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特簡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燉爛的肉湯字數:2411更新時間:24/06/27 03:03:50
    “來人,朕問你,高起潛現在何處?”朱常淦突然想起這麼一個人。

    這狗東西,最初是監軍太監呂直的副手,隨軍出征膠東,也不知道怎麼就博了一個“知兵善戰”的名頭。

    也正是這名頭,被崇禎所深信不疑。

    但也正是因爲他,坑死了盧象升。

    李自成打進京師的時候,他逃之夭夭,南明政權建立不久,他被徵兆擔任京營提督,但很快清兵南下時,又立即投入了滿清的懷抱。

    既然自己暫時不能將盧象升給調入京都,但卻可以暫時將宦官高起潛這個禍害先調回京都。

    一個小黃門跪在地上回道:“皇爺,高公公如今在遼東。”

    “傳朕的旨意,把他召回來。”

    就在這時,王承恩回來了,“陛下,高公公知兵,在遼錦監軍,你讓他回來,可有人替代?”

    “沒有人替代,實在不行派個小黃門過去監視即可。”

    “這……”王承恩的臉色頓時一變,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嗯?你想違背朕的旨意?”

    “內臣不敢!”王承恩見皇帝臉色不善,連忙跪下說道:“內臣這就讓內閣擬旨。”

    從皇宮裏面出來,王承恩的臉色異常難看,他沒有去找內閣,而是去找曹化淳去了。

    他也是宦官,皇帝要將高起潛給調回來,卻並沒有讓內臣中的重臣去補空缺,這透露出來一個巨大的信號。

    皇帝要削弱太監的統兵理政權了。

    ……

    襄王府內,崇禎聞聽朱常淦的話,臉色也是大變,怕自己在獨孤先生面前做出什麼不適的舉動,他藉口出來如廁。

    “內臣之法不可撤!高起潛不可回!”崇禎臉色發青的說道:“此乃自毀長城。”

    崇禎初年,他將閹黨清掃一空,但很快發現文官們同樣是不可靠,於是在崇禎七年八月的時候,發表了一份特別諭旨。

    先是大肆指責了朝廷官員。

    “朝廷開科取士,對官員寄予厚望,待遇優隆……不想諸臣營私舞弊,推卸責任,不恤百姓,置民生於度外……”

    總體的意思就是皇帝對滿朝文武寄予厚望,結果你們卻貪贓枉法,不幹實事,那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只能恢復“祖制”了。

    所謂的祖制就是現在的內臣出邊關任監軍,高起潛就是那時候被推出來的。

    高起潛任監軍的第一年,就將孔有德給打的落花流水,大獲全勝,所以在崇禎眼中,高起潛是大明朝的軍事家。

    怎麼可以就這麼調回去了?而且不僅調回去了,隨意找個小黃門去補空缺?

    自己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宦官統兵理政,你這一句話,豈不是把我多年的努力拱手給扔掉?

    就在崇禎憤然想罵人的時候,一個腳步聲走了進來,“吾兒,怎麼這麼長時間?獨孤先生那邊等你很久了。”

    襄王朱翊銘親自過來監督了。

    “我……我可能吃壞肚子了,馬上回去。”崇禎連忙起來,臉色難看的朝着書房方向行去。

    ……

    對於將高起潛召回來,朱常淦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高起潛所謂的“知兵之名”只是一個偶然,要不然也不會只打了一次勝仗之後,就一敗再敗。

    宦官雖然是自己人,但他們自小生活在皇宮之內,壓根就接觸不到兵事,多是貪鄙昏聵之輩,用他們做殺人的刀子好使,但用來對外用兵就不靈了。

    崇禎六年,總兵張應昌率軍到陝西剿匪,結果監軍太監閻思印趁機大肆索賄,汾陽知縣無法達到對方的滿足,被逼投井自殺。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數,也從側面說明太監來統兵理政,非但不能改變局面,恰恰相反。

    他們在軍中的所作所爲,反而會大大的削弱大明軍隊的戰鬥力,加速大明滅亡。

    “陛下,錦衣衛指揮使李若璉覲見。”

    “讓他進來。”

    朱常淦看着滿身血腥味、滿臉愁苦的李若璉,“李指揮使辛苦了,可遇到什麼難處?”

    “回陛下,並沒有遇到什麼難處,只是……文淵閣大學士張四知該如何處理?”李若璉額頭上一層細汗的說道。

    張四知被下了詔獄,可畢竟是內閣重臣,詔獄之中什麼環境,萬一死在獄中,惹惱了文官,到時候百官彈劾,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他做錦衣衛這麼久,自然也知道皇帝是什麼心思。

    他是不會做任何一件不利於自己名聲的事情的,永遠把做事兒的人推出去背鍋,自己落好名聲的人。

    朱常淦定定的看着他,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聽伱這麼一說,朕倒是覺得張四知罪不致死,但大不敬之罪還是免不了的,你去把刑部的主事叫來。”

    ……

    刑部尚書名字叫鄭三俊,經歷了萬曆、天啓、泰昌、崇禎時期的四代重臣。

    聽聞是討論張四知的問題,鄭三俊連忙大呼道:“陛下,憂勞少過,人情鬱結未宣……願保聖躬以保天下,收人心以收封疆。”

    朱常淦沒有和他閒扯,而是直接簡明扼要的問張四知該以何罪論處。

    初始鄭三俊還想辯駁什麼,但朱常淦壓根就不鬆口,不滿意,我就繼續將張四知看押在詔獄之中。

    最終只能說到四十廷杖的時候,朱常淦終於開口了,“就這麼辦吧,朕要親自去午門之外看行刑。”

    “……”鄭三俊的臉上的肌肉抽搐。

    大明朝的廷杖是司禮監批紅之後,由刑部審覈,最後交到錦衣衛手上執行,如今東廠和錦衣衛都到了皇帝的手中。

    再加上皇帝親臨,想作弊幾乎不可能。

    若是其他人,這一套流程至少要走個一兩天,但東廠、錦衣衛在手,一個時辰不到,張四知便被從詔獄之中拖了出來。

    大明朝的言官以“錚諫”爲榮,以罵皇帝爲最高目的,不少人以此謀取政治資本,以被皇帝廷杖而沾沾自喜。

    以往每一次有人被廷杖的時候,下面的人文官們都烏央烏央的,眼中精光閃爍,喧譁聲不斷,恨不能被打的那個人是自己。

    一次“捨身諍言”或許能往自己在青史上掙下一點筆墨。

    單單這一點便足夠他們瘋狂。

    但這一次,場面卻是極其的沉默,表情各不相同。

    有悲泣的,有同情的,有嘆然的,也有目光興奮如火的……

    因爲張四知不是諫言被打,而是“大不敬。”

    更因爲根據傳統,受到嚴重申飭的大臣是不能再在自己的位置上待的,也就是說張四知這次之後,從內閣退出來是必然的,這樣的話,內閣就有了空缺。

    “你們興奮什麼?這位置是給你們留的嗎?”朱常淦看着所有人,淡淡的說道。

    自己之所以要嚴格申飭張四知,將他踢出去內閣,是因爲剛剛有人來報,孫承宗進京了。

    “崇禎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這個‘特簡’就很符合我的性格。”

    所謂“特簡”,就是皇帝自己選擇、任命內閣的特權。崇禎都可以用,朱常淦用起來就更沒有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