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有的人將會被遺忘，而有的東西，將會被追憶

    張清看着老人許久，直到對方在自己的注視下變得訕訕。

    “官人您是識貨的，老朽也不知道這面具的來歷，不過，這造型精緻，必然不是出自尋常人家，價格下不去。”

    張清看着手上的面具，“多少錢。”

    “誠惠，五十文。”

    “五十文？！”張清還沒有說話，旁邊的一個婦人就已經大叫了起來，“你怎麼不去搶。”

    “夫人說笑了，搶，哪有這來得快啊。”老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笑着說道。

    “我沒有錢。”張清說着，就要將手中的面具放下去。

    老人阻止了他的動作，“不不不，官人，您有的！”

    “你有的哦~”老人的聲音在某一個瞬間，驟然變成了一聲嫵媚的輕笑，而話還沒說完，一隻燃燒着烈焰的手掌就已經抓住了對方脖子，可怕的力量瞬間封禁了對方的精氣神，隨後九昧真火焚燒。

    幾乎是在瞬間，面前的老人就變成了灰燼飄散。

    “咯咯咯~你來抓我啊，抓到我，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呢？”

    旁邊的婦人忽然間也扭動着身姿，朝着張清靠了過來，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可是這一次張清並沒有再出手，而是皺眉看着眼前飄蕩的灰燼，灰燼正在逐漸向着頭頂那片暗紅的天空而去，慢慢地，沒入了那些漆黑的裂縫中。

    張清發現，自己好像消失了一些東西，但是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消失的究竟是什麼。

    回過神來的時候，身旁的婦人已經無比嫌棄地朝着遠方走去，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踩了狗屎一般噁心。

    而面前的攤位上，老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帶愁容的青年。

    “剛纔的老闆呢？”

    “什麼老闆？我就是老闆。”青年看着張清，一臉疑惑。

    張清不再說什麼，而是將手中的白狐面具緩緩放下。

    誰知這個時候，青年擡手阻止了他。

    “官人您已經買走了，我們這裏概不退貨。”

    “買了？”

    張清看着青年，“我是從一個老人手裏買來的。”

    “那應該是我爹了，沒想到官人您長得這麼年輕，年紀卻是不小了。”

    “我爹已經死了十年了。”

    話音剛落，張清神魂深處的某道仙紋開始瘋狂閃爍，而張清也終於想起了自己忘記了什麼東西。

    十年壽命……

    ——

    張百刃這些日子有些忙碌，張碧霄那邊出的事並非只是唯一，這也就導致了他需要聯繫的其他族人，變得頻繁起來。

    他的手段，也不是無限的，龐大的消耗不僅僅只是資源那麼簡單。

    但是今天，準備許久的他，卻遲疑了。

    他感受到了一個無比遙遠的血脈，於是他想要去看看怎麼回事的時候，手卻停在了半空。

    他的思維很是混亂，然後許久之後看着腳下的血色祭壇，然後再一次感受到了遙遠的血脈，然後又想要聯繫，然後……

    重複的時間漫長，直到某一刻周圍的空間開始坍塌，張百刃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幕幕世界毀滅的畫面。

    暗紅的天空在墜落，無邊的大地化作塵埃，虛空中的一切都被無形的力量撕裂，在遙遠的視野盡頭，他看到一個個被冰封的身影，也看到土石匯聚成了一個個人類的影子，有參天巨木之上垂落人類如同果實，有巨浪滔天，將無數船隻淹沒。

    (

    他聽到了沖天的嘶吼，感受着其中的憤怒，可最終，一切的一切都變得虛無遙遠，彷彿幻境一般，消失在了腦海之中。

    但是……但是，張百刃依舊無比震撼，驚懼，因爲在他面前的半空中，一個陶瓷組成的人類，正在一點點浮現在他的面前。

    對方像是一種蛹，表面的土質外殼如碎片掉落，露出了其中一個穿戴着甲冑的身影。

    在接觸到周圍虛空的一瞬間，甚至張百刃還來不及看清楚那人長什麼樣，甲冑之內的人類就化作了一束蜿蜒的光輝直衝天際，不過因爲這裏是仙火的祕境空間，所以沒有第二個人看到。

    看着那束光漸漸扭曲，張百刃對其的認知逐漸變成了煙，青煙嫋嫋，轉瞬不見，他面前的半空只剩下了一副火紅色的甲冑。

    “火部天兵。”張清在看到甲冑的一瞬間，腦海中就出現了這樣的念頭。

    “火部天兵，鎏金火靈天將部下，赤炎衝靈神將麾下，炎靈部天兵，天帝歷第七萬紀元，隨神將赤炎衝靈仙征戰……”

    “征戰……”

    念頭在這一瞬間，似乎卡殼了，隨後又似乎跳過了某個過程。

    “死於……天帝歷七萬零一紀元之末，死於……不存在之仙的自在界內。”

    這是一個，不存在的人，是一個不存在於記錄的天兵，這種記錄，甚至是以天地的記載，也就是所謂的痕跡。

    他，他們，被遺忘在了某個陌生的世界中，當他們被遺忘的那一刻，就代表他們已經死亡。

    時間長河之中，沒有他們的記載，空間無垠之內，沒有他們的位置，因果序列，不存在他們的痕跡。

    但他們是仙庭的天兵，是掌管火部天兵的鎏金火靈天將的部下，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天地給了張百刃這樣的認知，同時，張百刃也在腦海中回想這麼多年來。

    好像……關於三十三天的破碎中，有仙人的蹤跡，有列仙的傳聞，但唯獨——沒有這些爲了仙道道統征戰八方的天兵的蹤跡。

    哪怕是擁有天兵仙法傳承的張家，似乎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在三十三天破碎的過程中，天兵的影子。

    是因爲他們太弱，連列仙們都消失隕落的災難中沒有任何計量的意義嗎？可是四部天兵天將，是擁有列仙數量最多的啊。

    那些神將，天將，可都是無上的仙。

    但是在三十三天的破碎記載中，沒有任何關於天兵天將的影子，彷彿，他們不存在於其中。

    “所以……這就是一角真相？一個被遺忘的天兵，如今真實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張百刃看着那副古樸的甲冑，上面有很多傷痕，那是那位天兵的戰績，他似乎連名字都沒有。

    而且給張百刃更加神奇的感覺是，這幅甲冑很怪，它介於三階法器和靈寶之間。

    說它是三階法器也可以，但那是它能夠觸碰虛空，甚至融入虛空，說它是靈寶，但是又缺失了靈寶最重要的靈性。

    甚至，它就像是凡人鍛造出來的器具一樣。

    甲冑就懸浮在張百刃的面前，本能地吸收這仙火祕境之內的天地靈氣，它能夠呼吸，修復自己。

    回過神來，張百刃調動這片祕境的力量將其封印在小小空間之內，看着腳下的血池，他沒有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感應着許多族人的痕跡，張百刃選擇了張碧霄等人的方向。

    “這麼久了，也不知道族兄他們摸清楚出現在什麼地方沒有。”

    他記起了一個天兵的存在，可同時，他也忘記了一個人的存在。

    一切，都這麼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