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談話

    公國的議長出現在眼前，對於普通的自由世界玩家來說可能會是一件很好很強大的事情，但對於段青來說就不是那麼大了。這不僅僅是由於他已經見慣了大場面的緣故，更是因爲他早有預見——自從他獲悉，克里斯汀那個女人因爲某種原因找過眼前的這個傢伙之後，他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不過……他也很期待與對方會面就是了，他也有一堆問題想找對方弄明白呢。

    “看上去還不錯。”

    不知對方的判斷標準如何，帕米爾點頭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然後轉身問道:“所謂的誤會……就是眼前的這幾個冒險者嗎？”

    “是，是的。”雖然有些不願，塔斯克還是點頭回道:“他們幾個今天闖進了我的家中，破壞了我的宴會，還……”

    “就因爲這點偷盜的事情，你們就要上塔法之間？”帕米爾的眉頭一皺:“斯溫那個老頭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這幾個人堅稱自己沒有做，閣下。”費里斯通適時地插道:“而塔斯克閣下也曾經以丟失了重要的情報爲名，指控他們想要發動叛亂。”

    於是帕米爾的目光又轉了回來。下一刻，在他視線中的夢竹急忙跳起:“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只是……”

    “夢竹。”

    一隻伸出的手擋在了她的前方——微笑着的段青打斷了小姑娘的話，然後環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現在想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隱隱地有些不對頭。”

    他看了看塔斯克的臉，又看了看周圍還在圍觀的人羣:“作爲目前的當事人一方，我們還是儘量不要再把事情鬧得更大……爲好。”

    他望着夢竹，後者那迷茫的目光也在望着他:“咱們……中了圈套了？”

    “天知道……反正我不知道。”段青的話語變得隨意:“畢竟不能隨意懷疑別人……議長大人。”

    他轉身看着那個黑色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彷彿打了髮膠一般的公國議長，再次微微地躬身行禮:“讓您見笑了，不過……如果有一個合適的地方，能夠讓我們說清事實的話，對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我們不會讓誤會擴大下去了。”

    沉默的氣氛中，頭髮黑亮的議長靜靜地站在那裏，半晌都沒有說話，就那麼與其他人定定地看着段青，彷彿正在用全部的精力，想要把面前的這個男人看個通透。高瘦的夾克衫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想要再說一些什麼，卻被那個議長舉手制止了。

    “他……是剛到這裏的吧？”帕米爾指了指段青問道。一旁如坐鍼氈的塔斯克剛要回答，站在議長背後的幾個同樣黑色制服的人當中，迅速地走出了一個男子:“是的，大人。”

    “時間呢？”

    “今天清晨，七時二十九分，塔尼亞正南方，撒奧斯大門。”

    “唔，然後下午就變成這樣了？”

    那一記隨意的隔空指雖然是指着段青，但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第一時間回答了他的這個問題——塔斯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費里斯通則是笑着看着對方，之前回答了議長詢問的那個隨從則是靜靜地低着頭，似乎沒有想要對這種主觀問題作出回答的意思，只有許久沒有出聲的笑紅塵，有些不明所以的小聲嘀咕了一句。

    “還跟這些朝廷中人多說什麼，我等江湖男兒……哎喲！”

    “閉嘴。”夢竹小聲喝道，然後對着看過來的帕米爾露出一個花一樣的笑臉：“呵呵呵呵……”

    “呵呵。”

    段青捂臉的動作中，議長卻也是露出了微笑，然後再次問向了塔斯克:“你說你家丟了重要的文件，還涉及到了機密……這是真的嗎？”

    “是，是的。”塔斯克急忙點了點頭。

    “是他們拿走的嗎？”

    “當然是他們……”看着帕米爾的眼神，塔斯克將原本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我是說，他們確實入侵了我的宅邸……”

    “具體是什麼？”

    “啊？”

    “文件的內容。”

    “那個……”絡腮鬍子猶豫了一陣:“這些事涉及……呃，我是說，我們能不能換一個地方……”

    “不用了。”帕米爾看着段青，然後舉起了手:“如果是刻意危害公國安全的話……他沒有這樣的動機。”

    “啊？議長的意思是……”

    “他是無辜的。”無視了周圍愈加驚訝的眼神，帕米爾又指了指其餘的兩個人:“……好吧，還有他們兩個。”

    “我可以擔保。”

    塔斯克的表情凝固了起來:“什……什麼？可是……”

    “如果你以後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可以來找我，我會親自爲你主持公道的。”帕米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

    “什麼？爲什麼？”

    “機密。”議長用兩個字堵住了所有的路口，然後看了段青一眼:“費里斯通閣下，我有些事想要找你商量，你是否有時間呢？當然，地點隨便你挑。”

    “如果這件事就此結束的話……那我當然是有時間的。”費里斯通微笑着回道:“最近亞爾大道上新開了一家店，似乎很不錯的樣子……”

    “那好，就是那裏了。”帕米爾點了點頭，然後率先朝着東邊的方向走去:“費里斯通推薦的店，還是很值得去看了看的……”

    “議長大人！”

    就在所有人都處於一種懵逼狀態的時候，絡腮鬍子大叔的後方，一個玩家的喊聲突兀地響起:“不能輕易地相信那個人！他們今天上午還剛剛與康奈利……”

    “塵雨殘月！”

    雄渾的喝聲，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塔斯克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臉色有些難看地看着前方回過頭來的那幾個人:“沒事沒事，他只是還有些……懷疑，啊哈哈哈……”

    “哦？”

    “啊！那個那個……”塔斯克雙手連擺:“我們會好好調查此事的。”

    帕米爾定定地看着對方，直到對方剛剛擦亮了的腦門，再次流下了汗水的時候，他才指着段青這邊說道:“你們三個。”

    “隨我一起來吧。”

    譁——

    周圍暗自圍觀的玩家羣中爆發出了無法壓抑的鬨然聲:“哇……”

    “議長……議長要見玩家了！”

    “江湖的人最後都沒有受到接見吧？這幾個人是什麼來頭……”

    “毛的來頭！沒聽到嗎？人家本來是要見那個費里斯通的，正巧撞見了這件事情……”

    “我怎麼沒走這種****運啊！”

    “你要是敢犯下這種事情，說不定也會……”

    雜亂的低談聲，塵雨殘月已經聽不到了——他只是看着那個帶着其餘兩人，逐漸地跟在議長隊伍身後的段青，雙手一點點地握了起來。下一刻，視野中的那個男人回頭看向了他，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前方，向他展露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混蛋！”

    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他低吼了一聲，然後走到了塔斯克的身邊:“大人，爲什麼不向議長說明一下情況？難道您還是不相信我們……”

    “你以爲帕米爾不知道嗎？”

    絡腮鬍子的大叔原地叉腰，望着的依舊是他們離去的方向:“這幾個傢伙的資料和行蹤，恐怕早就上了‘第四事務處’的名單了。”

    “什麼？那個專門……”

    “噓……！”

    塔斯克急忙發出了一個噓聲，同時用眼神警告着對方:“這一次，還是我們失策了啊。”

    “抱歉，是我們的情報不足，也低估了費里斯通的能量和決心……”

    “不。”塔斯克突然說道：“不是這樣的。”

    他將手杖舉到了自己的面前，眼睛的焦點卻是放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那是一個人在回憶和思索時特有的標誌:“那個帕米爾……早就想好了。”

    “即使是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他……大概也會保下那個人。”

    “什……什麼？”

    塔斯克的眼神中，流瀉出了與他的形象完全不同的精光:“你們這些冒險者不知道……我們的議長大人，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過……”

    “那樣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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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沒有問題吧？”

    “能爲公國進獻自己的一份力量，是本人的榮幸。”

    亞爾大街，藍島咖啡店，便是冒險者協會會長，費里斯通所推薦的那個地方。不過與現實世界中的情況不同，自由世界中除了酒這種世界通用的飲品之外，像茶與咖啡這樣的東西一概是沒有的。自由世界中的原住民們平時喝的東西除了普通的水之外，一般都是各個地區所自產的特殊飲品，而來自現實世界中的那些吃喝的名稱，想必他們連聽都沒有聽過。

    所以段青眼前的這家店，理所當然的是由玩家所經營的。

    “真是令人驚訝。”這是段青品嚐完了這裏所謂的咖啡之後所發出的評價:“各種意義上都是。”

    “我剛纔去裏面打聽過了，那個玩家店長說……他們在野外發現了一種野生的豆子，與咖啡的成分很相似。”一旁的夢竹悄聲說道:“然後就想出了這個主意。”

    “有意思。”看着不遠處隨從環繞下，依然還在談論着什麼的兩個人，段青有些感慨地說道：“看來這個世界裏，還有很多東西等待着被發現啊。”

    “對啊對啊，說不定我們好好找一找，能找到茶葉的替代品之類的……”

    “然後開店？然後賺錢？是這個套路麼？”

    “哎嘿嘿嘿……”

    “我們要在這裏等多久啊？”笑紅塵百無聊賴地看着天花板：“他們都聊了快半個小時了……哎喲。”

    “半個小時還算長啊？老老實實等着！”回答他的則是一個暴慄。

    “好了好了，今天他挨的打已經夠多的了。”段青笑着說道：“與其抱怨等待，還不如好好觀賞一下這裏的裝飾之類的，你們看這家店，做得還是很不錯的嘛，這暖色調的牆壁，這華麗的吊燈，這整潔的木地板，還有造型特異的桌椅，如果再請一個小提琴樂隊過來的話，嘖嘖嘖……”

    “在紛擾的世界打造安靜的一隅，是這家店對外宣傳的廣告詞啦。”小姑娘拍着桌子指着門外：“一看那個店長就是一個有經驗的傢伙……”

    “很多玩家已經打入NPC內部了嘛，這是一件好事啊，比如那個卡賓堡……咦？”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正在說着話的段青愕然擡頭，看到的卻是議長隨從當中的一個。他掃視了一眼幾個人的模樣，似乎在確認着什麼，然後才側身一讓，朝另外一邊示意了一下。

    在那邊的桌子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的男子安靜地坐其中一邊的角落裏，而冒險者協會的會長，已經消失不見了。

    “怎麼，是讓我們去……”

    段青向着面前的人確定了一下，後者點了點頭，但是又接上了一句：“只有一個人可以過去。”

    “喂，我們可都是已經通過檢查的……”

    “噓……啊哈哈哈，讓我們商量一下。”

    桌邊的幾個人之間出現了些許的騷動，中間還伴隨着暗中互鬥而出現的巴掌聲與扭動聲，半晌之後，段青的身影出現在了這邊的桌旁：“您好，很榮幸……”

    “果然是你。”

    帕米爾擡頭看着他：“那個少女是名義上的團長，但是你……才是你們冒險團的實際領導者，是吧？”

    “呃……”

    將自己被抓傷的胳膊藏到了背後，段青嘴角抽動着點了點頭：“啊哈哈哈，如果您這麼認爲的話……”

    “那麼閒話少說。”

    收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幾張紙頁，帕米爾看着段青說道：“我一直在關注着你。”

    “這一點你應該從康奈利那裏聽到了。”

    接近傍晚十分的小店，本來就顧客稀少，而帕米爾的出現更是讓這個地方被寧靜所佔據。燈火的搖曳中，段青望着那個將黑色的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的男子，眼神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你……哦不對，您……”

    “不用這麼拘束，以你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來看，這些簡單的條框，應該不會放在你的眼裏。”

    帕米爾看着段青的臉，然後和聲說道：“我也一樣。”

    於是段青又看了對方一陣，然後點了點頭：“是這樣嗎？那我就……信你一次吧。”

    “好。”

    終於改變了對自己的稱呼，中年男子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麼……你應該有很多問題要問吧，我們從什麼地方開始談呢？唔……就從今天的事情開始談吧。”

    “關於今天的事情，我只說一句話——不用放在心上。”

    帕米爾將手上的紙頁，遞給了身後的某個隨從的手中，然後伸出了手：“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塔斯克和他的那些貴族派，想要借這次的事情，給平民派的人找一些麻煩。”

    “你……只是適逢其會罷了。”

    “你知道……所有的事情？”

    “不，我怎麼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接過了隨從遞上來的另一份紙頁，帕米爾隨意地翻看了一下：“我只是根據現有的情報而判斷出來的。”

    他合上了那些新的紙頁，然後伸出了手。

    “嗯？”

    有些驚訝地接過了那些東西，段青明白了對方眼中的含義，然後就地翻看了起來。不過那些紙頁的第一行，就已經讓他心底一驚。

    “四處情報：關於拉斯卡·瑪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