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鎮黃泉

    “嘖……大話誰都會說，只是，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大祭酒嘲笑一聲：“你以爲，你是我嗎？”

    當然，語氣雖然不屑，可大祭酒的心中的危機感，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更盛。

    於是大祭酒決定擒賊擒王，殺了景潤帝，省得夜長夢多。

    大祭酒一揮衣袖，大袖飄飄，看似寸尺見方，卻如藏乾坤。

    壺中日月長，袖裏乾坤大；

    縱天攬星辰，橫地藏河山。

    這一袖，似要將景潤帝收入袖中。

    事實上，也是如此。

    景潤帝偌大的一個人，生生被裝入了數寸見方的袖子。

    可是大祭酒的心中，不僅沒有釋然，反而愈發沉重。

    不僅僅是因爲景潤帝沒有任何躲閃與反抗的意思，任由他將其鎮壓，更是因爲那柄黃泉天子劍，仍舊插在地上，沒有被他收走。

    先前的衣袖在掠過黃泉天子劍時，黃泉天子劍變得沉重無比，他一時竟無法將其收服、鎮壓。

    大祭酒上前一步，抓住黃泉天子劍的劍柄。

    當他的手觸及黃泉天子劍之時，至陰至邪、至污至穢的力量涌入大祭酒的體內，換作他人，可能在碰到黃泉天子劍的一瞬，就會被其中蘊含的力量污穢、扭曲，神魂寂滅，變成怪物。

    但大祭酒是誰，是獨佔天下八斗風流、天下無人出其右的第一人，自是無懼黃泉天子劍上的陰邪污穢，真氣震盪間，便將所有侵入他體內的陰邪之力驅散，然後緊緊握住黃泉天子劍，欲將其拔出來。

    “咦……這麼重？”

    然後，沒拔起來。

    大祭酒深吸一口氣，沛然之力於體內遊蕩，縱是山河亦可搬。

    “轟隆……”

    這一拔之下，整個帝京的大地都震顫不休，嗡鳴作響。

    “不對？”

    大祭酒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在他的感知中，此時的黃泉天子劍彷彿與某種沉重、神祕的東西勾連在一起，比山嶽更沉，比江河更重，而此刻那個沉重、神祕的東西，似乎正順着黃泉天子劍，降臨人間。

    大祭酒眼中靈光閃爍，清靈浩然之氣凝聚成一顆神奇的眼眸，懸於眉心中央，似是可以觀天察地，洞幽徹冥。

    此爲神通觀天之瞳。

    順着黃泉天子劍，跨越冥冥，大祭酒看到了一條河流。

    河流寬闊無窮，長似無盡，河水污濁昏黃，陰風呼嚎，波滾浪涌，於滾滾風波浪濤之中，腐屍沉浮，白骨森森，無數冤魂惡鬼哭泣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黃泉……”

    那是黃泉，真正的冥河，而非先前邙山鬼祖以神通精神所幻化的黃泉。

    此刻，一柄通天巨劍，如洞穿了幽冥，斬裂虛無，與黃泉相連。

    更可怕的是，那滾滾黃泉之水，正滔滔不絕地流入巨劍洞穿的裂隙之中。

    “先生看到了啊，可惜太晚了。”

    袖袍中，傳來景潤帝的聲音。

    隨着景潤帝的聲音，剛復平靜的大地，復又顫抖作響，皸裂開稀碎的裂紋。

    裂紋中，有腥臭污濁的河水慢慢滲出，更夾雜着鬼哭狼嚎之聲。

    “景潤，你瘋了，你怎麼敢將黃泉引至人間？！”

    大祭酒驚怒俱加：“你想毀了楚國不成？”

    那滲出的污濁河水，正是黃泉之水。

    沒錯，就是黃泉之水。

    景潤帝以黃泉天子劍打通了幽冥與人間兩界的壁壘，生生將黃泉引到了人間。

    如果換作其他神物，想要做到這點千難萬難，可是黃泉天子劍不一樣。

    黃泉天子劍是太山府君以黃泉陰龍之魂煉製而成，而黃泉則是黃泉陰龍死後軀體血肉所化，兩者之間有着天然的聯繫。

    再者，景潤帝成了陰天子，更是太山府君承認的陰天子，可以最大限度發揮黃泉天子劍的威能。

    兩相疊加，方可洞穿兩界壁壘，引來黃泉之水，

    黃泉至污至濁，乃天地邪穢所聚，鬼魂沉淪墮落之地，如果黃泉出現在人間，那麼人間必將爲陰邪所侵，淪爲幽冥，生靈定將扭曲墮落，淪爲煉獄。

    所以，這才是景潤帝的陰謀，或者有可能也是太山府君的謀算，欲借景潤帝之手，引黃泉臨世，污穢人間、生靈，化人間爲幽冥。

    當然，將整個人間變爲幽冥鬼蜮，有些不現實，可是一國一地，卻不是沒有可能。

    譬如說楚國，例如說帝京。

    “毀？這不都是先生你逼的嗎？”

    景潤帝冷冷道：“不過先生不用擔心，楚國是朕的，所有一切都是朕的，朕怎麼捨得毀掉它呢？”

    “朕只是想讓它變得更美好而已，只要歸於幽冥，所有百姓生靈都將和朕一樣，變得不死不滅，沒有生老病死，沒有悲歡離合，沒有哀愁苦難，這難道不好嗎？”

    “哦，對了，不僅是楚國，整個人間，都當歸於我幽冥，所有生靈都當臣服於朕的腳下。”

    “癡心妄想，不知所謂……”

    大祭酒怒斥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你背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老夫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背後之人，自然指的是太山府君，眼下這一切如果說沒有那位上古大能插手的話，他是萬萬不信的。

    至於太山府君這麼做的原因，或許是爲了重建酆都幽府，或許是爲了入侵人間，或許是爲了萬千人類靈魂，亦或許是欲藉此重臨人間，都有可能。

    可不管是什麼，他都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絕不容許。

    所以，大祭酒雙手成掌，左臂屈而成方，右臂虛抱而成圓。

    左手方，右手圓，方圓爲天地，天地入我胸懷，當鎮河山萬里。

    當大祭酒雙腿微屈、雙手微垂時，便是頭頂日月羣星映耀，腳下山嶽江河震盪，浩然真氣以其雙腳爲中心，流淌而出，百里大地如生輝光，如覆霜雪。

    本是噴涌而出的黃泉之水，瞬時乾涸消融，大地之上皸裂的縫隙，竟緩緩彌合。

    我以一身鎮方圓，滾滾黃泉不得出。

    而這並非結束，而是開始。

    只見大祭酒的神魂如跨越千萬裏，出現在黃泉的上空。

    彷彿覺察到了大祭酒這位不速之客，黃泉中的惡鬼爭相爬出，掀起萬頃波濤，撲向大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