：“爲什麼要這麼拼命呢？”

    “……只是履行我的職責。”定定地望着陰雲覆蓋的天空，失落夢想的聲音依舊充滿了毫無波瀾的平靜：“既然接受了這份工作，自然也要盡自己的那份力量。”

    “拜託，混一混其實不也是挺好的嗎？”段青無奈地嘆息了一聲：“人家劉青牛根本就不是這個水平的料，最後不也是讓他來了嘛……你這個樣子，回去我沒辦法向微笑大叔交待的。”

    “與……與微笑大叔沒有什麼關係。”

    似乎是扯到了自己肩上的傷口，光頭男子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我的熱情早在加入拂風之前就已經散盡，後來的那段時間，也只是在混日子而已。”

    “可我之前看你的表現，可是沒有半點敷衍的意思呢。”一旁的絮語流觴也笑了起來：“那種程度的攻擊都能彈反……你的技術已經突破了一般職業選手的界限了。”

    “呵……”失落夢想發出了一聲苦笑，然後再次恢復了正常的表情：“剛纔的戰鬥確實很激烈，我也很久沒有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了，所以……只是一時興起，想要重拾過去的那段時光而已。”

    “說起來……失落夢想恐怕不是你的本名吧？”段青回頭問道：“你原來的id是什麼？”

    “……”

    “好吧，我明白了，你儘管休息，接下來的戰鬥……請交給我們。”

    淡淡地拍了拍對方的手臂，段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示意身邊的劉青牛照顧好他，轉頭望向了遠方的高臺：“就算對面再怎麼不講理，他們至少也應該把剛纔的決鬥算作是同歸於盡，這樣我們的臨時外援，也算是拼掉了對方的一員大將……”

    “對方根本就不是一條心，我們的下一個對手也無法確定。”絮語流觴搖頭回答道：“至於大將嘛……史塔克‘北地野牛’的稱號，的確有一部是來源於他傳言中的變身狂化技能，不過發動之後的副作用你也看到了，那個形態會讓他失去原本的理智，所以……”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的戰力在王座擁有者中排名第八。”藍髮女子低聲說道：“比他厲害的大將……我們的面前還有一大堆呢。”

    “排名啊……”段青嘆息着問道：“說起來……之前他們也提到過王位排名戰這個詞彙，那就是你所提到的排名的來源？”

    “對，所以對我們玩家來說……這個戰鬥力只是一種官方的參考。”指了指史塔克所在的方向，絮語流觴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就像剛纔的那個對手……換做是我上場，一定會贏得輕鬆無比的吧。”

    “不要吹牛，你這個二手的劍士。”段青搖着頭說道：“那種純力量的對手，你的那種戰鬥風格會吃虧的，稍一不慎，你就被人家一柱子送回去了……接下來的決鬥，我們還是慎重安排一下出戰的順序，爲了表現得不比我們的外援還不如……”

    “下一場戰鬥，就由我先帶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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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場戰鬥，還是你們先出戰吧。”

    同樣的時間，鬥技場高臺的另一個方向，坐在城主左右的老喬爾與埃杜安兩方人，再次開始了各自的交鋒：“我們這邊已經上了一個人了，最後還變成了那副樣子……爲了公平起見，你們那邊是不是也應該派個人上場啊？”

    “你說上場就上場，我們憑什麼聽你們的啊？我們想上是我們高興，你們想上……那就是你們犯傻了。”

    “喂喂，至少要給史塔克一點面子吧，你看他最後的那副模樣……”

    “還不是你們最後騙上去，然後被冒險者揍成了那副慘樣的？嘖嘖嘖……我可是很久沒有看到，那個野牛一樣的史塔克吃癟啦，哈哈哈哈！”

    “夠了。”

    終於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坐在一側的老喬爾陰沉着臉打斷了對方的嘲笑：“我知道你們沒有義務接受我們輪番上場的提議，不過至少這足夠說服其他的人，不然的話……接下來的決鬥，我們也不會派出任何一個人上場出戰了，那個空閒的王位，就讓特裏斯坦爭奪去吧，我們這邊的這幾個人，反正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哈，說起來……那個傢伙與你們那幾個人之間的舊債才是最多的吧？”埃杜安斜着眼睛回答道：“你們不急，我們也不急，那原本屬於他的王座……我們也這麼讓給他好了。”

    “嘿，這不是正遂了那個人的願嗎？”指着特裏斯坦的哈斯卡大叫着說道：“難道你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的陰謀得逞？”

    “如此孤注一擲的陰謀……讓他得逞了也沒什麼。”伽羅陰森森地回答道：“至少他拿出了性命作爲籌碼，你們自己不敢上去賭……又怎麼能怪到我們的頭上？”

    “那這樣吧。”

    望着高高在上的城主無法分辨的表情，老喬爾再次打斷了毫無意義的討論，然後一拍面前擺滿了食物的桌子，對着鐵林所在的方向高聲說道：“我們這邊再上一個人，輸贏我們不管，等這場打完之後……再輪到你們那邊上場，怎麼樣？”

    “哈，老喬爾居然讓步了！”舉着酒杯的鐵林大笑着回答道：“我應該多飲一桶酒來慶祝一下！這樣的場面……可是很久都沒有看到了啊！”

    “少廢話，同不同意？”

    “……哼，就算只考慮彼此之間的人數，這也應該是最合適的方案了。”

    向着大口灌酒的鐵林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埃杜安緩緩地點了點頭：“那麼……你們要派誰上場呢？”

    “……銀狐。”

    氣氛隨着老喬爾的沉默而沉默了一陣，然後再次回響起他低沉的聲音：“有沒有問題？”

    “……當然。”

    一直沒有說話的銀狐菲利普斯把玩着手裏的匕首，然後對着在場的所有人展露出一個貴族式的微笑：“這次的決鬥……沒有說非要讓本人上場吧？”

    “特裏斯坦那邊也是請了打手的，他本人都沒有上場呢。”伽羅陰森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所以你要是也有什麼合適的打手，你也可以選擇龜縮起來……”

    “不用刺激我，我可沒他們那麼衝動，而且對於我的手下……我可是很放心的。”

    略顯愜意地低下了腦袋，銀色禮服的男子回頭對着身旁的某個被兜帽遮住面目的人揮了揮手，後者則是點了點頭，起身向着決鬥場的中央走了過去。同樣察覺到人選決出的城主也向着身邊的萊納示意了一下，讓對方宣佈決鬥的再次開始，然而在萊納還沒有宣佈之前，鬥技場周圍的玩家們就率先發出了驚呼的聲音。

    因爲那個率先上次的傢伙，頭上頂着玩家特有的id標記。

    “特使閣下，這邊的人選已經決定了。”

    沉重的破空聲與平淡的敘述聲同時出現在段青的身邊，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萊納的沉重身影，他望着後者的面容，然後聲音低沉地詢問道：“你們將要出場的是……？”

    “大概是我吧。”

    望着那個名叫隕夢的玩家，段青按着額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