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整軍與備戰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楚秦一鶴字數:2896更新時間:24/06/27 02:55:03
廉頗回答道:“秦人自食餱糧,名曰炒粟,故無炊也。”
這時,廉頗的門客跑來道:“少將軍親營定要足食,與倉官爭執,願往解之。”
趙括一聽,心情又是一緊,急忙帶着衆人趕過去。果見一名趙公子在與倉官爭執,定要足食。趙括大步上前,一拳打在那名公子的臉上,喝道:“捆之!”跟來的家臣一擁而上,把那人架住,一人撕下自己的一條衣角,把那人縛住。趙括再喝道:“倉官宣給糧令!”
倉官不認識趙括,但見趙括向着自己說話,而且敢於動手,也壯了膽,大聲宣佈道:“軍皆半食,卒日半鬥,官日六升,民皆三升,婦孺一升半。凡戰者,倍之!”
趙括道:“違者何法?”
廉頗後面轉出軍令官,道:“違者同抗軍令,皆斬!”
趙括下令道:“斬!”
廉頗身後的軍令官擁上,將這名趙公子推出營外,用牛皮繩縛於木樁之上。
那人臉色發白,高聲叫道:“將軍恕罪,臣願戴罪立功!”趙括根本不去看他,直接走到運糧隊前,問道:“其糧幾何?”
另一名軍官不想會遇到這事,心驚膽戰,道:“卒五千,但得三百石。”
趙括道:“本營軍官號令不申,皆罰!只得二百五十石歸營!”
倉官道:“軍皆有定,不可廢也。願將軍行之!”
趙括道:“如此,謹奉軍令!”當下與廉頗作別,說明到營整頓軍紀。與衆官一起,隨着運糧隊往山後的軍營運糧。
按常規,每百人配輜車一乘,載三日食。但上黨是山地,輜車無法通行,只能靠人力運輸,所以每天每營都派五十名士兵前往糧倉運糧。每人一石,正好一營五十石。但改爲半食後,一營只有三十石。長平的軍營早就知道這些,每天每營只派三十人;新到的邯鄲兵不知情,五千人派了五百人過來只挑三百石,領隊的感到無法交差,加之性情孤傲,所以起了爭執。
趙括就讓領隊的那人縛於軍倉營前示衆,自己帶着運輸隊和軍官一起同往軍營。
趙括一行自從進入長平,一直和廉頗在一起,還不知道自己的營地在何處。跟着運輸隊走,才來到自己的營地。糧倉在第二和第三道山腳之間的谷地中。谷地有水,是屯兵的好去處,是趙軍的主要駐紮地。相比之下,第一、第二山腳之間的谷地狹小許多。而且南邊是趙軍的主要防禦方向,兵力雄厚。糧倉位置靠南,正是爲了方便各營取食。
駐於谷地的部隊主要是丹水沿線的防禦部隊和支援部隊,經常會有戰鬥任務。作戰後的當天晚上,享受“足食”的待遇,也常常落到他們身上。相比之下,駐守石城的趙軍則通常只能是半食,勉強維持生命活動。趙括帶來的軍營正在石城背後的山谷中,不僅沒有戰鬥,連防禦任務都沒有。
趙括帶人進入軍營,先下令全軍集合。趙括登上一處高臺,慷慨陳詞道:“適者,運糧都尉爲軍所斬!何也?與軍爭也!與軍爭何斬?違軍令也!衆人當知,今日入軍營,軍令如山。何者?與賊半,要在一心;而一衆心者,軍令也。但違軍令,是有二心;軍有二心,必敗!軍敗則吾等皆無所歸也!身首異處,血流成河,成他鄉之鬼!孤魂遊蕩,不得血食!若得破賊者,必一其心,一其志,目注旌旗,耳聞金鼓,身隨口令,同起同坐,乃可得也!但有參差,則無幸也。”
趙括略喘一口氣,問道:“今者,汝衆安營之時,前山鼓響,汝聞之乎?“
衆人皆應道:”聞之!“
趙括道:”吾於彼時,乃至前山,親見秦軍攻吾營壘。旌旗嚴整,部伍整齊,起落行住,皆如一人。彼敵若此,吾當勝之!但有二心者,是吾仇也,衆棄之!”
衆趙軍一齊只呼道:“棄之,棄之!”
趙括複道:“夜來,吾營中炊煙裊裊,而觀秦營,煙火皆無?何者?秦人但以餱糧數口食之,聞一月不過十斤,猶不足鬥,而戰竟日不休。吾之戰者,日得斗食;無戰者,亦得五升。此天淵也!衆當記邯鄲運糧之艱難,以供吾長平,至今猶未至也!汝等於饑荒之中,日得三升,猶未可也,而況五升乎!終日勞於田畝,而終年無飽食。今無戰而得食五升,德何盛也!吾當謹記!”
全體趙軍以足頓地,以示同意。
趙括道:“長平之糧來自何處?邯鄲也!邯鄲之糧來自何處?皆吾父兄口中食也!父兄欲吾等保其家國,乃舍其食食吾,解其衣衣吾。吾寧負之乎?”
趙軍皆呼道:“必不負也!”
趙括道:“今者營初立,將軍號令不嚴,致令都尉干犯軍令!除都尉問斬之外,各營主將皆不得半食,餐但一升而已!散!”
衆軍各懷心思,回到營中,各營五百人將果然將百人將、五十人將、什長、五長叫到一起,不許和衆軍混食,只按每人一升的定量,另起爐竈炊粥!趙括則將千人將以上的官員集中到一起,也按第人一升的定量炊粥。趙括道:“軍令鬆弛,其戰必敗!故必行其令也!”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此理。
吃過晚餐,趙括讓衆將就在營中休息,自己只帶着萬人將一人和自己的家臣們繼續前往廉頗的大帳。
廉頗道:“夜得一升,不亦飢乎?”
趙括知道廉頗已經知道自己在營中的事,有些羞愧道:“括少領兵,未能嚴明軍紀,致有今日之失。”
廉頗道:“汝知兵險,軍紀爲上,思過半矣。趙軍勇猛,耐勞,雖臨大敵而不退,惟不知整齊耳!吾雖多方調教,猶未得心。其望乎子也。”
趙括道:“將軍之言,臣心有戚戚焉。將何以補之?”
廉頗道:“其練戰者,惟戰耳!上陣一日,勝練兵百日。故吾常以軍更次迎敵,以觀其戰,以被其不足。秦或亦如之。或一二千,或三五千,或一萬,三五出之,以旌旗、金鼓爲耳目,而卒習戰矣!”
趙括道:“吾兵猶勝秦兵,奈何困守於壁壘之間,而不求戰於野?”
廉頗似乎有些難以應答,但沉思半餉,還是慨然長嘆道:“野戰,吾不如秦也!”
趙括道:“願觀將軍得一快戰。”
廉頗道:“屢敗之將,未可戰也。”緊辭不戰。
趙括見廉頗似有難言之隱,遂道:“昨與將軍巡北山,願巡南山。”
廉頗道:“少將軍精力過人,臣不及也。”又叫了幾名門客,踏着月色,再往石城而去。
這次,廉頗帶着趙括東行二十餘裏,路過一個山口,道:“此亦上黨之咽喉也。”一條水道依山而出,穿梭於山谷之間,注入丹水;這個山口正在水道之側,越過山口,就進入上黨。廉頗復領着趙括登上山口旁邊的高山,東邊的地形盡收眼底:從這裏伸出一道山樑,正好屏障着那條水道;山勢曲折環繞,對山口形成天然屏障;更東邊還有一帶山,護衛着眼前這道山樑。石城向東延伸,將最東邊的那道山樑放在防禦圈之外。
從山腳而下,也有連綿的壁壘。這裏有更東邊的山樑以爲掩護,秦軍如果從那個方向攻過來,要翻越一座山樑,再仰攻第二道山樑,態勢十分不利,肯定不是明智的選擇。所以這一帶只放了些警戒部隊,山谷中的主力隨時待命支援。
從山腳下來,就是丹水防禦最爲核心的陣地。這裏既有連綿的壁牆,又有精心設計的堡壘羣,成爲幾乎不可攻破的防線。被白起攻戰、燒燬的兩座門樓已經重新整修完善,繼續發揮着功能。
廉頗指着山腳對面的一座小山,道:“若論野戰,可戰者,惟此山耳。吾以五萬攻彼四萬,未之能克,反損二壁,失都尉。其餘各處,彼我相距不過十餘里,兩軍對陣,無可移動也。惟此處稍可布兵。”
經廉頗一提醒,趙括才注意到,秦趙雙方壁壘相對,相距不過十餘里,如果一攻一守,還有衝鋒的餘地,如果兩陣對圓,兩邊的士兵幾乎就要面對面了,既無佈陣的可能,也無衝鋒的距離,一攻一守才是最好的攻守之策。只不過廉頗更願意讓秦軍來攻,自己來守。而趙括想的是,什麼時候能夠停止秦軍的進攻,改由自己一方進攻就好了!
廉頗指示給他的那座小山包,斜對着秦軍的谷口,扼秦軍進出之門。如果在這裏部署一支軍隊,秦軍的進攻會不會有顧忌,甚至放棄攻打壁壘,轉而攻打以逸待勞的趙軍呢?
想到這裏,趙括很認真地觀察了小山包,要不是廉頗阻攔,他恨不得直接下去探查地形。廉頗勸阻道:“臣營中有上黨山川形勢圖,可以參看,無須親臨。”趙括這才作罷。
從堡壘羣回到大帳,大約有二十多裏的路程。這裏全是平地,依着丹水修築起壁壘,以爲守禦。丹水雖然水量豐沛,但並不很深,完全可以涉水而過,只能起到遲滯敵軍速度的作用,當不得壕溝來使用。而且這裏正對秦軍谷口,所以在這裏,廉頗安排了最多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