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8 普通的迴歸

    “你……難道你也是一名……”

    “我是什麼人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否取得了你的信任，你瞧……從自由之城開始，我就已經付出了足夠的誠意了。”

    “但是你卻知道塔尼亞的事情……”

    “塔尼亞的事情……大陸上的許多人都知道，只不過他們知道的方式……一定也出乎於你的意料之外。”

    “……”

    “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出乎你預料之外的力量，命運之子，儘管很多人都不願意相信，但它們確實是真實存在的。自由大陸歷經這麼多年，經常也會出現許多不爲人所知、又不爲人所相信的祕密被揭開，想要將這些祕密大白於天下，需要的不僅僅是足以匹敵世界的實力，還有能夠接納一切的決心……以及勇氣。”

    “現在的你……只需要做到‘相信’就足夠了。”

    逐漸恢復了平靜的遺蹟中央，兩個相對而立的人影之間的對話就這麼一句一句地展開，只不過其中一名沉默的男子口中的話，遠遠沒有對面的那個黑衣紳士口中的話來得多：“唔……時間不多了。”

    “如果你願意花費心思瞭解這些力量，你的想法一定會有所改變，到了那個時候……我想我們一定會成爲更好的合作伙伴的。”

    他走上前，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後將似乎毫無反抗之力的另一名冒險者，隔空舉到了半空之中。詭異而又幽邃的黑暗力量開始由那個黑衣紳士的手中浮現，逐漸凝聚成了一枚黑色的圓球，彷彿能夠吞噬空間的波動下一刻就隨着奧克森沉聲推手的動作飛到了段青的身邊，將他連同周圍的空氣一起吸了進去。

    “再見，命運之子。”朦朧的迴響中充斥着奧克森最後的聲音：“希望下一次……命運依舊會眷顧你。”

    恐怖的波動隨着這種力量的收回而漸漸消散，將久違的平靜歸還到了渺無人煙的遺蹟之中，收回了雙手的黑衣紳士緩緩地站直了身子，耳邊卻是逐漸傳來了由遠至近的幾道其他人的低喊：“……大人，奧克森大人……”

    “奧克森大人，這裏發生了什麼事？”由十幾名玩家所組成的援軍小隊中，一名隊長模樣的玩家急忙走了上來：“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們最好趕緊離開這裏。”

    不同於剛纔的輕鬆與客氣，黑衣的紳士低着頭說出了警告的話：“趁自己的小命還留在這個世界上之前。”

    “……可，可是大人。”那名黑衣玩家張望了一下左右的環境，最後還是有些不甘地問道：“這裏似乎發生了戰鬥，現在也只剩下大人您一個人，如果……”

    “如果出現了危險，我一個人會應付不來……”

    語氣冷漠地替對方說出了這句話，奧克森嘆息着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的好意，也接受你們的貢獻，但無論是我們的事業還是我們的敵人，都有着各自對應的等級。”

    “等級。”他側了側頭，望着那個黑衣隊長的臉：“你懂嗎？”

    “呃……啊哈哈哈。”黑衣隊長打着哈哈回答道：“我明白了，明白了，這裏的事情都是組織的機密，不應該由我們這些卑微的冒險者來關心……”

    “不。”奧克森嘆了口氣，然後回過了頭：“你不明白。”

    “我指的不是什麼狗屁的機密，而是敵人。”

    望着巨坑的遠方逐漸顯現出來的某個揹着巨大包裹的少女身影，他再次舉起了自己的雙手，而這一次，整整兩道詭異的黑色能量正環繞在他的手臂之間：“既然你們不願意聽取我的建議……”

    “那就等死吧。”

    他雙手一甩，將互相纏繞的兩個黑色的圓球丟向了遠方，然後趕在相對而來的劍氣即將轟到自己的臉上之前，消失在了原本的位置上。位於一旁的黑衣玩家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身體隨即被沖天的劍氣掃成了漫天的碎片，後方其餘隊員齊齊拔出武器的動作裏，屬於某個劍士的聲音卻是跨越了兩個妖孽級NPC的戰場，出現在了他們的耳邊：“你們……”

    “你們看上去有點眼熟啊。”站在其中一座圓頂房高處的他撫劍望着腳下的黑衣玩家們：“你們也是那個什麼聯盟的人嗎？”

    “……是劍北冬！”

    “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殺了他！”

    “今天就拿你的人頭祭旗！”

    “看來之前的苦頭……你們還沒有吃夠呢。”

    嘴裏淡淡地念着這樣的話，披着斗篷的劍士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以一人一劍的姿態，徑直衝進了混亂的人羣之中：“不管你們在幹什麼……”

    “只要你們失敗了，我的心情就會變好許多啊。”

    繚亂的劍影隨着他的笑聲，逐漸地揚起在中央遺蹟的周圍，然後隨着其餘玩家們此起彼伏的慘叫，逐漸幻化成了一朵美麗的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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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哈，哈，哈……”

    自由之城南方，星風平原附近的海濱，一個從高空落入海中的人影在水裏沉默了許久，然後才在激起的水花即將消失的時候冒了出來：“疼疼疼疼疼死我了……哎喲喲喲。”

    “這裏是……？”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動靜，然後打開了系統自帶的冒險者手冊：“濱藍區？自由之城南海？我飛越了整個星風平原嗎？”

    努力地辨認了一番方向，段青終於還是收回了自己驚訝無比的心情，然後一邊收拾着行裝，一邊朝着海岸的方向遊了過去。全身依舊充斥着某種難以忍受的劇痛，因爲一系列變故而導致的生命值也已經所剩不多，但來自身體的本能以及長久以來的遊戲經驗，還是讓他在求生的過程中迅速地接受了這個常人難以明白的結局——在那股無形的巨力將自己禁錮住了以後，來自奧克森的未知力量就將段青的身體打入了某種古怪的空間之中，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他就這樣在漆黑裏飛行了很久，然後在某個時間點莫名其妙地掉了出來。墜落到海上的結果或許是因爲自己的運氣，也或許是因爲對方刻意計算之後的手下留情，但無論如何，自己也已經沒有機會向對方詢問更多的疑惑，以及知曉後面那場大戰的可能性了。

    留給他的只有已經發生過的那些瞬間，以及無數信息量巨大的訊息。

    “現在的你……只需要做到‘相信’就足夠了。”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還有許多難以接受的真相，是吧？

    艱難地遊到了海岸邊，段青拖着自己的身子爬出了水面，然後一邊甩着頭髮上的水滴，一邊梳理起了自己的眉毛——有關命運之子的這個稱呼，他僅從極少數的幾個NPC的口中聽說過，他們無一不是與命運編織者息息相關，而且都毫無徵兆地注意到了自己“獨有”的某種異常。雖然不知道這個異常的緣由來自何處，但自己從開始遊玩自由世界以來的確遇到了幾次難以解釋的事情，但那些一瞬間看到的異象，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塔尼亞的事情，墜星山的事情，包括翡翠之塔的事情……自己所經歷過的這些東西，很少向其他人所提及，更不用說是那些宛如神棍一樣的老頭子，以及不像是自己人的復辟者了。唯一曾經向自己解釋過其中原委的，只有那個從出綠石村出來以後就遇到的古斯坦，但那個似乎一直在四處保命的傢伙，對自己作出的解釋也是非常含糊的。

    但是現在……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卻是說出了這個祕密，這其中究竟意味着什麼？

    “總不能真的如他所說，是爲了獲取我的信任吧……”

    微微地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狀態與物品，段青乾脆坐在了海邊的淺灘上，一邊望着即將落入天邊的夕陽，一邊託着腮思索了起來：“按照古斯坦的說法，那個被我斬斷了命運的傢伙應該已經消失在世界上了，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是什麼原理，但失去了命運的人……理應被所有人遺忘才對。你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傢伙，難道是個腳踏兩邊的雙料間諜？不僅知曉復辟者的所有事情，而且還知道命運編織者的一切？”

    “不，不對，與復辟者相對立的只有法師議會，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命運編織者也是與他們對立的，按照那些傢伙的脾性，如果復辟者重新崛起一事乃是大勢所趨，他們說不定還會鼎力相助呢。”段青的眉毛深深地豎了起來：“也就是說，奧克森是一名命運編織者的可能性非常大，這樣不僅可以解釋他知曉塔尼亞最後結局的事情，而且也可以解釋他爲什麼要花100萬來幫助我，最後還用這種方式把我放走……那麼問題來了，這個打着復辟者旗號的傢伙，最後的目的是什麼呢？只是想利用我作爲接近城主的工具，還是看上了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的命運之子的身份？那個沙奈朵又是個什麼來頭，她的技能與領域似乎與奧克森非常相像啊，還有那個十二王座之一的伽羅……那天出現在拍賣會，恐怕也不是去湊熱鬧這麼簡單的吧？”

    “奇蹟之橋的祕密，海盜的寶藏，城主的身份……他提這些東西幹什麼？覲見城主這個任務……真的有傳說中的那麼困難嗎？七人議會的那幾個傢伙極力促成我的出行，難道就是預料到了我可能帶來的這些化學反應？那個拍賣行行長一巴掌送走我之前，最後的那幾句話又是什麼意思？”段青的眉頭越皺越深：“所謂的出乎意料的力量……指的就是看到鎖鏈的能力嗎？克里斯托那個老賊……這個世界要是真的還有什麼裏世界，勞資就要跳起來罵娘了。”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正身處於某個巨大的漩渦中心，段青面色疲憊地站起了身，然後將整理完畢的表情，面向了淺灘遠方的小路上。隨着腳步聲的臨近，一隊玩家的身影也逐漸地在那裏顯現，他們望了望海灘的四周，最後發現了段青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身影：“咦？那裏怎麼有個人？”

    “是玩家？”

    “怎麼只有他一個？不會是什麼新的埋伏套路吧……”

    “你XX的玩心機玩多了是不是，哪有那麼多套路！就算是真的有套路，我們五個人還能怕了他一個人不成？”

    視野裏的玩家隊伍中，扮演隊長模樣的傢伙伸手抽了一下其中一名隊員的後腦勺，然後帶着其餘人的腳步，緩緩地走到了段青的身前：“你好，請問……”

    “啊，你們好。”段青率先笑着回答道：“我們的隊伍團滅了，現在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所以……一會你們回去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呢？”

    “兄弟不是本地人吧？”名叫無銘的戰士玩家觀望了一陣段青的反應：“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團滅了呢？”

    “這個嘛……他們非要去海底探索，結果都淹死了。”段青無奈地聳了聳肩，同時將自己身上還未乾涸的水跡展示了一下：“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將那些他們沒來得及帶走的遺產，統統拍在他們的臉上。”

    “淹死了啊……”

    向着平靜的大海遠方眺望了一陣，無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無盡之海確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安全，潛水的疲勞程度也要比游泳要強很多，不過兄弟既然不是本地人，這些東西最好還是提前打聽一下，省的死了還不知道爲什麼……”

    “當然，我們會這樣做的，尤其是在經過了這次的苦難之後……”

    “自由之城可不是別的地方，不僅要考慮人心的危機，也要注意附近這些地帶的危險，這裏再怎麼說也是玩家們四十級以後才能來的地方，別以爲開了新版本之後就會變得容易生存了……哦對了，你說要我們帶路？抱歉，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沒事沒事，反正你們早晚是要回去的是吧？你們只要帶着我就足夠了。”

    “可是我們的隊伍已經滿了……”

    “沒事沒事，我會跟在你們身後的，不用擔心我的安全，我也是一名強力的玩家呢……”

    夕陽下，再次化身成普通玩家的段青就這麼混入了另一支星風平原的玩家小隊，然後在嘻嘻哈哈的玩笑聲裏，回到了普通的遊戲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