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怪圈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燉爛的肉湯字數:2213更新時間:24/06/27 03:03:50
    等皇帝走了之後,溫體仁面色通紅的對着下人說道:“去,給老爺我煮一碗面過來。”

    管家不由大喜,“老爺,給您加一個雞蛋吧,您都兩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

    “好,加一個雞蛋。”溫體仁目光如炬的看着皇帝剛剛喝過的茶碗,喃喃道:“陛下終究還是信任我的,是體諒我的。”

    “我做了八年首輔,豈是你們一羣言官就能告倒的?”

    溫體仁用手掃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他太清楚如何做權利遊戲的主角了,只要搞定一個人,那就是皇帝。

    別的人再罵得歡,只要崇禎皇帝感動了,鼓掌了,那就是成功。

    眼下陛下關心的是錢謙益的案子,那自己就給陛下辦的漂漂亮亮的。

    ……

    襄王府,

    崇禎聽着朱常淦前往溫體仁的家裏,臉色難看的嚇人。

    “什麼道理?不僅不治他的罪,竟然還安撫於他?”他猛地站起身,難以壓制心頭之怒,正準備一腳將桌子踹翻,卻聽着外面有人的聲音。

    “吾兒,在屋子裏面唸書嗎?”襄王朱翊銘的聲音,讓崇禎的連忙坐下來,拿過來一本書,並且撲上一張紙張,對着外面喊道:“父王,我正在看書。”

    襄王朱翊銘此刻已經推門走了進來,看到崇禎一臉正色的樣子,不禁喜笑顏開,“看書好,父王給你請了幾個先生,你要不要選一個?”

    “其中有一個今年剛從京城回來,乃進士及第,二甲頭名。”

    “父王,獨孤先生教的就挺好的,若是有不懂的,我請教獨孤先生足矣。”崇禎臉都綠了,二甲頭名,一甲只有區區前三名,二甲頭名也就是第四名。

    而且還是在京城爲官,不用說,沒少和皇帝打交道,萬一把自己給認出來怎麼辦?

    “那不一樣,獨孤先生父王自然是要請,但這個沈先生名氣也很大。”朱翊銘笑着說道:“父王今日讓沈先生看了一眼你的考題。”

    這話一出,不由讓崇禎的臉猛地狂變,“你把我寫的筆墨讓他看了?”

    “看了,沈先生看完,稱讚筆若遊龍,氣勢如虹……還說,像當今陛下的字。”

    “……”崇禎的脖頸猛地僵硬了下來,表情也凝固在了臉上。

    襄王朱翊銘卻渾然沒有看到崇禎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爲了表示我的重視,我將你的筆墨直接留在了那位沈大人的府上。”

    崇禎的臉更難看了,嘴巴張了好幾次,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爲父就不打擾伱了,好好學,爲咱們老朱家爭光。”襄王朱翊銘拍了拍崇禎的肩膀,笑容滿面的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嘆道:“哎呦,我兒出息了。”

    崇禎捏着手中的毛筆,不住的顫抖。

    不是怕,而是氣的,想罵卻又罵不出來。

    “合着,朱常淦拯救大明朝,而自己卻要爲他考取功名?”

    ……

    乾清宮,那些文官們還沒有走。

    他們沒法走,一個是錦衣衛清洗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另一個文淵閣大學士張至發被東廠抓走,給下了詔獄了。

    下詔獄,崇禎朝被下詔獄的內閣屈指可數。

    所以這事兒一出,頓時引起了極大的反響。

    張至發自己也是有口難辯,畢竟他卻是差點絆倒皇帝,這是什麼,這是大不敬。

    往小了說,皇帝不做理會,這事兒不叫事兒,可往大了說,卻也能說的很大。

    等朱常淦回到皇宮的時候,衆文臣再次舉起手上的奏疏。

    “陛下,文淵閣大學士張至發乃一時心急,並非有意,請陛下明鑑。望陛下念其矜矜業業爲大明的份上,寬宥其罪責。”吏部左侍郎薛國觀爲張至發求情道。

    吏部右侍郎劉宇亮也站出來道:“陛下,臣附議,張閣老雖然有失禮儀,但並非其本意,且年歲已過半百,恐難熬得住詔獄之苦。”

    “陛下,請陛下明鑑!”

    “……”

    衆多文臣的的氣焰已經不如自己離開的時候了,而且其中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爲張至發求情,另一派則是爲了否定錦衣衛清洗事宜。

    “錦衣衛乃朕的近衛,朕讓錦衣衛練兵可有錯?”朱常淦看着衆人,突然問道。

    錦衣衛是皇帝的近衛,練不練兵,都是由天子說了算,其他人無權干涉。

    “無錯,但火銃練兵,炸膛死傷者太多,便爲暴戾之舉。”禮部右侍郎張四知梗着脖子說道,他不敢說天子不能練兵。

    可以想象,一旦自己說出來不能練兵,那必然中了皇帝的圈套,有僭越之嫌,步張至發後塵。

    “張侍郎所言甚是,陛下如此練兵,恐遭天下人所惡。”工部左侍郎劉宗周附和道。

    “請陛下叫停火銃練兵,死傷太多了……”兵科給事中光時亨站了出來。

    朱常淦笑了,他快步走到工部尚書劉遵憲、兵部尚書楊嗣昌的前面,指着兩人說道:“火銃炸膛,工部負責生產火銃,兵部負責監督,你們不該去彈劾工部和兵部嗎?”

    “你們上奏疏,朕即刻整治工部和兵部如何?”

    “這……”工部左侍郎劉宗周一下子愣住了,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眼神不住的看向工部尚書劉遵憲。

    劉遵憲的臉上漲的發紫,要不是今日張至發被下了詔獄,他都沒準備過來。

    剮了劉宗周一眼,心裏罵道:“狗東西,老子專門吩咐了,工部的人不要參與錦衣衛炸膛傷人事件,你特麼還來當着顯眼包。”

    “火銃炸膛本來就是打工部的臉,你就硬往前湊。”

    兵部尚書楊嗣昌的臉色也異常的難看,恨不能把光時亨給踢下去,他們兵部督造火器,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也脫不了關係。

    朱常淦如此喝問,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

    肚子裏有再多的聖人之道,祖宗之法……在這一刻全給憋了回去!

    那些家中子侄的錦衣衛任職、並且馬上就要上演武場打火銃的官員,一個個渾身微顫。

    憋屈,恐懼,痛苦……各種情緒瞬間襲上心頭。

    事情似乎朝着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進入了一個怪圈。

    皇帝讓錦衣衛練兵沒錯,他們的子侄從錦衣衛撈了那麼多,如今又再次被登記在冊,跑肯定是跑不了的。

    可火器炸膛,他們又沒有辦法彈劾工部和兵部。

    這些年,他們誰沒有從工部、兵部撈過銀子?

    那些炸膛火銃偷工減料的錢,他們也歡歡喜喜的拿了一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