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您多保重！！！

    青智源請巖田聰來公司擔任管理，未來的CEO，並不是要徹底放權，在這之後他依然會保留董事長的職位，同時也是公司的最高決策者。

    而巖田聰作爲公司的日常管理者，公司的決策者和執行者存在，相當於是總經理。

    一個是董事長，一個是總經理。

    這樣一來，青智源就能從繁瑣的事務和管理日常當中解脫出來，交給巖田聰來做，他會將主要精力放在公司大方向，大戰略的制定以及重要的項目運作當中去。

    青智源相信他們未來的合作會非常愉快的。

    ……

    1998年5月，在青智源邀請巖田聰吃飯一個月之後，霓虹依然沒能走出亞洲金融危機陰霾。

    日元大幅度貶值，已經突破了130點的大關，無數人的內心當中都是一陣悲鳴。

    這意味着多少人的尤其是做進出口生意的企業，以及實體企業的財富都在大幅度的縮水。

    而霓虹遊戲行業當中幾大家掌舵人在風雨飄搖之中都有了引退之心，繼承人懸而未決，成爲無數人心頭最擔心的定時炸彈。

    也說不上是不是定時炸彈，公司未來的走向會不會變得更加糟糕，亦或是變得更好現在都是個未知數。

    只能說不論是壬天堂、世嘉還是索尼，在敲定接班人之前，都具有巨大的不確定性，未來就是個盲盒，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開出來的是什麼。

    率先公佈答案的，是索尼集團。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是——

    大賀典雄社長在臨退役之前，做出了一個非常大膽卻又具有魄力的決定，他直接越過14名前輩董事，將出井伸之從最末席的常務董事，任命爲索尼的新任總裁。

    大賀典雄社長將保留董事長職位，然後將CEO交給出井伸之。

    雖然還保留着董事長一職，可以行使最高決策權和人事任免權，但是如果沒有特別大的爭議或者超出出井伸之能力範圍內的決定，大賀典雄大概率會做個甩手掌櫃，將公司權力交給出井伸之。

    不過，對於董事會是這樣的，雖然出井伸之是CEO，也是首席執行官，但是這個CEO當中最重要的是【執行】這個詞。

    平時做決定的時候，出井伸之基本上也不會受到什麼阻礙，但是遇到重大問題，就得通過董事會會議決策才行。

    比如說在前世的時候，出井伸之也是在大賀典雄之後擔任索尼集團CEO，他曾經提出過一個瘋狂的設想——

    收購米國的蘋果公司。

    當時蘋果還沒有發展壯大，出井伸之收購蘋果的原因也很簡單，在他看來蘋果具有做電子產品的潛能，如果將它收購的話，或許能推出下一代的數字電子設備。

    出井看好蘋果的PC技術專利權和索尼硬件結合起來的廣闊前景，於是提議收購尚處於困境中、市值大跌的蘋果公司。

    只是因爲想法太過前衛，加上出井根基不穩，收購的提議很快被否。

    從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來，出井伸之雖然是索尼的CEO，不過權力並沒有像壬天堂山內溥的一言堂那樣那麼大，哪怕是想要做改革，做併購……

    很多的大型決策，依然是要通過董事會來決定的，所以哪怕當時出井伸之提出來的提案在未來看起來多麼的有前瞻性和創造性，不過董事會沒有通過就只能被否決掉。

    如果當年通過了收購案的話，說不定未來的索尼和未來的蘋果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

    前世的時候，出井伸之的任命時間發生得更早一些，是在1995年就成爲的CEO。

    這一世當中，大賀典雄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不錯，一直到今年68歲的高齡才開始放手。

    不過放手也沒有那麼徹底，只是將常任管理權交給了新任的CEO出井伸之，自己保留董事長的職務。

    這樣做有幾個方面的考量。

    第一是出井伸之的根基不夠穩，從末位董事直接提拔成爲集團總CEO肯定是會受到一定的爭議的，在北米那邊的總裁米基·舒爾霍夫肯定第一個就不服。

    爲了能夠鎮住場子，讓出井伸之順利接手，度過最開始的這段時間，大賀典雄還必須得繼續擔任董事長，直到出井伸之能夠完全掌控局面，他才會將董事長的職位轉交給出井。

    第二個原因也同樣是因爲出井的根基不穩，受到的爭議很大，所以大賀典雄保留董事長也是一個觀望，假如出井伸之沒能引領索尼走得更好，能力不足夠服衆，成爲索尼新的掌舵者，那麼大賀典雄就要實行自己的人事任免權，提拔新的CEO出來。

    ……

    總之呢，5月份的時候，大賀典雄艱難地做出了這個決定。

    在記者採訪當中，

    大賀典雄先生是這樣解釋的，

    索尼公司的總裁必須是“懂技術的人”，同時由於索尼擁有世界上最大的電影公司和音樂公司，因此他還必須是一個“對軟件有理解能力的人”。

    而符合這兩項條件的，只有出井。

    但實際上，這個時候接手索尼的出井的處境並不理想，甚至可以用內憂外患來形容。

    由於索尼這些年當中的擴張，花費了天量的資金進行併購，收購了許多的公司，同時在各方面的支出也是不斷增加當中的。

    所以別看索尼每年的財報都很高，去年還賺了快200億美元。

    實際上，索尼負債額度已經相當恐怖了，達到了驚人的1.8萬億日元，相當於將所有的收入抹平之後，公司還有140億美元的債務要還。

    公司內部也是矛盾不斷，索尼公司內部派系鬥爭是很激烈的，一點兒也不亞於世嘉公司，各個部門都是各自爲政，搞遊戲的、搞音樂的、搞影視的，都是不在意其他部門的死活，只希望自己能發展得更好，公司資源調配本身就是有限的，在搶奪之下，必然會導致部門內鬥。

    而索尼霓虹和索尼北米那邊也是矛盾重重。

    現在的北米總裁米基·舒爾霍夫，是盛田昭夫的好朋友，也就是說，從資歷上來看比出井伸之還要老，公司內部這樣的董事會成員還有很多。

    大賀典雄在位的時候，就不太能壓得住舒爾霍夫，更何況是出井伸之？

    所以出井伸之這個時候被任命爲公司CEO，明面上看來非常的光采，畢竟索尼是一家國際集團，世界頂流大公司，能成爲這樣的企業的掌舵者，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呢，鑑於目前索尼的狀況，出井伸之只能說是在夾縫當中求生存。

    喜憂參半吧。

    ……

    索尼公司在宣佈出井伸之接替大賀典雄成爲新一任的CEO時，索尼公司的股價大跌。

    外界無數人都不看好這個傢伙。

    出井伸之年齡上面沒有優勢，現在已經61歲了，大賀典雄被人嘲笑是找了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傢伙。

    而且出井伸之在資歷上也沒有說服力，雖然他在索尼公司幹了38年的時間，之前還只是個末席而已。

    外界其實是對這樣一個老年掌門人能否有能力應對索尼未來的挑戰充滿了巨大的質疑的。

    不過呢，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

    現在的索尼在有了新的CEO之後，接替風波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先不說這個位新人有沒有才能吧，至少現在的索尼集團有了新的龍頭，那麼對於行業內跟索尼公司打交道的所有廠商們來說都鬆了口氣。

    有了目標和話事人怎麼都好說，起碼你有一個可以進行交談的對象，也能夠在打交道的過程當中瞭解到未來該怎麼跟索尼更好的合作和競爭。

    不至於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

    所以在此之前，無論有多少人不看好出井伸之，不喜歡他的，現在也都紛紛拎着禮物上門拜訪，請客吃飯，想要跟他繼續談未來的合作事項。

    而競爭對手們也開始分析這位新CEO的喜好和能力，做出更好的應對。

    ……

    現在，只剩下世嘉和壬天堂還懸而未決。

    不過中山隼雄和山內溥將要引退的傳聞卻一點兒也沒減少。

    鑑於這兩位的年紀和身體狀況，無數人都在爲這兩個公司的未來感到擔心。

    ……

    與此同時，在壬天堂的社長辦公室當中。

    來自東京的HAL研究所社長巖田聰，正坐在山內溥的面前。

    今天對於這位年輕人的到來，山內顯得異常的高興。

    這段時間當中，他不僅被壬天堂的事務折磨，同時還在頭疼着未來的接班人的事情。

    見到巖田聰之後，山內溥總算可以稍微輕鬆了一點，換一換腦子，不去想那麼多的未來。

    兩個人閒聊了一會兒。

    山內溥有些疑惑道，“你怎麼今天想到過來呢？之前也沒看到你來我這裏。”

    巖田聰身體一僵，猶豫了一下，然後咬咬牙，站了起來。

    山內溥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此時巖田聰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爲嚴肅，就像是在醞釀着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山內溥的內心沒來由重重一跳。

    類似的表情他似乎也看到過，上一次還是橫井軍平引咎辭職的時候。

    是一種不捨而決絕的表情。

    “巖田你……”

    “山內社長，我這次來，其實是向您告別的。”

    “哈？”山內溥張了張嘴，有些錯愕。

    “可能準確意義上來說，並不能稱爲告別，但是……”

    巖田聰本來早就已經做出了決斷，不過真正到了要說出口的時候，才發現那些早就想好的臺詞，現在就變得一片空白。

    有些時候在真正的非常重要的事情上，人總是會變得激動和語無倫次，無論之前做好了怎樣充分的準備。

    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那些都是無用功。

    所有的臺詞都是冠冕堂皇的藉口，哪怕用來安慰人，可此時無論如何也編造不出來。

    於是巖田聰只能全力以赴，據實相告。

    “實際上，我已經從HAL研究所當中辭職了。”

    “哈？！”

    山內一驚，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怎麼這麼突然？”

    “嗯，可能對於您來說挺突然的，抱歉我沒能在這之前告知您。”巖田聰對着山內溥鞠了一躬，道歉道，“但是這是我深思熟慮一個月之後做出來的決定。”

    我有什麼資格讓山內社長來替我參謀啊，這種事情，青智源邀請我的事情，光是開口就會被山內社長給痛罵一頓的吧？

    而且壬天堂哪怕跟HAL研究所的關係再緊密，始終是兩家不同的公司。

    所以巖田聰只能自己做出決斷。

    因爲不管怎麼樣，只要他跟山內溥開口，他一定會希望自己留下來。

    但是，山內社長用什麼理由讓自己留下來呢？

    巖田聰覺得不應該將難題拋給山內社長，這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問題，是他的人生。

    自己的人生需要自己來做主。

    所以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巖田聰隻身來到了京都。

    就像他當年來這裏請求山內社長幫忙HAL度過難關時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再次見到山內社長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位老人比他想象當中的更加蒼老了許多，也憔悴了很多。

    哪怕在聊天的過程當中，山內溥打起精神來假裝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不過巖田聰也能感受得到來自他眼中的疲憊。

    本來不應該再給壬天堂添亂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不過呢，巖田聰也有必須得迴應的人。

    另外那一邊，還有着一個年輕帥氣的人，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從內心深處來說，他似乎更加認同具有創造力和激情的青智源。

    或許青智源的出現，本身就是他所要的答案。

    僅此而已。

    ……

    這一世當中的山內溥，跟巖田聰的關係已經沒有上一世的那麼深了。

    前世巖田聰從95年開始就已經參與到壬天堂的製作當中，雖然不是壬天堂的職工但是也差不多算是了，他參與得最爲深入的，就是《寶可夢·金銀》

    可是，現在這個遊戲根本就不在壬天堂的手裏。

    巖田聰自然也沒有參與開發的理由，這些年當中他在東京，山內溥在京都，彼此之間的交集其實並不算多。

    蝴蝶振翅，引發了大海嘯。

    這是一系列的連鎖效應，而這個連鎖效應是青智源帶來的。

    ……

    “是的。”

    巖田聰有些哽咽地說到，“我做出這個決定，很艱難，但是呢，我已經想好了，可能以後就無法再用HAL研究所社長的身份與您合作了呢。”

    巖田聰自己也說不上來爲什麼說話的時候，聲音是顫抖的。

    剛一開口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或許是因爲太難以啓齒，面對着曾經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要終止合作，從此以後變成他的競爭對手，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有些於心不忍。

    將他從HAL研究所當中的一個小職員變成社長的人就是山內。

    而另外一方面，又或許是因爲他覺得青智源不可辜負，錯過了這一次，以後可能再也遇不到第二個那麼懂他信任他，願意給他更大的舞臺和機會的青智源了。

    光是想一想這份期待，就讓他的內心顫抖起來。

    巖田聰的手指貼着褲縫，在抖動着。

    內心動搖得厲害。

    但是動搖的原因，恰恰是因爲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來這裏之前，巖田聰就已經爲自己斬斷了後路。

    他不但辭去了HAL研究所社長的職務，其實已經跟pokeni簽訂了合約。

    青智源也非常大方而快速地給他發放了offer，只等待着他入職。

    這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了。

    今天之所以站在這裏，是因爲巖田聰覺得，無論如何都應該給山內社長說一聲，告別也好，做出交代也好，都必須過來當面說清楚。

    ……

    山內社長眼神當中一片迷茫，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他的呆滯的眼睛動了起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剛纔巖田聰所說的話。

    不過當他看向巖田聰的時候，心裏面其實就已經有了答案。

    這不是來諮詢他的建議或者意見的，也不是來請求他的挽留的，巖田這個傢伙是來告別的。

    通知他，自己已經離開了。

    就是這樣而已。

    噝……

    山內社長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了出來。

    他的臉上擠出一抹微笑，“所以呢，你已經找到好的去處了嗎？是去哪裏呢？”

    “那個……”巖田聰張了張嘴，有些猶豫。

    “索尼嗎？”山內溥笑着問到，“如果是去索尼的話，我要祝福你，從現在的形勢來看，未來應該是索尼的。”

    巖田聰依舊沒有說話。

    山內溥愣住了。

    過了兩秒他才初夢初醒般反應過來。

    “pokeni！！！”

    “該死！”

    原本還非常平靜的山內溥一下子暴走起來，站起身來握着拳頭，也沒有看巖田聰，只是走到窗前，難受地看着窗外的夕陽。

    “爲什麼是pokeni？！”

    任何一家公司，都比pokeni更好，更能讓他接受！

    可是，爲什麼是pokeni？！

    該死的青智源！

    他是怎麼想到要找巖田的？

    明明巖田這個傢伙都不是壬天堂的人。

    可是……巖田雖然不是壬天堂的人，卻對山內的打擊最大。

    在這一刻，他的大腦嗡的一下，只覺得天地一片黑暗。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黯淡無光。

    山內一個趔趄，差點倒在了地上。

    “山內社長……”

    幸好巖田聰反應夠快，即時地扶住了他。

    ……

    山內稍微從暈眩當中恢復了一下，推開了巖田聰的手，然後坐到自己的皮椅上。

    “滾吧，不用再回來了。”

    山內溥用手扶着額頭，只覺得太陽穴跳動得厲害。

    心跳聲也在放大。

    咚咚。咚咚。

    “山內社長。”

    巖田聰退後一步，深深吸了口氣，看着眼前這個氣急敗壞的老人。

    雖然被山內罵滾，但是巖田聰內心當中卻沒有半點兒怒意。

    相反，他覺得面前的山內溥有些可憐。

    “山內社長，或許我去pokeni對於我，對於壬天堂來說都不是一件壞事情。”

    巖田聰欲言又止，後面的話沒有說得太直白。

    不過意思其實已經傳達到位了。

    生意場上，哪裏有永遠的敵人，萬一呢？以後壬天堂有跟pokeni合作的時候，或許他就是那個最重要的紐帶。

    山內沒有迴應只是擺了擺手。

    “那麼，我就告辭了。”

    巖田聰吞嚥了一口唾沫，拎着公文包，轉身向着門外走去。

    ……

    嗯？

    山內猛地擡起頭來。

    看着巖田聰離開的背影，曾經有過那麼一瞬間，山內溥很想伸出手去叫住他。

    把這個人留下來。

    或許社長的職位也可以給他。

    不過……

    最終山內溥的手指只是微微顫抖了一下，並沒有做出任何的行動。

    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依然存在着一絲顧慮，讓他沒能做出那個衝動的決定。

    巖田聰走到門邊，想起什麼又回過頭來，用無限感慨的目光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位老人。

    他對着山內溥深深鞠了一躬。

    “您多保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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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還有一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