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襄王朱翊銘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燉爛的肉湯字數:4511更新時間:24/06/27 03:03:50
“溫體仁呢?朕既然已經知道溫體仁結黨,爲何不處理?”
崇禎先前之所以寵信溫體仁,就是因爲他在朝廷中“無黨”。
結黨營私是崇禎最深惡痛絕的,之前首輔換的那麼勤,就是爲了防止出現結黨的苗頭。
“皇爺,您沒處理啊,你還讓臣擬旨命溫體仁徹查錢謙益一案。”
“擬旨徹查?”崇禎猛地起身,他想起來期間朱常淦確實有說過擬旨徹查什麼,不由怒聲道:
“既然知道溫體仁結黨,還讓他徹查政敵?那豈不是殺的人頭滾滾,朝政越加混亂?”
對於溫體仁,他的恨意更超過憤怒。
仇恨,如狼蟲虎豹一樣,吞噬着崇禎的內心。
溫體仁這樣的結黨奸臣,自己竟然始終以爲他是忠臣,怪不得之前皇叔說會亡國。
朕的眼睛都被溫體仁這樣的人給矇蔽了!
“......”王承恩。
崇禎看着他躲躲閃閃,不由眸子緊縮,冷冷的道:“說,朕當初是怎麼和你說的?”
“皇爺,您說......就是讓朝中溫黨和東林黨相互攻奸,這樣注意力從皇爺身上挪開,更利於行事”
“……”崇禎憤怒的眉毛往上挑,嘴卻往下咧,氣的肺都差點岔氣,“在搞錢這一塊,朕不得不服,但論朝堂,論政務,他終究還是太年輕!”
就在這時,一個小黃門從外面進來,“陛下,曹公公遞上來的奏疏。”
崇禎拿過來展開一看,眸子猛地一縮,咬牙道:“朕就說,怎麼會沒有一個人彈劾溫體仁?這不就來了嗎?”
曹化淳的這一封奏疏,就是彈劾溫體仁蔽賢植黨,囂張跋扈,無能而治……
“王承恩,你現在就讓……”崇禎剛想讓給王承恩下旨,卻見王承恩定定的看着案牘上的這封奏疏,乾嚥了一口唾沫。
“皇爺,如您所料,果然是曹公公替錢謙益出面了。”
“??”崇禎擰眉看向王承恩,“這話怎麼講?”
王承恩連忙跪下說道:“皇爺,您昨日說過,溫體仁只要出手,錢謙益也會接招,很快就會託關系往宮裏面遞奏疏。”
“而您讓內臣一直盯着曹公公是不是有遞奏疏上來,如果遞上來的話,就留中不發。”
崇禎聞言,眼睛睜大,“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怎麼會……”
他猛地坐在了御座上,臉色極其的不好,目光都不再聚集。
直到……一道機械的聲音將他給驚醒過來。
「朱常淦請求與你通話,請接聽」
崇禎擺手先讓王承恩出去,才選擇了接聽。
“皇叔,朕正好有幾件事情想問下您。”
“想問什麼?”
“溫體仁做首輔這麼多年,既然已經知道他結黨營私,爲何還讓他留在任上?”
“嗨,我當是啥事兒呢,這溫體仁結黨營私不假,但相比而言還有一個比他更厲害的龐然大物,橫亙在大明的面前,將大明咬的千瘡百孔。”
“誰?東林黨?”
“沒錯!”朱常淦繼續說道:“溫體仁是小人,是奸臣,但滿朝文武不都是結黨營私的小人嗎?”
“溫體仁弄下去的那些人也未必就是忠臣,不過是爲了權力而鬥,爲權力而奔波,相互攻訐,相互陷害,你死我亡而已。”
“那……”崇禎剛想說話。
就聽着朱常淦說道:“不是說不弄掉他,而是再等等,還得利用他做點事兒,等他沒用了,就可以下去了。”
孫承宗、李邦華、盧象升,洪承疇……以及兵仗司的建立,都需要時間。
“對了,選秀的事情,你再催一下皇后,有些話我不好意思說,但伱可以,實在不行,吹吹枕邊風嘛……”
等通完話,崇禎怔了老大一會兒,突然臉紅耳赤道:“選秀之事,你不好意說,我就好意思了?”
曹化淳的奏疏再次落入他的眼中,一個字眼在他的腦海裏面不斷的晃動。
東林黨。
對於崇禎而言,自他登臨大位,便把破局的着力點定在了閹黨魏忠賢的頭上。
既然將閹黨定義爲“奸邪”,那閹黨對立面的東林黨自然就是“正派”。
可以說如今的東林黨,正是他的默許和扶持造成的。
問題是……東林黨真的有這麼強?
崇禎不由的搖了搖頭,
讓溫體仁當首輔,也是崇禎平衡東林黨的的一步棋。
可另一方面,他心裏也在嘀咕,東林黨到底有多大的能量,竟然讓曹化淳往宮裏遞奏疏?
“王承恩,將今日的奏疏拿過來。”
崇禎將朝中的“吳中”地區朝臣的奏疏全給挑了出來。
果然,他奏疏之中幾乎都在給錢謙益求情。
直言錢謙益已經罷官回鄉,無權無勢,不可能把持朝政,操生殺大權,更不可能爲禍鄉里。
其中還有一封是前首輔馮銓的奏疏,
他提到張漢儒沒有功名在身,決計沒有膽量和錢謙益叫板,他的背後有後臺,只要將此人抓起來,嚴加審問,一定會真相大白。
看到最後,崇禎眼眸縮了一下,因爲他看見了錢謙益自己的奏疏,爲自己辯護。
將張漢儒被人收買,將自己誣陷入獄的蛛絲馬跡全寫在了奏疏上。
目標直指溫體仁。
崇禎看着腦門上的青筋暴起,連續喘了幾口大氣,才忍住,“再等等,朕就相信他,再等等……”
……
溫體仁這邊,
他聽着管家和自己說的,今日來拜訪的人員名字,不由的搖了搖頭,“不見,其餘人等一概不見。”
溫體仁喝了一口小酒,搖着頭陶醉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恣意放肆。”
謙謹自律,乃是他在皇帝面前一概的人設,想要將錢謙益等人給按死,這一點必須保持好。
管家突然想到了什麼,“老爺,有一件事兒,這幾日在京的張漢儒收了錢之後,突然間消失了。”
溫體仁眉頭緊皺,“不見了?怎麼會不見了?”
張漢儒正是溫體仁的陷害案的原告,常熟縣衙門的師爺,精通訴狀。
正是他寫的御狀,給錢謙益開列58條罪狀,才使得錢謙益鋃鐺入獄。
“昨日早間,我還讓人給他送米和糧油,今日下午再去已經人去樓空。”
溫體仁將酒杯放下,“將這個人給找到,哪怕是屍體,這個人很重要。”
“是,老爺。還有一件事兒,曹化淳摻和進來了,他給陛下遞了一封奏疏,爲錢謙益求情。”
溫體仁猛地站了起來,“曹化淳怎麼參與進來了?與他何干?”
“不行。”溫體仁讓人將酒撤下,“這樣下去錢謙益的事件恐怕有反覆,你這樣,讓陳履謙捏造一個錢謙益的污名帖子出來,找個人出來自首,就說錢謙益拿了四萬兩託曹化淳從中周旋。”
陳履謙正是溫體仁的人,同樣的也是常熟父母官,張漢儒正是在他的唆使下,才敢誣告錢謙益。
……
而此時,東廠西側不遠處的一個房子的地下室內,有一個渾身血淋淋的人被綁在木架上。
“說不說?不說的話,繼續給我打!”
“大人,別打了,別打了!”
被打的,正是肥頭大耳、脖子和頭一樣粗的張漢儒。
大宦官高宇順鄙夷的看着眼前這人,幾乎就沒有用刑,就打了幾鞭子,竟然就遭不住了?
這是他當上東廠督主之後,審的第一個人。
雖然是祕密審問,身邊的幾個人也都是他的親信,但既然陛下如此賞識自己,自然要肝膽塗地的爲陛下分憂。
對於張漢儒案子,他給予了百分之兩百的重視。
直接自己親自下場審。
讓他沒想到的是……張漢儒竟然就這麼招了?有種自己搬起來千斤巨錘要砸下去,結果釘子自己釘進去了的難受感。
這樣怎麼能行?
陛下豈不是覺得我敷衍了事?
“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高宇順擰着眉,沒好氣的問道。
“我說,是陳履謙父子,陳履謙父子找我辦這事兒,說事成之後給我五千兩銀子,而且給我候補一任縣令。”
“你不過就是個秀才,如何能候補縣令?”
“這……“
高宇順見他猶豫,“來啊,給我繼續打!”
“別……大人,我講,我講還不行嘛……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受這種苦。我們那個地方,花錢買官已經不算新鮮,何況陳履謙說了,溫首輔是他的坐師……”
張漢儒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給講了出來。
高宇順聽他講完,看着他,“不對,你肯定還有什麼沒有講,來,繼續給我打。”
“哎呦……哎呦……我真的不知道了。”
高宇順不理會,讓小太監繼續打,直到疼暈過去,讓人將他潑醒,“想起來沒?”
“大人,您讓我說什麼啊,其他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來還是打的輕,來,繼續,烙鐵好了沒?”
幾番之後,
見從他嘴裏確實再撬不出來什麼有用的東西,才讓人扶着他簽字畫押。
“此人就押在這兒,陛下不發話,人不能放走。”
小太監不禁問,“高公公,那咱得等多久啊?”
“且等着吧!”高宇順想起王承恩給自己提的醒,不由的搖了搖頭,“陛下既然想動溫體仁,可爲什麼要過些日子呢?”
扭頭對幾個小太監說了一聲,“好好照顧着,決計不能讓人死了。”
快步離開。
……
牢獄之內,錢謙益買通了牢頭,一封接一封的書信往外傳。
錢謙益有自知之明,憑他一個人的力量,不可能翻案。
那就只能找人,找路子。
曹化淳是他的一個路子,之所以能託到曹化淳,是因爲他的坐師是孫承宗。
而孫承宗之子與司禮監太監曹化淳有關係,再加上自己之前給前任司禮監太監王安寫過碑文。
而曹化淳又是出於王安門下。
除此之外,他還找了前首輔馮銓,只要朝中可以說的上話的人,他幾乎都寫了書信。
整個朝堂的東林黨人的能量隨着錢謙益事件,開始慢慢被調動起來。
……
朝中各方博弈,
駱養性府邸的訪客更是絡繹不絕。
隨着皇帝升駱養性爲太子太傅,他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不僅是他,就連門房也抖了起來,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順眼的,高聲呵斥。
腰桿子也挺直了起來,“一百兩,沒有一百兩,你也想進門?!”
進門的名單不斷的被人送到街對面的酒樓之上。
上面坐着一個人,曹化淳。
他再整理之後送進宮裏。
“吏部右侍郎,劉宇亮。”
“翰林院陳演……”
曹化淳看着名單上一個個的名字,嘆了一口氣,“陛下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
皇帝上位之後,對閹黨的防範最嚴,哪怕他自崇禎還是信王的時候,就跟着了,但一直以來都被崇禎給防着。
這正是他之前一直想辭官回鄉的原因,但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讓他感覺陛下有種如夢方醒的錯覺。
正謄寫着,下面有一個人走了上來,“曹公公,張漢儒已經招了。”
正是高宇順,他暫理東廠,頂頭上司自然就是曹化淳。
“哦?”曹化淳接過來張漢儒簽字畫押的口供,“果然結黨營私。”
下午的時候,曹化淳自告奮勇來審問此案的,但被皇帝給一口回絕了。
皇帝說了一句,“溫體仁之事,朕已經知曉。曹公辦好自己的差事便是。”
……
襄王府內,
“朝中所有人都被錢謙益的案子給吸引了,除了洛養性,看能不能趁機會多做點事……”
朱常淦拿起一個點心,對着從外面進來的紅桃說道:“想不想吃?”
紅桃搖頭。
“不想吃?那是你沒有吃過,等你嘗過那滋味了,到時候怕是偷着吃,攔都攔不住。”
紅桃愣了一會兒,隨即如兩片石榴花瓣飛貼到了塞上,雙加緋紅,“世子,你又取笑奴婢。”
她靠着椅子往後退縮,漲紅着臉。
慢慢地垂下長睫毛,臉上那雙帶着稚氣的、被長長的睫毛裝飾起來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烏溜溜的眼珠子就像兩顆水晶葡萄。
“哎,也就是你還沒有十六周歲……”
這時代,說的都是虛歲,紅桃雖然說自己已經十六了,其實虛的很,她是過年前出生,剛出生就一歲,過了個年,直接就兩歲了。
實則剛滿十五,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世子,王爺叫您過去。”紅桃這才想起來正事,連忙說道。
朱常淦一愣,來了這麼久,好像第一次去見他這名義上的老爹,襄王朱翊銘。
在襄王的位置上坐了四十年,期間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算得上稱職和安穩的。
歷史上,襄王朱翊銘的記載不多。
有那麼寥寥幾個字:慘遭張獻忠殺害,後者還燒了他的屍體,殺死其妃妾四十三人。
朱常淦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得,咱既然來了,躲是躲不過去的。”
正好,接下來有幾件事,得他這個便宜老爹襄王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