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三劍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遺忘之志字數:4065更新時間:24/06/27 03:04:44
    腳步聲在自己的耳邊迴盪,板栗努力地調整着自己的情緒,終於在他跑到下一個路口的時候冷靜了下來——即使知道這裏是遊戲,但面對無比真實的血腥畫面,一般的玩家都很難第一時間緩過神來,然後重新恢復正常的戰鬥狀態。不過這不是一個職業玩家應該有的情況,無論是正常的訓練還是實戰的經驗,身經百戰的他們,都應該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才對。而作爲一名標準職業玩家的板栗,卻還是花費了百米衝刺的這段時間來鎮定心神,只因爲之前的那三次奔跑中的投擲,已經證明了對方那看似匆忙的反擊,的確不是一個巧合。

    而已經恢復冷靜的板栗,腦海中立刻就對剛纔的那一串攻擊作出了分析:無論是力道,角度,時機,乃至效果,那幾下投射……似乎是完美無瑕的。

    “但是……只要能抓到你!”

    耳邊的聲音彷彿全部消失了——隨着奔跑的停止,板栗在拐角後穩住了身形,然後沉腰吐氣,雙手舉起了自己的長臉,然後猛然衝出。

    “就算是我贏!”

    明亮的劍光,如板栗所料的在他閃身而出的一瞬暴起,頃刻間就斬到了他的眼前。不過與他預想中的情況不同的是,鋪到他臉上的劍光並不是一道,而是兩道。

    風雷聲中,兩道白線以交叉的態勢,在空中組成了一個標準的十字。

    “劍八!”

    沙啞的暴喝聲中,板栗急忙將武器向那道十字形的劍光正中間一架,然後在金屬碰撞的刺耳聲中向後飛去,跌到了巷道另一側的深處。塵土飛揚中,板栗極速地翻滾着,終於在那沛然之力在自己身上將盡的時候猛然躍起,重新架起了防禦的姿勢。不過想象中的後續攻擊並沒有繼續降臨到他的身上——那個蒙面的傢伙,似乎已經放棄了自己突然襲擊所建立的優勢,而是繼續向着街道的深處遁走了。

    難道是不想暴露身份?板栗的心中一涼,然後急忙追了上去:“別跑!”

    幾十米的距離,在他這個水平的玩家中幾乎可以視作無物,但奔至下一個拐角的時候,板栗的動作再次猶豫了。

    剛纔的那個十字斬……

    以瞬間的兩劍,在空中斬出十字交叉的效果——這個被聯盟登記在冊的十分簡單而又有效的技能,在自由世界中卻成爲了一個無法實現的登天技能。而經過許多職業玩家的研究與總結,這種現象出現的原因,主要就是源於“瞬間”那兩個字。

    在這個遊戲裏,每一件需要違反物理真實性而做到的事情,都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不過前些日子,那個劍北東剛剛證明了一次劍氣的存在,今天卻是見到了連斬間隔的消失……

    暗自咬了咬牙,板栗舉劍向前一衝,乾脆越過了拐角處的那個空間,以期待能夠讓開對方的下一次偷襲。午後的陽光突兀地灑下,鋪滿了這條轉彎之後自東向西的小巷,不過剛剛穩住身形的板栗,卻絲毫沒有從中感受到絲毫的暖意——紅黑相間的毒蛇宛如實質,向着他所在的位置刺了過來。

    糟,糟了……

    “劍十三!”

    又一次沙啞的暴喝聲中,餘力未生的板栗單手持劍,朝着那道陽光之下的黑色劍光挑了過去,另一只手則向後一拍,藉着反震的力道,企圖躲開這一次致命的攻擊。

    要是被這一下抹中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空中散發着令人膽戰的寒氣,紅黑相間的光芒就像毒蛇的蛇頭,在空中極速地抖動了一下,然後轉過了一個詭異的弧線,從板栗的長劍劍尖旁繞了過去。

    呲啦——

    人影閃動,血光乍現,黑色的劍光穿過了板栗那身褐色鎧甲的縫隙,在他的腰側劃出了一條血線,然後帶着他即將離去的身形,在空中旋轉了起來。

    “喝啊啊啊啊——”

    不同於普通玩家的慘叫,甩出了一片血跡的板栗反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然後在倒地的一瞬間向後一縮,捂着自己右側的腰身爬了起來。擁有受傷後屬性增加的他,並沒有因爲連續的挫折而輕易放棄戰鬥的慾望,不過當他匆匆查看自己剩餘的生命值的時候,還是發現了一個令人挫敗的事實——他好像中毒了。

    “呼……呼……這他娘的!”看着那個再次拉開距離的身影,板栗的心情莫名地複雜起來:“你到底是誰?”

    蒙面男子的身影一個轉向,將自己的ID隱藏到了對方看不到的陰影之中,然後……彷彿是在嘲笑他一般,他在下一個拐角處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望着這裏的情況。

    “你……”許久沒有過這樣經歷的板栗兄心頭一熱,拖着臉就朝那個黑影衝了過去:“你給我站住!”

    追逐戰開始以來,這位公正之劍的首席劍士,首次主動發動了攻擊,而理所當然的,這次裹挾着怒火的衝鋒落空了。

    “卑鄙無恥的傢伙,就算是我被毒死了……”不同於之前的兩次,雙手舉劍的他毫不猶豫地轉過了這個拐角:“你也別想好過!”

    “吃我一……”

    他的大喝聲噎住了。

    在他的面前,轉角後的空中,無數道巨大的刀身凝聚成型,在狹小的巷道中前後不一地散亂分佈着。那一道道明晃晃的刀口反射着太陽的光輝,直直地指向了板栗的眼睛。

    “我的天……”巨大的刀身愈發劇烈的顫動中,板栗的雙手逐漸垂了下來:“這遊戲……原來是個仙俠遊戲嗎?”

    下一刻,那一柄柄巨刀如同驟雨般落下——

    “劍二十七!”

    儘量蜷縮起了身子,長劍也是簡單地一舉,褐色鎧甲的戰士彷彿放棄了抵抗,就那麼退到了牆角,在象徵性的架勢中等待着死亡的降臨。耀眼的光芒在刺眼的刀影即將臨體的時候爆散,然後化作了漫天的星光,在板栗的面前揮灑了下來。

    “什……什麼?”

    慢慢地鬆開了護住自己臉面的雙臂,他茫然地看着這條巷道的遠方——那個逃了一路的神祕蒙面人,或是說蒙面高手,也正在看着這裏。

    “想知道我的名字?你爺爺我叫劍北東,好教你記住了。”

    沙啞的聲音留下了最後一句話,然後再次消失在了轉角的黑暗中。

    “你當我不認識劍北東啊……”板栗呼出了一口氣,然後貼着牆壁,慢慢地坐到了地上。查看了一下自己身體的情況,又確認了一下危險的消失之後,他才將自己的眼光,放到了晴朗的天空中。

    “人家可沒你這麼猥瑣……少在那裏忽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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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難纏啊……”

    又穿過了幾個小巷,段青再三確認了一番,確定那個傢伙沒有再鍥而不捨地追上來之後,才有些放心地往來時的方向走去。下午時分的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給人以慵懶的感覺,不過與之前段青所經過的城鎮不同,塔尼亞的每一處街巷,幾乎都充滿了忙碌的氣息。似乎和炎熱的時節有關,午後的街道上,來往的行人比他剛入城的時候要少了許多,不過剛剛經歷過一次逃竄的段青,那敏銳的神經卻是提醒着他自己——有什麼東西在醞釀着。

    那是一種正在瀰漫着的緊張氣氛。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嘀咕着這些話,已經恢復了平常模樣的段青終於通過場景的分辨,找到了冒險者協會所處的道路:“要不要每次都這麼驚險……”

    他左右看了看,然後開始往冒險者協會的大門處摸了過去:“應該沒什麼問題的吧……咦?”

    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大門口的前方,那個身影朝段青招了招手,然後就閃回到了冒險者協會的內部。

    “呼……”

    心中有什麼東西落了下去,段青抹了抹自己的臉,也快步走進了協會大廳的內部,然後循着記憶,找到了夢竹之前給他指的那個房間,也就是愚者冒險團臨時的住處所在。

    “哇,大叔——”

    “喂喂喂,別激動別激動,大家這不是都好好的嗎?”用力推開了小姑娘的身體,段青看了看同樣回到了這裏的笑紅塵,有些驚奇地問道:“你居然正常的回來了?”

    “我有那麼不聽話嗎大哥?”後者有些憤憤地回答道:“我可是第一個回來的啊。”

    “嗯?之前不是約好了匯合的地點了嗎?”

    “那地方我也去了,不過我在那等了半天,一個人都沒有見到。”光着膀子的笑紅塵扭了扭身子,擡頭作回憶狀:“後來你們那邊傳來了動靜,我一看事情好像鬧大了,就趕緊跑掉了。”

    “你都不關心關心我們的嗎?”還在抹着眼淚的夢竹立刻大叫道:“萬一我們就這麼死了……”

    “遊戲,遊戲而已啦。”笑紅塵擺了擺手:“男兒連這點紅塵都看不透,還怎麼自稱笑紅塵……更何況還有大哥你在。”

    他朝着段青豎起了拇指:“有大哥在,什麼問題解決不了啊!”

    “呵呵。”回答他的是段青的一聲悶笑:“我可沒有回回救場的覺悟啊……夢竹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小姑娘看了一眼段青,然後又抹了抹眼淚,終於斷斷續續地把自己的遭遇講了個完整:“……就是這樣,然後我就跑了。”

    “那個吟遊詩人……是個什麼來路啊?”嘴裏喃喃地問出了這句話,段青轉頭看向笑紅塵:“你之前……是怎麼與他接觸的?”

    “那個唱曲的?”笑紅塵一臉的不屑:“之前我以爲是個跑江湖的,還對他比較感興趣,但是之前他只會在那裏唱歌,所以我就不想問了,只是上去跟着拉扯了兩下……”

    “停停停,你就說說他在幹什麼就行了。”

    “他一直在唱歌。”這一次笑紅塵回答的很乾脆:“那都唱的些什麼,我唱的都比他好聽……怎麼,你們不信?要不要我現在就唱給你們聽?”

    “不用了。”段青面無表情地說道,然後重新看向了夢竹:“按照你的描述……那個詩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然後那個火球就消失了?”

    “是啊,我肯定沒有看錯,那燒烤的感覺我都感受到了。”小姑娘急忙點了點頭:“不過後來的事情,可能是我太害怕了,所以就沒怎麼記住……”

    “你怎麼跑的你都沒記住嗎?”

    “就那麼跑了啊?”夢竹的回答中帶着些許的疑惑:“現在想想……當時我爬起來就跑了,本以爲他們還會追來,可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我。”

    “那些人好像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個吟遊詩人的身上了。”她想了想,然後總結道。

    “有意思……”

    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段青再次問道:“也就是說,你也沒有去那個集合點是吧?”

    “是啊,那種情況怎麼可能回去嘛。”夢竹點頭說道:“而且我覺得你也應該會回來的。”

    “那麼……有一個問題就非常重要了。”段青一手託着下巴:“那個洪山老道……到哪裏去了?”

    其餘的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應該也跑掉了吧?”

    “我們最後分開的時候,他的意思是要留在院外。”段青回憶着說道:“而且他也說過他會在那裏等着我們。”

    “可是後來拉響了警報了啊,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跑的吧?”

    “對了,你是怎麼被發現的?”段青問道:“虧得我之前還誇獎過你來着……”

    “啊?”回答他的則是更加巨大的問號臉:“我被發現?不是你被發現了嗎?”

    “什……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被發現?當時我在儲物室躲得好好的,還差點聽到了重要的信息……”

    “那也不是我啊,我剛剛走到一樓的廚房,那裏一個人都沒有……”

    沉默在小小的房間中持續了一小陣,互相的眼神對視中,段青低沉的聲音慢慢地響起:“看來……這事情中間有一些波折。”

    “你的意思是……那個傢伙有問題?”

    “現在還不確定,等外面的風波平息下來之後,咱們去找找那個老道,問……”

    “費里斯通!出來!”

    幾個人的話音一窒——在他們的房間之外,冒險者協會的門前,一個雄渾的吼聲平地而起,以極強的穿透力傳進了大廳,然後迴盪在所有人的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