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敬畏之心

    民間傳說，山神爺爺山神奶奶都是一身綠衣，頭戴花冠，腳踩草鞋的。

    宋玉善沒想到李愚一下就認出來了，她微微頷首，問他：“是你要挖山？”

    “正是！”李愚並未退縮：“這山，阻了我們去山外的路，所以要挖掉它！”

    “既然是爲了出行方便，爲何不直接搬到山外去住呢？”

    宋玉善問：“人搬走，不是比挖這麼大一座山更容易嗎？”

    “我們的家在這裏，田地在這裏，也只會種地打獵，離開了這裏，就活不下去了。

    人搬走是比挖山容易，但只要一代代堅持不懈的努力，總有挖完的一天，可人搬出去了，卻不一定能在外異地落地生根，繁衍生息。

    所以還是挖山好！”

    李愚從沒想過帶家人搬出去。

    他們賣山貨出過大山，最遠到過外面的鎮上。

    山外出行方便的地方，人們過得是比山裏過得好，叫他十分羨慕。

    不然他也不會生出挖山的想法。

    搬去山外重新開始是有很大風險的。

    但挖山沒有，挖一點兒算一點兒。

    宋玉善皺了皺眉。

    她本以爲，李愚只是沒讀過書，不會算賬，傻了才會冒出挖山的念頭。

    現在看來他愚蠢中帶着狡猾，也有毅力值得稱讚了。

    他完全是因爲沒有能力帶着家人搬到山外去，才想得挖山這麼個辦法！

    原本準備跟他算一算挖山是件不可能的事的宋玉善，忍不住質問他：

    “你明知道山民離不開大山，靠着大山才能生存下去，現在爲了方便出行，卻要挖掉整座山。

    是不明白殺雞取卵的道理，還是覺得山不會反抗，挖了這座山，周圍還有其他山能供你採集打獵？

    你有沒有想過，你砍掉了樹，挖掉了山，山中原本的生靈怎麼辦？你是不是毀了它們的家園？

    你生於山長於山，怎麼就不知道愛護山川呢？

    你不愛護山川，山川緣何要讓你靠着它生存？”

    李愚被說的愣住了，繼而皺眉道：“山中生靈？什麼生靈？野獸嗎？我們本來就是打獵爲生的啊，爲什麼要考慮它們？”

    他是真的不明白。

    對他來說，那些都是食物。

    宋玉善理解他身爲獵人，對自己的獵物沒有任何同情心，企圖讓他認識到環保的重要性，於是說：

    “你挖了這座山，野獸們爲了生存，勢必要逃向其他地方，它們走了，日後你們打獵該怎麼辦呢？

    你和野獸，都是依附於這片山林生存的。

    只有山林繁茂，野獸能繁衍生息，你們山民才有東西採集，有獵可打不是嗎？”

    李愚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斧頭：

    “山神奶奶，您放心，我只挖北邊擋在我們出山路上的山，別的山，我不會動，不會沒有獵可打的！

    山中的獵物跑遠一些，還免得莊稼糟害！

    若是挖的山土，能將那湖填了，耕地都夠我們村人生存了，我們也不用再進山搏命打獵了！”

    “……”宋玉善深吸了一口氣：“那山那麼大，你上億年都搬不完，你們村都才只有幾百年的歷史，這麼下去，最終不過是叫山林遭殃，自己也反受破壞環境的惡果罷了！就算搬去山外無法生存，你有這毅力，修一條通往山外的路不好嗎？”

    李愚搖了搖頭：“山路難走，山林危險，進山修一條大路更是危險，不是可取之策，還是挖山比較安全。”

    宋玉善終於體會到了這人的執拗之處，他根本不把山林和山中的生靈當回事，他顧得只是本身的利益。

    這倒也不能說錯，窮則獨善其身，他只是凡人，自身難保之時，傾向於選擇對自己來說最安全的路去走，考慮不到其他而已。

    講道理是不行了，給他另一個解決方式吧！

    “如果我給你們修一條通往山外的路呢？你能愛護山川嗎？”宋玉善說。

    不就是想出行方便嗎？雖然山神不太好干涉凡人生活，但爲了打消李愚危險的想法，還是可以破例的！

    至於功過，李愚引起的，等他死了，自有天道評判他的功過，最終還是要償還的。

    現在宋玉善必須要保住這座山！

    擁有一條通往山外的路，李愚有一瞬間的猶豫，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山神奶奶，多謝您的好心，山林中的路，很難維護，還總有野獸騷擾，沒有平地的路安全好走，還是直接挖山好！您放心，山雖然大，但就這麼多，就算要挖上億年，也總有挖完的那一天。

    挖完的時候，我們也能擁有萬頃良田！”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心中一動：“山神奶奶，您有造路之能，又有憐憫之心，何不幫我們把這座山搬到湖中，平山填湖做田？那我們全村人一定對您感激不盡，世代供奉您的山神廟！”

    宋玉善這下真的被氣笑了，修路竟然也不行，還嫌山中的路危險不好走，要她搬山填湖做田？

    由她來搬山確實是個一勞永逸的好主意，就算搬去填湖不可能，把北邊的這幾座山，搬到西邊荒蕪的岩石地裏去還是可以的。

    但是她被李愚理直氣壯，不將山川放在眼裏的樣子氣到了。

    這樣對山川草木，毫無敬畏之心的人，若是讓他成功得償所願了，事情傳了出去，別的山村是不是都會以挖山來威脅山神來搬山修路了？

    宋玉善決心給他個教訓看看，讓他知道厲害！

    山林草木，不會說話，不會反抗，她這個山神會！

    她要告訴世人，肆無忌憚的破壞山林，是會引來山神報復的！

    她直接放出神威，厲聲說：

    “我不止是你們村人的山神，也是小蒼山地界，衆多山川土地，草木生靈的山神！

    你爲生存生活計，砍柴打獵修路我都能接受！但是爲此要毀一座山，叫山上的草木生靈都失去家園，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若你執意傷害山川，你和你的家人，就休想再在山中打獵採集！

    是先有山林，再有野獸，最後才有你們的。

    你的祖輩都有能耐搬進山來，你若是沒有能耐搬出山去，也別怪山林擋了你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