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不是這樣的

    1991年5月20日。

    pokeni株式會社

    社長辦公室。

    裏面傳來了青智源暴躁的聲音。

    “豈可修！”

    “該死的壬天堂！”

    嚇得位置距離他只有一牆之隔的HR綾瀨茜整個人渾身一顫。

    到現在爲止，她還從來沒見過社長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青智源頹喪地坐在椅子上，雙眼一陣放空。

    能不生氣嗎？

    剛剛接到壬天堂發過來的審覈通知，告知：

    【由於《人魚之心》這款遊戲不符合壬天堂的發售標準，很遺憾的通知貴社，無法在SFC平臺上進行發售。

    請貴社酌情修改之後，再提交審覈。

    ——壬天堂】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

    只有【粗製濫造】這個詞沒有加上。

    至少證明遊戲品質還可以。

    青智源看到這個通知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

    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腦門兒，渾身如墜冰窖一般。

    不是吧？

    現在發生這種事情？

    這不是要命嗎？

    pokeni這樣一艘小船，根本就經不起什麼大風浪。

    每個月，光是現有社員的花費就接近1000萬元，壬天堂一天不給你過，那麼pokeni就一天在失血。

    哪怕是之前靠着陰陽師系列賺來的錢，也支撐不住這樣的開銷。

    失血過多，是會死人的。

    按照青智源原本的規劃，《人魚之心》打響頭炮，以它的遊戲品質和畫面水準，在SFC上面絕對是冠絕一世，沒有哪一款遊戲能夠在畫面上與之匹敵。

    那麼人魚之心不但能掙到下一款遊戲的開發費用，同時還能打響虛淵玄的名號。

    之後的《暗黑破壞神》壓力就會被適當減少，即使不做成galgame遊戲，青智源也有信心可以在SFC上面大放光彩。

    今年應該是【pokeni年】才對。

    可是。

    現在。

    計劃，被全盤打亂了。

    ……

    窗外明明是白天，5月的陽光正好。

    可青智源只覺得眼前一片黯淡。

    以他對壬天堂，或者說對山內博這個獨裁者的瞭解，既然這一次在SFC上面收緊審覈，那麼未來必然不會再放寬。

    《人魚之心》不管怎樣，想要登陸SFC恐怕也很困難。

    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青智源的眼睛微微移動了一下。

    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發現門口一堆腦袋縮了回去。

    過了一秒，從門外又探進來一個腦袋，是綾瀨茜的。

    “社長，沒事吧？”小HR關心地問到。

    “沒、沒事。”青智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真的沒事嗎？”

    “嗯。真的沒事。”青智源嘆了口氣，“壬天堂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可能需要去解決一下。”

    “哦。”

    聽到他的回答，衆人這才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

    被小HR這麼一問候，青智源總算徹底冷靜下來。

    就算是爲了社員們，也要想辦法自救。

    目前擺在他面前的方案有幾個：

    第一，直接拋棄SFC，轉向世嘉的MD，或者直接去nec的PCE主機平臺上發。

    PCE上的galgame多得要死，去PCE發肯定不會有審覈上的問題。

    可是——

    SFC才是未來的主機霸主。

    壬天堂的霸權時代會一直持續到95年的索尼PS出現。

    第二，再努努力，看看能不能找山內社長溝通一下，希望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人魚之心》的魅力。

    不，讓山內博這種老頑固感受遊戲魅力恐怕行不通。

    先帶上《人魚之心》的企劃書拜訪看看吧。

    ……

    壬天堂那邊給青智源預約到了週五下午的4點鐘，山內博社長跟他的見面。

    如果運氣好的話，大概會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甚至更短。

    預約這個時間點，很明顯就是因爲pokeni是個小公司，而他青智源也不是什麼名人。

    所以山內博只願意用下午即將吃飯前的短暫時間來見他一面。

    青智源只能放手一搏。

    ……

    按照預訂的時間到達壬天堂的大樓，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和預約之後，前臺的小姐姐帶着青智源上樓進了一間會議室。

    等了差不多有10多分鍾的樣子，門外進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身材保持得很好的老人。

    只一眼，青智源就認出來。

    山內博太熟悉了。

    只不過前世他是玩家，沒有想到居然有這麼近距離接觸的一天。

    “我是青智源，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青智源身體彎成90度，雙手將帶來的禮物奉上。

    山內博低頭看了一眼，發現禮盒當中裝着的是兩瓶茅臺。

    在霓虹這個酒可不便宜，大概要賣到10萬日元左右。

    “你好，我是山內博。”

    山內社長微微頷首，將禮物接了過來，順手放到會議室的座椅下方。

    雙方互相交換了名片，青智源也道明了此次的來意。

    “這樣啊……”

    山內博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不過由於是已經安排好的訪問行程，所以他還是坐下來接過青智源給他的企劃案。

    耐着性子將青智源帶來的企劃案翻了翻，看到上面的配圖之後，山內博眼簾微垂，輕輕將文件合上。

    “青社長，深表遺憾，貴社的遊戲，確實不符合壬天堂的發售標準。請你以我們的審覈要求爲準。”

    “當然，我們隨時歡迎貴社繼續提交優秀的高質量的遊戲。但這一款肯定是不行的。”

    說完，山內博看了看手錶，“時間不早了……”

    “社長，您都還沒看完呢。”青智源打斷到，“請您認真閱讀完再做評價吧。

    這個遊戲，有着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創造力，雖然是galgame遊戲，但是其中蘊含着的執着而純潔的愛情，一定能打動玩家，我相信只要心中有愛，就會被它所感動。”

    嗯……

    山內博沉吟兩秒，臉上表情變幻着。

    看得出來處於怒氣爆發的邊緣。

    “青社長，雖然我只看了兩頁，可是我已經知道這個遊戲是多麼的扭曲，同時又充斥着何等的無聊內容。

    你們做這款遊戲的時候，就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嗎？”

    “我……”青智源張了張嘴，只覺得心裏面堵得慌。

    “我相信，並且堅持公司審覈部門的意見，這樣的遊戲是不可能登陸SFC的。

    不，只要我還擔任壬天堂的社長，這樣低俗的遊戲就不可能在壬天堂的任何一款遊戲機上發售。”

    到此爲止，山內博說的話已經非常決絕了。

    “我們的遊戲不是這樣子的。”青智源迴應到。

    山內博站起來，直接衝着青智源發火道，“不是這樣子，是什麼樣？！”

    隨着他的一聲怒吼，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下來。

    青智源難以接受地看着面前的這位60多歲的老人。

    心想，不該是這樣的。

    “抱歉，失禮了。”

    山內博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很遺憾，青社長，你沒能打動我，這份遊戲企劃本身就有問題，絕不可能是讓人獲得愉悅的遊戲。”

    “壬天堂是不會同意這樣的遊戲在我們的平臺上發售的。”

    “社長！請你給我們一個機會。”青智源站起來懇求到。

    可山內博沒有迴應他，而是拉開會議室的門直接走了出去。

    臨到離開時，青智源看到他的嘴脣微動。

    雖然沒有說出聲音。

    可青智源讀懂了他的脣語——

    “只會乞求的蠢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