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我願意

    怪不得小溪要一直疊紙兔子。

    怪不得她一直追問約翰兔子是什麼。

    怪不得她要買下燈塔，並且在燈塔旁邊建造房子。

    但是，約翰他忘記了啊！

    他不記得了，是因爲他的記憶被消除了。

    漫天的星空，大大的月亮，記憶在畫面當中閃回。

    ——哦，對了，你告訴小溪那件事了嗎？

    ——什麼事？

    ——你爲什麼會和她在一起的事呀。

    ——噢告訴了。

    ——哈哈，那她怎麼反應？

    ——她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但讓我意外的是，從那之後，她就開始做這些怪異的紙兔子了。

    ——看見我留給你的兔子了嗎？

    ——看見了。

    ——和我說說它吧。描述一下它。

    ——呃……它是黃色的，有點胖。

    ——還有呢？

    ——行了……它只是一隻紙兔子而已。你有些反常，小溪。發生了什麼事嗎？

    ——約翰，告訴我，它是什麼？

    ——.是一隻紙兔子。

    ——和其他的兔子有什麼不一樣？

    ——它的身體是黃色的，其它部份則是藍色的.

    ——就這些？

    古川浩澤握着手柄，已經淚流滿面。

    該死的pokeni。

    太會了。

    石野美香太會了。

    在這一切揭曉的時候，把之前的片段閃回，記憶一下子涌現進來，就像是一顆催淚彈直接炸開。

    古川浩澤根本沒有時間去擦眼淚，因爲它流得太快。

    畫面回到了現在，小約翰和小溪坐在斷木上面，靜靜地看着星空。

    音樂縈繞着，讓這一刻充滿了無數的感動。

    似乎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爲了現在。

    古川浩澤突然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你覺得天上的星星是什麼呢？”小約翰尼放下了手對女孩說。

    “我覺得它們是燈塔。成幹上萬的燈塔閃耀着屹立在世界盡頭。”

    “那他們那裏一定很熱鬧。”

    “不是的。”女孩搖了搖頭。“它們看得到每一座燈塔，它們也想和彼此聊天。可它們天各一方，遙遙相對，無法聽清對方的呼喚。

    它們所能做的.唯有努力地綻放光芒。讓那光芒照耀着其它燈塔，也照耀着我。”

    小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震撼着古川浩澤。

    他從未感受到有過如此美好的女孩子。

    “啊，被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它們是燈塔了。”

    “你的包裏是什麼？”女孩子低下頭問。

    “剛剛打地鼠得到的獎品，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小約翰尼說着，從包裏拿出一個毛絨鴨嘴獸。那個毛絨鴨嘴獸。

    可惡！！！

    看到這個毛絨玩具，古川浩澤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再一次波動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我能看看嗎？”

    “可以啊，”，約翰尼把鴨嘴獸遞給女孩，“好像是一種奇怪的鴨子吧.”

    “它長得可真奇怪。”

    “約翰尼！”遠處傳來了媽媽的喊聲。

    “哎呀，媽媽叫我了。我要走啦。”約翰尼從圓木上跳下來。

    “.你的東西。”

    “嗯收下它吧，送給你了。”

    啊！

    又一次明白了，爲什麼小溪那麼在乎這個玩具，因爲鴨嘴獸是約翰第一次送給小溪的禮物。

    而她一直珍藏到自己離開人世的那一天。

    小溪對約翰的愛，從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古川浩澤真的是哭死。

    “喂，你的包裏，還有一個小沙袋”

    “也送給你啦。”

    “.你明年還會來這裏嗎？”

    “當然，你呢？”

    “會的。”

    “那，老地點，老時間？”

    “嗯如果你忘了呢？”女孩問。

    “那麼我們會在月亮上相遇的，傻瓜！”約翰尼向女孩露出微笑，跑開了。

    轟！

    又一顆催淚彈炸開，將古川浩澤轟得體無完膚。

    一切的真相都揭開了。

    此時的畫面當中，記憶再次閃回。

    ——你在讀什麼書？

    ——燈塔。

    ——嗯，我是說你有空能和我一塊兒看場電影嗎？

    ——我不能去。

    ——啊爲什麼？

    ——因爲你沒說具體時間。

    ——你喜歡‘安雅’這個名字嗎？

    ——安雅？我很喜歡。

    ——那，你願意叫她安雅嗎？

    ——我明白了，用安雅做她的名字，再美妙不過了。嘿，跟我來。

    ——那是什麼？一個小沙袋？

    ——你能把這個沙袋扔到安雅那兒嗎？

    ——說不準。你想讓我試試麼？

    ——不！

    ——你瘋啦？！那只是個沙袋，離懸崖遠一點！

    ——這就是你一開始接近我的原因嗎？

    ——對呀，怎麼啦？你的反應有點奇怪。

    ——唯一的原因？

    ——嗯畢竟當時我並不認識你呀。

    ——你的願望是什麼？

    ——去月球？

    ——爲什麼？

    ——我不記得了。

    ……

    啊啊啊啊~

    古川浩澤捂着臉，不由得痛哭起來。

    原來是這樣。

    老約翰哪怕忘記了這一段的記憶，卻依然在潛意識裏面保留了這個約定。

    如果我找不到你的話，那麼就去月球上再見面吧。

    所以他到臨終之前的最後心願是——

    去月球。

    “因爲藥物，他把這一段約定都忘記了。”瓦茨看着滿天的星星，自言自語道。

    “死去的兄弟，和去月球的理由，要麼都記起來，要麼都忘掉。”羅莎莉恩說。

    “小溪希望用紙兔子讓他想起來，可惜她用了一生也沒有成功”

    是啊，古川浩澤一臉悲哀。

    因爲一次意外，約翰被喂了阻斷記憶的藥物，這一段約定和記憶都忘記了。

    但是對於小溪來說，他卻是自己人生當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那麼那麼重要的約定，怎麼就忘記了呢？

    那麼約翰又爲什麼要找到我？

    約翰爲什麼忘記了約定，又喜歡我呢？

    小溪愛着約翰，也希望他能把這些都想起來，因爲只有這樣，他們的愛情和人生才是完美的。

    可是，她到死也沒能喚醒約翰的記憶。

    那麼，就此去世的小溪該是怎樣失望的心情啊。

    古川浩澤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悲哀極了。

    ……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羅莎莉恩說。

    “你你等等，你準備做什麼……你不會吧？”瓦茨說。

    看到羅莎莉恩堅決的表情，古川浩澤心裏面咯噔一下。這是要做什麼？

    “這是我們的工作。”說完，羅莎莉恩傳送走了。

    “喂！你等等！”

    中學時期，學校，那條表白的走廊。

    瓦茨很快追上了羅莎莉恩。

    “等等，轉過來！我知道你打算做什麼！”瓦茨朝羅莎莉恩喊道。

    “我知道你知道。聽着，我們的合約要求是把他送到月球。而讓它變爲現實的唯一方法，是約翰渴望這麼做。”

    原來在所有的記憶都找回之後，羅莎莉恩的判斷是——

    小溪是約翰去月球最大的阻礙。

    如果想要履行合同，實現約翰去月球的這個願望的話，那麼就得改變記憶，從小時候就阻止他們在一起，這樣一來，約翰就能順利成爲宇航員，然後實現去月球的夢想了。

    “但如果這意味着必須移除小溪，那麼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瓦茨說，“他想要去月球最根本的理由，正是因爲她死了！”

    是啊！！！

    古川浩澤也很贊同男博士瓦茨的話。

    pokeni是真的很能調動玩家們的情緒，連心裏話都猜到了，藉着男博士的嘴巴就順勢說了出來。

    根本就不用玩家再吐槽一遍的。

    古川浩澤翻了翻白眼，都不知道該誇石野美香好還是應該罵她才好。

    ……

    真的是很可惡！

    剛給你一個希望，那麼感人的故事揭開之後，你沒有想到要撮合他們在一起，實現老約翰和小溪之間約定，反而是要抹除掉小溪。

    你們還是個人嗎？！

    就在這一刻，古川浩澤恨透了羅莎莉恩，同時也恨透了石野美香。

    羅莎莉恩平靜地回答：“是的。可是他自己卻不知道這個慾望來自哪裏。他只能不再遇到小溪，才能想起去月球的約定。尼爾，我們簽了合同。”

    “去他媽的合同！”尼爾·瓦茨繼續喊着，“我接受這份工作可不是爲了使他變得更悲慘，羅莎莉恩。我之所以在合同上簽字，是爲了讓這個古怪的老頭愉快地死去。我們知道約翰不去月球會更快樂。”

    古川浩澤不由得握拳，罵得好！！！

    “尼爾，我們並不是來扮演神的我們的工作就是把他簽署的東西給予他。”

    “得了，我們恰好比他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

    “可是，尼爾，你已經來晚了。我的工作完成了我會彌補的。”

    “怎麼彌補？”

    “請求你，相信我，這是唯一的方法。安靜的在這等我。”

    “你要去哪？”

    “我還要去最後一個地方。”說完，羅莎莉恩傳送走了。

    這時候，年輕的約翰又被尼古拉斯推搡着走上前來，可他面前的樓梯上，沒有那個女孩子，只留下一本書。

    也就是說，第一次跟小溪相遇的緣分就此錯過了。

    ……

    瓦茨博士默默地說：“抱歉.孩子。雖然你聽不到我說話。”

    此時，白光閃過，場景又變了。約翰不見了，那本小溪留下的書也不見了。

    走廊裏，三個男孩子跑出來。

    跑在前面的約翰喊着：“快點，好桌子要被他們佔光了！”

    後面的尼古拉斯喊道：“哪裏的桌子不都一樣？”

    跑在最後的，是長得和約翰一模一樣的喬伊，他也喊道：“約翰是對的，在廚房旁邊的聞起來更好一些。”

    兩個雙胞胎，和他們的死黨，一邊大笑着一邊跑向食堂。

    羅莎莉恩傳送回來了。

    “你把喬伊救了。”瓦茨說，“不，嚴格地說，你在約翰的記憶裏把他救了。”

    “是的，只有這樣，約翰後來才不會服下β-阻滯劑，才可能記得去月球的約定。”

    “可是，你把他和小溪的一生都抹掉了。”

    “他總能找到另一個‘小溪’，尼爾。”羅莎莉恩說，“但是他只會有一個兄弟。”

    ……

    不久之後，課堂上，老師在問下面的同學：你們長大想做什麼？

    “科學家！作家！”同學們紛紛作答。

    “你呢？約翰尼？”

    “宇航員我想做一名宇航員。”

    十幾年後。

    一輛綠色的汽車行駛在馬路上，車裏坐着的是長大的約翰。

    車子經過一個農場，約翰望向車窗外，有一個瞬間，他似乎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在農場裏騎馬，可那對身影一閃就消失了。

    古川浩澤知道，那是記憶當中他跟小溪一起騎馬的場景。

    車子經過一座小山，半山腰似乎傳來了婚禮的鐘聲，約翰又望向窗外，可那裏沒有婚禮，山頂上，立着一座快要廢棄的燈塔。

    車子在一幢宏偉的建築前停下，上面寫着四個英文字母：NASA。

    可惡可惡可惡！！！

    古川浩澤想要刀了石野美香的心都有了。

    壞事做盡是吧？

    在給了你希望的時候將希望給毀滅掉。

    不，準確來說是扭曲掉你的願望。

    這筆毀滅希望更加讓人難受。

    不但如此，最後還要故地重遊，來一波回憶殺嘲諷一下。

    你可真的是好樣的，pokeni！

    古川浩澤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你可真是好樣的，石野美香。

    雖然古川自認爲是個仁慈的人，但是他第一次有了要寄刀片的衝動。

    ……

    “他真的做了成爲一名宇航員。”接待大廳裏，剛剛傳送過來的瓦茨說。

    羅莎莉恩說：“你似乎很驚訝。這只是一段記憶，不是真實的地方。無論發生了什麼，尼爾，我們都是成功的。他的願望快要實現了。”

    “在我看來.這不算成功。”

    嚮導帶着約翰，開始參觀起內部設施，兩位博士也跟着四處觀看。

    “不知道這裏像不像真的NASA。”羅莎莉恩說。

    “也許不像吧。畢竟它是由約翰尼的想象產生的。”瓦茨說，“你的計劃如願了，我們直接跳到結局去吧，畢竟，他還要等幾年才能真的去月球。”

    “喂，尼爾，我說過，我會彌補的。”羅莎莉恩說。

    “什麼？”

    這時候，門開了。走進來一個人。

    古川浩澤眼睛突然瞪大。

    因爲這個女孩子他太熟悉不過了，有着一頭橘紅色的長髮。

    “啊，這是我們新招聘進來的。”NASA的嚮導對約翰說。

    “她叫小溪。”

    “什麼？你沒有.你不是抹掉了她嗎？”瓦茨張大了嘴巴。

    古川浩澤也是同樣的表情。

    無比的驚訝。

    好傢伙，你們pokeni是照着玩家的表情來繪製的男博士嗎？

    怎麼連我們什麼反應都知道，這博士就是來嘲諷玩家的是吧？

    “不，我只是調走了她。”羅莎莉恩搖搖頭說，“我給約翰覆蓋的新記憶，是基於公司的公共數據構建的。不過，小溪的數據很獨特，並沒有記錄在公共領域裏。這一切，都來自於約翰。”

    愛情多麼偉大，可以改變一切。

    在NASA的一間音樂室，約翰正坐在鋼琴前，彈奏一首曲子，旋律正是他原本記憶裏那首《致小溪》。

    小溪走進來，聽了一會，問道：“這首曲子是你寫的嗎？”

    約翰停了一下，回答道：“是的。”

    “叫什麼名字？”

    “《去月球》”約翰說。

    “我喜歡這個名字。”小溪笑着說。

    ……

    幾年後。

    一座大橋上，人們在圍觀。遠處，是即將發射升空的火箭。

    約翰的老朋友尼古拉斯和伊莎貝爾，還有約翰的哥哥喬伊，也在人羣中。

    “真沒想到他們能做到。”尼古拉斯說。

    “我也沒想到，尤其是以她的性格。”伊莎貝爾說。

    “這個混蛋老弟，我真爲他們驕傲。”喬伊說。

    大橋的中央，羅莎莉恩站在高處的臺子上。

    “你是怎麼”瓦茨說，“沒事，反證你是這裏的神。”

    羅莎莉恩回頭招呼瓦茨：“別廢話，這裏的視野不錯。要不要來一起看？”

    倒數計時。

    5

    約翰和小溪還是結了婚，不過沒有在那個燈塔。

    4

    小溪入職NASA，也克服了自己亞斯伯格症候的病症。

    3

    約翰和小溪坐在駕駛艙裏，凝望着彼此。

    2

    “你緊張嗎？”約翰問。小溪沒有回答，伸出了手。

    1

    瓦茨博士和羅莎莉恩博士站在大橋的最高處，看着遠處的那一團火焰升起。

    他們知道那不是真實的，此時此刻，真實世界的約翰正躺在牀上，奄奄一息。

    望向遠處上升的火焰，有那麼一刻，瓦茨和羅莎莉恩忘記了自己在哪裏，直到他們又聽到隨身攜帶的遠程醫療監控儀的聲音。

    “滴，滴”

    20天前，他拿出自己最後的積蓄，和西格蒙德公司簽訂了協議。

    ——你的最後希望是什麼？

    ——我想去月球。

    “滴，滴”

    ——你爲什麼要去月球？

    ——我也不記得了.我只是必須去。

    “滴，滴”

    ——這是您的妻子嗎？小溪.真是個好名字。

    ——謝謝你。

    “滴，滴”

    ——我願意。

    ——我願意。

    “滴———————————————————————————————”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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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還有一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