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昔日菜鳥

    留着飄逸而又散亂的頭髮，身上的新手服也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身帥氣的甲冑——之前曾經與段青一起進入翡翠之森冒險的那個桀城惡少，就以這樣的模樣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不過與段青想像中不同的是，那個給他留下“整日吹牛打屁，沒有實力還喜歡裝逼”的傢伙，現在似乎沒那麼喜歡表現了。

    “你，是你吧？”桀城惡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在綠石村的時候……你還記得我吧？咱們曾經組過隊，還一起進入森林找人……”

    “啊，我當然還記得你。”段青笑着說道：“後來我們想要找你來着，結果也不知道你跑到哪裏去了……”

    “啊哈哈哈，當時我……”

    “惡少，這是你朋友？”

    帶着隊伍想要走過的那個領頭人，跟着桀城惡少的腳步走了過來：“你是？”

    “哦，這是我在新手村的時候一起組過隊的朋友。”桀城惡少連忙兩頭介紹起來：“這是我們的隊長，叫梯子。”

    “幸會。”看着那個之前一直說着話從他們眼前經過的那個玩家，段青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我是陌上青山。”

    “新面孔嘛，不過還算有點禮貌。”對方則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也點了點頭：“你好。”

    他伸出手，在段青的左臂上拍了一下，然後轉頭問道：“那個……七彩靈光，這就是你們新找的人？”

    “還沒確定呢，現在只是聊一下。”坐在涼棚裏面的七彩靈光看着這邊：“最後的情況，還是等其餘的人回來……老楊呢？”

    “別提了，一個走位失誤，讓狗哥一槍給送回去了。雖然任務勉強算是完成了，不過我們又得等人……”

    “去外面喊兩個人嘛。”

    “你以爲好隊友是大白菜，隨便喊都能喊到的啊？之前喊道的那些野人全部都中看不中用……”ID名叫梯子的玩家抱着雙臂，然後看了看段青：“不像你，總能撿到寶貝……你是第一次來這裏嗎？”

    “是啊，現在正在研究這裏的情況。”段青回答道。

    “那還是有的學的，戰場可是很殘酷的地方。”梯子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對方的身份：“沒有摸爬滾打的實力，那可要先交不少學費才能適應這裏。”

    “這個人的實力很強的。”站在兩人中間的桀城惡少卻是突然說道：“在新手村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了……他應該沒問題的。”

    “是嗎？”梯子的眼光在兩個人之間來迴轉了兩圈，有些疑惑地問道：“他是你現實中的朋友？”

    “不，不是的……”

    “嘖嘖嘖。”

    揹着一把大斧頭的戰士，搖着腦袋看着兩個人，然後指着這邊回頭向其餘的隊友說道：“看來……我們的惡少同學，也有相好的人嘛！”

    “看你平常的樣子，還以爲你在這裏一個朋友都不認識似的。”

    “呃……”

    “既然遇到了朋友，那就好好聊一聊吧。”梯子轉身揮了揮手，率先走回了他的那個隊伍之中：“我們在外面等你，接下來還得好好規劃規劃……哎哎，我們之前說到哪裏了？”

    “中二害怕限定版……”後面的一個人無奈地接道。

    “啊，對對對，所以說你別看那些頭目打扮得鋥光瓦亮，說到底也是人啊……”

    大斧戰士繼續說着笑，帶着他的那些隊友漸漸地走遠了，卻是留下了桀城惡少一個人在這裏。他看了看那些人離去的樣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還沒等他有什麼表示，身後就響起了段青的聲音：“你變了很多嘛。”

    “啊……是啊，呵呵。”

    於是桀城惡少只得轉過頭來，同時露出了一個笑容：“沒想到……還能在這裏見到你。”

    “我也一樣。”段青向對方招了招手，然後重新在涼棚中坐了下來：“說說吧，想必這段時間……你也經歷了許多。”

    “是啊……”

    有些惆悵的眼神中，桀城惡少猶豫了一陣，然後還是走到了段青的旁邊，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其實那日死回到新手村裏的事情，對我的打擊並不是很大，想起當時的你們……的那個處境，我以爲你們不久之後也會死回來的。”桀城惡少想了一陣，然後挑了個地方開始說道：“不過後來你們沒有出現，我就知道……你們活下來了。”

    “於是我就有些不甘心……當然不是爲了錢，新手村嘛，大家都很窮的，那些說好的分成也就無所謂了。我只是不想就這麼待在那裏，那樣會讓我感到很無力。我又找了個隊伍，是個去村南採集藥草的，但是後來遇到了野豬，那隊人又滅掉了……”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心理是有些崩潰的，連想要裝裝樣子的心情都沒有了。村子裏的情況又出現了一些變動，那些大行會的人似乎收到了什麼消息，一個一個都很暴躁的樣子，所以我也不想繼續呆在那裏，隨便尋了個小行會的招募人，就加進去了。”

    桀城惡少看了看涼棚的木質天頂，然後嘆了口氣：“什麼好處我都沒要，當時我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帶我走出新手村。”

    “真是辛酸史啊。”段青的身邊，七彩靈光的話音適時地響起：“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這樣的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惡少搖了搖頭：“而且後來的情況也不怎麼樣。”

    “那個行會的人確實保我出了新手村，不過後來就不怎麼管我了。當時的我心裏還有些不平，不過現在想想，也許是因爲他們覺得我的實力太弱，所以不怎麼想管我就是了。”惡少摸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寬闊而又厚實的闊劍，放在手上緩慢地摩挲着：“我憤而離開了那個行會，然後又加入了另一個行會，然後……又加入了另一個行會。”

    “短短三天，這樣的情況出現了好幾次，中間也參加了他們組織的一些活動，不過心中有怨的我一直沒有覺得哪裏好了，反而處處感受到了所謂的惡意，所以這條路走到最後，我還是變成了孤身一人。”

    看着閃亮的闊劍表面上，反射着的自己的臉，桀城惡少苦笑了起來：“然後我就聽到了翡翠之森的消息。”

    他看着段青，然後突然問出了那句話：“是……你們做的吧？”

    “是。”段青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喂喂，你們說的是哪個消息……”

    “當時我已經在塔尼亞待了一陣了，等級卻是低得不行。”沒有理會七彩靈光的疑問，桀城惡少聲音低沉地繼續說道：“沒有行會，也不想練級，意志消沉的我甚至有過退出這個遊戲的念頭，因爲我也不知道我應該在這個遊戲裏做什麼，能做到什麼……那個消息還是在成爲首都居民口中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的時候，我才偶然間聽到的。”

    “我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當初我們的那個隊伍，還有你，夢竹，阿牛，後來的雪靈幻冰，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女子……呵呵。”惡少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苦笑：“你知道嗎？我的心中隱隱有了一種明悟。”

    “我好像錯過了一個億的樣子。”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說不準的。”段青搖頭笑道：“就像你現在，不也是混的挺不錯的嗎？”

    “是啊。”桀城惡少看了看對方，然後嘆了口氣：“後來……兩國的戰爭爆發，我就過來了。”

    “雖然從結果上來說，我的這個選擇似乎是不錯的，但回想起當時的心理狀態，我僅僅只是想要找一個發泄的地方罷了。”他低下了頭：“命運的不公，機會的流逝，以及……自己的無能。”

    “我拼了命地在戰場上戰鬥，殺了不少人，也被殺了不少次，後來感覺漸漸習慣了，適應了這樣的生活，然後就在這樣的節奏中，慢慢走到了今天。”

    天井上傳下來的光線，一直照射在涼棚的上方，將一片陰影投射在幾個人的身上，不過卻在這個時候消失了，那是太陽被雲層遮擋住的標誌。

    “這中間我認識了許多人，也告別了許多人，慢慢地也不再吹牛，不再裝逼，只是在一場又一場的戰鬥中砍來砍去，到最後連獎勵都不能激勵到我了。”望着外面變得陰沉下來的天氣，桀城惡少慢慢說道：“現在想想，我都有些……”

    “不認識以前的我了呢。”

    “現在的這個你，還是很不錯的。”過了一陣，段青迴應了一句：“戰場的確是磨練人的地方。”

    “呵呵，突然被你這樣說，我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桀城惡少笑了起來：“要是換做之前的我……”

    “這才是虛擬遊戲的魅力啊。”段青說道：“換做是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只要他們有和你一樣的經歷……”

    “那倒不一定，比如之前的我，肯定看不出來你和其他人的實力，只是知道你們很厲害而已，至於究竟有多厲害，我的心中就沒有概念了。現在的我也許變強了，不過實力越是提升，就越能從之前的那一幕幕中，感覺到彼此之間的差距啊……”

    “我終究還是從一個只會吹牛的菜鳥走過來的人，而你……如果換做是你上戰場的話……”

    桀城惡少看着段青說道：“一定會比我更強吧。”

    “這不是廢話嗎，我當然比你強。”段青不屑地抹了抹鼻子：“也不想想咱當年是幹什麼的……”

    “當初我還有些不信，不過現在的話，我還是信了比較好。”惡少苦笑着說道：“雖然……這樣的結論，只會引出更多的疑問而已。”

    “哼哼哼哼。”段青悶笑了一陣，然後重新看着對方：“好了老兵惡少，我可是剛到這裏的新手，以後還要你多多照顧啊。”

    “不要這麼說，我才不信你會需要我來指點。”桀城惡少搖頭說道：“在翡翠之森前面那片草坪上的戰鬥，我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那些小事，就不要再提了。”段青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後看了看左右：“怎麼樣？要不要找個地方喝一杯，然後再聊一陣？”

    “不用了，之前我們隊長就有些懷疑我了。”惡少搖頭說道：“老楊死回去之後，我們的隊伍更加殘缺不全了，如果我再離開……”

    “喂喂，我可沒有挖牆腳的意思。”旁邊一直沒有出聲的七彩靈光立刻說道：“不然梯子那個傢伙不還得找我拼命嗎？”

    “呵呵，也是。”桀城惡少撓了撓頭：“你別看梯子那個樣子，他其實是個稱職的隊長，戰場的指揮也很不錯的。”

    “我又沒說他的壞話……”段青笑着拍了他一下：“既然你還有事，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吧，別讓你的隊長等你太久，萬一扣了你的分，以後不給你東西了怎麼辦？”

    “不會的，我們都是很熟悉的人了……”

    說笑中，兩人又互相交換了一下最近的近況，然後就此分離了。而直到那個揹着闊劍的玩家離去之後，七彩靈光才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居然認識桀城惡少？”

    “怎麼，這很奇怪嗎？”

    “自從出現在我們混戰場副本的這個隊伍中後，這個傢伙就很少說話，也沒什麼朋友。”七彩靈光解釋道：“不過是一個很拼的人，你懂的，在戰場上不怕死的傢伙……往往是最可怕的傢伙。”

    段青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雖然一開始很菜，不過現在已經練出來了，所以也是梯子手下不可缺少的一員猛將了，沒想到居然還有舊友。”七彩靈光看着段青：“之前就聽你們在那裏聊一堆別人聽不懂的話……看來你們感情很深啊？”

    “同隊之緣而已，一點也不深。”段青嘆了一口氣：“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變了這麼多。”

    “別看梯子那家夥走的時候一臉的輕鬆，其實他心裏一定很慌的。”又看了對方一陣，七彩靈光笑了起來：“不過對我來說就是好事情了……怎樣，還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隊啊？”

    “說了這麼半天，還不是想讓我加入……至少應該先介紹介紹你的隊友吧？”

    “你以爲我們等在這裏做什麼？還不是等我的那些……”

    “喂！”

    一個女聲突然在兩人的旁邊響起：“你怎麼還在這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