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二重奏

    “那個……我們用不着做到這樣的地步吧？”

    時間回到稍早一些的時候，要塞大門的門口處，兩個男子的對峙已經徹底將附近的目光吸引過來。看熱鬧的人羣中，來自要塞內部的公國士兵與某些不明所以的路人心中或許還有些疑惑，但大多數玩家還是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的。

    百變星君VS野人之王的消息，也在這個時候向周圍傳了開來。

    “你不必想得太多，陌兄。”

    場地已經徹底被來自要塞的圍觀羣衆所撐開，同時將門口附近的廣場圍了個水泄不通。被圍在場地之內的兩個人也慢慢地拉開了架勢，其中一個手持黑色大刀的男子眼神清冷的盯着對面，擺出了一個怪異的起手勢:“你就當作是……正常的比武切磋好了。”

    這怎麼可能啊……

    望着周圍已經開始吆喝的衆人，以及被他們擠到一邊，焦急地正在打轉的紅髮少女，段青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能不能……換個時間？”

    “陌兄難道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沒有……呃，我倒是想找人來着。”

    “那個伊洛特？他是你的朋友嗎，或者說是你新的任務線？”晴天的聲音依舊清冷，彷彿凡間世事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放心，人又不會跑，之後你再去找也不遲，況且……這不會耽誤你很長的時間的。”

    “十分鐘……不，大概五分鐘就夠了。”

    說着這些話，他開始慢慢向前走去，手中的武器也拖到了地上，發出了與石板碰撞與摩擦時發出的喀嚓聲。但見到這一幕的段青依舊沒有拔出背後的巨刀，只是擺着手向後連退着:“問題的關鍵不是這個吧……”

    呼——

    火花的飛濺中，段青狼狽翻滾的身影從突然爆發的刀影旁閃了出來，滾了幾圈之後才猛然站直了身子:“喂喂，偷襲可不是大丈夫所爲啊……”

    “正正當當走過來的，算作偷襲嗎？”晴天矮身作出了一個爆發衝刺的架勢:“陌兄說笑了。”

    “等……”

    呼——

    相同的破空聲再次在所有人的面前呼嘯而過，徑直地撞在了段青剛剛停下，還沒有站穩的身體上。不過與旁觀者想象中的不同，這一次的攻擊還是沒有擊中——黑色的煞風橫着從他腰間的高度上掃過，然後被一個標準的鐵板橋躲了過去。

    “這樣打下去，我可是很冤枉的……”

    “少廢話！”

    隨着這一聲大喝，黑色的刀刃化作一片旋風，朝着段青的方向轟然刮過，將周圍的土石都吹得四散的同時，也讓附近的圍觀者不得不退開幾步，暫時避開了這片鋒芒。不過位於風暴正中心的段青卻依然安然無恙，因爲他已經如同見機得早的鳥兒一般，早早地跑到了一邊。

    “停停停！大哥，我什麼地方錯了，我改還不行嗎？”

    唰！

    半蹲在地的段青趕緊一個側立，刀鋒從他的鼻尖處劃過，然後在即將磕到石板上的一瞬間停了下來。雙手握着刀柄的晴天一聲大喝，刀尖在一瞬間翻轉了一個角度，向着段青的胸口撩了過去，然後反手一轉，往情急中向下倒地躲避的身影一刀斬下——

    鐺！

    清脆的撞擊聲中，後背就要與地面接觸的段青雙腳一蹬，打橫從空中飛過，滑落到了不遠的地面上。

    “我說……五分鐘已經到了吧？”

    “你再這麼躲下去，就算是十個五分鐘……也不可能解決問題的。”

    黑色的巨刀在晴天的身邊挽出了幾個刀花，然後徑直插到了地面上，不遠處地面上的段青卻是沒有什麼表示，只是自顧自地爬了起來:“唉……”

    “剛纔……我聽旁邊的人說，你還有一個綽號？”

    “都是謬讚，不聽也罷。”雙手扶立的黑衣男子，擡着下巴冷冷地回答道:“陌兄可想好了？”

    “百變星君啊……這名字聽起來還挺霸氣的。”

    “我知道你以前是……這點本事，應該難不住你。”

    “呵呵。”段青笑了起來:“怪不得……”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不適合用刀呢？”

    晴天的臉色一黑。

    “像你之前用的那根鐵棍，看起來就很不錯，可是這刀……”段青笑着說道:“光看這造型，也不適合你用啊。”

    “剛纔的那個變化，已經是你的極限了吧？”

    “……陌兄所言甚是。”低頭沉默了一陣，晴天聲音低沉地說道:“但……那又如何？”

    噌的一聲，他將刀尖拔出了地面，然後單手平舉，指向了對面的那個對手:“連手都沒有還的你，有說這句話的資格嗎？”

    “說白了就是想讓我出手是吧……”段青輕輕地搖了搖頭:“所以說啊……這中間有一個問題。”

    “晴天兄弟在這裏混了這麼久，想必也是個厲害人物了，可是跑來找我打架，卻刻意不用自己擅長的武器……”

    段青的嘴角咧了咧:“所爲何意呢？”

    圍觀羣衆的碎語聲中，晴天沉默了一陣，然後擡起頭來:“……很簡單。”

    “我想證明……我比你強。”他說道:“僅此而已。”

    得，又一個志向遠大的傢伙……

    心裏泛出了一個苦笑，段青表面上卻是作出了一個肅然起敬的表情:“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他的手作勢向後摸了過去:“既然這樣的話，我不出手……”

    “似乎也不太合適啊。”

    “好了好了好了，終於要動真的了！”

    “快打快打，等了這麼半天……”

    “來來來下注了啊，試試你們眼光如何了啊，百變星君一賠三，野人之王一賠五了啊……”

    圍觀羣衆逐漸放大的聲音中，眼裏轉着淚花的千指鶴終於跑到了七彩靈光的身邊:“哥哥，你快去勸一勸那兩個人啊……”

    “有你在，還勸個毛。”

    苦笑着摸了摸少女的頭，七彩靈光轉身問向旁邊的一名玩家:“怎麼樣？你覺得誰能贏？”

    “我……不知道。”

    回答他的，赫然是之前曾經與段青同隊的秋天的螞蚱:“我看不出什麼東西，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不過……”

    “那個傢伙虛擬遊戲的經驗很豐富，這一點倒是真的。”

    “也就是說……他說的也都是真的了？”

    “這我可不敢打包票，畢竟……有很多東西，我也是不知道的。”秋天的螞蚱抱着雙臂回答道:“有興趣的話，你倒也可以去問我們會長，公正之劍……隨時歡迎你們的到來。”

    “少扯這些東西，不就是想讓我們進會嗎，我是不會上當的！”

    七彩靈光沒好氣地說了一句，然後望着場地中再次對峙在一起的兩個人說道:“倒是你……你怎麼回來這裏了？”

    “明知故問是不是？故意氣我是不是？我還能爲什麼……”

    “可是還有團隊賽吧？聽說自由世界這一次，把團隊賽弄得很精彩……”

    “那也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至少要把個人賽決出個能舉辦線下賽的程度，還得讓選手們休息一陣。”秋天的螞蚱回答道:“所以說我還有個幾天可以休息……”

    轟——

    巨大的轟鳴聲迴盪在所有人的耳邊，但那道轟鳴卻不是從段青所在的戰鬥場地上發出，而是從遠方的要塞上空傳了過來。所有人愕然擡頭望去的時候，一個巨大的、由空氣波所形成的環形圓圈正在掃蕩要塞上方的天空，就連熾熱的正午陽光，似乎都因爲這場巨大的爆炸所帶來的衝擊而遮擋住了。

    “……似乎，也沒有時間休息了。”

    下一刻，因爲爆炸而帶來的碎石雨紛紛從空中落下，砸在了所有玩家的頭上。

    “哇啊啊啊啊，怎麼了怎麼了……”

    “爆炸了？在哪裏？”

    “疼疼疼疼疼……我靠我掉血了，這石頭砸人好疼啊。”

    “在那裏！那裏是要塞的最上層吧，我記得那裏是……”

    衆人的心中剛剛浮現起某個答案，屬於衛兵的奔跑與吶喊聲也開始出現在冒險者的人羣中：“襲擊！有人襲擊了！”

    “警戒！警戒！”

    “不要慌！都給我跑起來，小家夥們！帝國人就在外面呢，舉起你們的長槍與刀劍，是時候給他們真正的教訓了！喂，你們這些冒險者……”

    隨着指揮聲的由遠至近，守在門口的斯蘭柯隊長跑到了玩家的人羣之中：“別在這傻愣着了！都給我去準備……”

    “隊長，要不要關上小門啊……”

    “廢話！不關門還要把他們請進來嗎？”

    “是，是……”

    看着因爲突然的意外事件而變得紛亂起來的場面，以及在斯蘭柯的指揮下忙亂不已的幾個守衛，段青扶着額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你們靠不靠譜啊……”

    咕嚕嚕嚕——

    狼奔豕突的人羣中，一個不知從何處飛過來的物體突然掉落到原本空曠的石板上，然後慢慢地滾動到了人羣的腳底之間，這樣的細節在如此混亂的場面中是很難被人所發現的，但段青卻是注意到了，而且他先注意到的，是這種空靈的滾動所帶來的不諧的聲音。

    那個白色的圓球，看上去有點眼熟啊……

    他睜開了眼睛，準確地找到了那個聲音的來源，然後……瞳孔開始收縮。

    心臟莫名地開始跳動，段青的眼皮上下打着顫，緊緊地盯着這個突然出現在他視野中的物體，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耳鳴聲與人羣的混亂聲交互傳遞到腦中，但卻彷彿已經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內了，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在潛意識給他遞出某種警告的同時，突然撲倒在了自己身後的地面上。

    轟——

    距離上一次爆炸的時間還沒有過去二十秒，一個與之前幾乎相同的爆炸，在大門旁邊的廣場上重新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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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

    “醒……”

    “醒醒……”

    “……還行不行了……”

    什麼……

    朦朧的視野逐漸出現在段青的眼中，他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在意識回到自己腦海中的一瞬，感受到了來自身體各處所傳來的神經信號，而所有回饋回來的信號幾乎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疼痛。

    全身劇烈的疼痛。

    “啊……”口中發出下意識的呻吟，段青完全地睜開了雙眼，然後發現自己似乎躺在要塞的天井下，某根還未倒塌的石柱的柱子邊。依舊佔據着自己聽覺的耳鳴聲正在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慢慢變得清晰的喊叫：“你還活着嗎？快站起來！”

    什麼……誰啊？

    他艱難地轉頭，視野中出現的卻是那個名叫斯蘭柯的要塞衛隊隊長的身影。

    “娘的，就沒幾個活人了……你，還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嘁……

    雙手努力地在地上一扒，段青挪動了一下身子，然後向上擡了擡頭：“發，發生了什麼……”

    “爆炸，是爆炸！”那個傢伙的大嗓門再次響了起來：“有人向我們丟了炸彈！不是普通的炸彈，而是魔法特製的炸彈！他娘的，法師議會明令禁止這樣的行爲，帝國的畜生們……已經連臉面都不要了！”

    “帝，帝國人呢？”

    “他們正在進攻！大門已經嚴重變形了，趁着自己現在還沒死，趕緊爬起來，然後躲到後面去……”

    “隊，隊長……”一個聲音在段青的耳邊響起，然後隨着那個來源的接近而放大：“隊長！報告隊長！”

    “少廢話！快說！”

    “指揮室……上面爆炸的地方是指揮室！”

    “我他娘的就知道，這幫帝國崽子會選那裏的！將軍呢？”

    “將軍，將軍下落不明……”

    “什麼！難道杜斯克真的……不可能，勞資都活下來了，將軍怎麼可能被這種東西……”

    “隊長！帝國的騎兵，帝國的騎兵衝上來啦！”

    “怕什麼，都給我上！人呢？你們幾個，快起來！我就知道這些冒險者不靠譜……”

    喂喂，這又關我們冒險者什麼事……

    扶着旁邊的廊柱，段青艱難地站了起來，然後才在環視中發現，自己前方的現場已經被炸得一片狼藉了。倒在地上或者掛在遠方斷牆上的屍體到處都是，有的是玩家的，有的則是剛剛也在看熱鬧的公國士兵，其中一些沒死的傢伙還在同伴的救助下慘叫着向後爬去，中間還交雜着各個衛兵的喊叫聲與呼救聲。比之前更加混亂的場面中，只有他的身邊的這片區域似乎還保持着完好，其中一些跑來跑去的士兵，也時不時地向着他身邊的這個隊長報告着。

    “三隊的科瓦爾不見了，斯隆重傷……”

    “二隊，二隊只剩下三個人了！”

    “庫斯塔隊長不見了！菲亞斯長官傳來了命令，讓我們先守住這裏……”

    “守，守個屁！”

    逐漸清晰的視野中，一隻大手從自己的面前一劃而過，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斯蘭柯的大喊：“這裏至少有一半的死人！還有一半是傷員，大門還關不上，你讓我怎麼……”

    他頓了一頓，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都給勞資上，頂住大門！”他大吼道：“一個帝國人都不準放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