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一段歷史

    當詭異裹屍布第二次異動的時候，李往矣竟然直接跳下了高臺，直奔裹屍布而去。

    這把曹嘉寧給看呆了。

    不過她知道李往矣這麼做，必有緣由，驚訝的同時也沒有阻止。

    只是多少有些擔心，她緊握青銅古槊神器，來到高臺邊緣，同時以神念勾連了八位皇太叔祖、皇叔祖、姑奶奶的聖境屍骸，以及封印大陣，準備隨時接應。

    而高臺之下，李往矣一頭扎進了巨大的裹屍布中。

    裹屍布明顯感應到了他的動作，在他墜落下來的那一瞬，黑雲漫天，戾氣翻騰，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比前一天的衝擊作亂之勢，暴漲了無數倍。

    “八十年前，一位大限將至的皇叔祖，爲了探尋這兇獠的根底，也一頭扎進了其中，結果再也沒有出現，但願李先生能夠無恙！”曹嘉寧喃喃自語。

    她站在高臺邊緣，除了暴亂沸騰的黑雲戾氣，什麼也看不見。

    不過通過遍佈整座地宮的封印大陣，她能感應到了深淵之下，還有一股生靈之氣，說明李往矣應該還活着。

    這讓她略微安心。

    ……

    李往矣扎進裹屍布的巨大黑影中後，有一瞬間的兩眼一黑，彷彿失明。

    幾息之後，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荒丘上。

    四周盡是焦土，到處都是斷肢殘骸，鮮血灑了一地又一地，遠處還有幾團正在燃燒的狼煙。

    這應該是一處戰場。

    準確地說，是一處剛剛結束攻伐、廝殺的戰場。

    一眼望去，戰場上倒下的屍體中，有人類甲兵、仙家修士，其中不少屍骸，觀其氣勢殘韻，還是武神、兵聖、刀皇、槍帝、大道聖人等大神通者。

    除了人類屍骸外，還有不少狻猊、螣蛇、饕餮、應龍、檮杌、大翅金鵬等天妖兇獸。

    此外還有一些肋生雙翼，或者是額頭長眼，抑或是身高十丈遍體泛金的人形生靈。

    那些人類甲兵、修士，和狻猊、檮杌、大翅金鵬等天妖兇獸且不說，這些肋生雙翼、額頭長眼、身高十丈的古怪人形生靈，李往矣曾經在一些殘缺古籍中看到過，知道他們乃是遠古紀元裏的一些強大種族。

    分別爲天翼族、三眼神族、巨人族。

    據說這些種族一開始，和人類共同生活在遠古人間天地裏，他們天生神聖，一出生便掌握了強大的天賦神通，可與真龍、鳳凰、麒麟等天地聖靈爭鋒。

    在那個臨近荒古的古老紀元裏，人類十分弱小，還不是人間天地的主宰。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強大的種族都消失了，人類反而站上了歷史的舞臺，成爲了世間最強大的存在。

    在可推測的史料裏，人間天地一共經歷了五個紀元，分別是荒古時期、遠古時期、太古時期、上古時期，以及當代紀元。

    前四個紀元都悠久而漫長。

    人類是從遠古時代末期，才開始崛起。

    像三皇五帝等人類文明始祖，便是生活在遠古時代末期，帶領人類披荊斬棘，渡過萬難，開創了文明繁衍壯大的太古時代。

    而三教祖師、武祖、劍帝、法祖等三教百家諸子，則從上古紀元終末走來，帶領九洲生民，迎來了繁華昌盛的當代紀元。

    因爲上古終末一戰，很多史料與遺蹟，都被毀滅了，之前幾大紀元的大部分歷史，都湮沒在了歲月長河之中，難以探尋。

    甚至連上古紀元終末一戰，到底發生了什麼，因何而起，也只有三教祖師百家諸子等少數人知曉。

    偏偏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百家諸子，對於那對歷史，卻又都諱莫如深。

    別說是普通人，連李往矣這樣讀過萬卷書的飽學之士，也知之甚少，只能從一些殘卷古簡中，獲得只鱗片爪。

    李往矣沒有想到，能在扎進裹屍布後，看到天翼族、三眼神族、巨人族這些早已消逝的遠古種族。

    很顯然，他通過裹屍布，來到了一片奇異時空裏，或者說是來到了一段逝去的歷史裏。

    從天翼族、三眼神族、巨人族這三大遠古種族來看，他應該是“來到”了遠古紀元裏。

    但是從人類甲兵、仙家修士的裝扮，以及狻猊、螣蛇、饕餮、檮杌、大翅金鵬等天妖兇獸來看，卻又不像是遠古紀元。

    畢竟人類在遠古末期，才在三皇五帝等始祖的帶領下，才逐漸強盛，而狻猊、螣蛇、饕餮、檮杌、大翅金鵬等天妖兇獸，活躍的年代，也不是遠古，而是太古和上古兩大紀元。

    難道這是太古紀元，或者上古紀元的某段歷史？

    那天翼族、巨人族、三眼神族這三大遠古種族，又爲何會出現在太古紀元，或者上古紀元裏？

    難道他們直到太古紀元，或者上古紀元，才完全滅亡？

    抑或是有其他什麼原因，讓本已消失的三大遠古種族，又出現在了後面的某個紀元裏？

    太多的疑問了，讓李往矣一時理不清。

    不過有一點卻可以斷定，他是扎進裹屍布中，才“來到”的這段歷史裏。

    這說明這件詭異的巨大裹屍布，與這段歷史有關，甚至可能直接經歷了這段歷史，所以將其記錄了下來。

    至於李往矣之所以突然扎了下來，是因爲昨天這詭異的裹屍布作亂的時候，他命海天地裏的萬幸更新印，“醒”了過來。

    它還沒有完全甦醒，但“睡夢中”的它，在詭異裹屍布出現的時候，卻很是激動——不是之前的那種異動，要將裹屍布鎮壓，而像是故人重逢的那種欣喜。

    同時也給李往矣傳了神念，讓其與這裹屍布親近一下。

    也正是因爲這個，李往矣才會不管不顧地跳下來，一頭扎進裹屍布中。

    萬象更新印是他的本命物，二者早已融爲一體，李往矣相信它不會害他。

    現在來看，這是給了他一份驚喜。

    同時也讓李往矣有些懷疑，難道品階超然，無比神祕的萬象更新印，與這被鎮壓在地下的裹屍布，是舊相識？

    二者來自於同一個時代？

    可惜在傳出那道神念後，萬象更新印就又睡着了，無法問詢。

    李往矣站在荒丘之上，觀察了許久。

    結果並沒有等來一位活着的生靈。

    最終他決定走下荒丘，查看一下戰場中的那些屍骸，尤其是人類甲兵和修士，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書籍，或者其他線索，確定這到底是哪一個紀元。

    眼前的這場大戰，又是因何而起。

    他先檢查了離得最近的天翼族、三眼神族、巨人族的屍骸，發現他們都已經死去了十天左右。

    但是他們流淌着的鮮血，卻仍然溫熱，就好像剛剛倒下一般。

    每一具屍骸上，也殘留着強大的堪比人類聖人的氣機、威勢。

    李往矣又檢查了一下那些狻猊、螣蛇、饕餮、應龍、檮杌、大翅金鵬等天妖兇獸的屍骸。

    也一樣。

    每一頭天妖兇獸都十分強大，至少是妖聖境，其中最強的一頭，堪比十三境的絕世大聖人。

    但都死得很透，沒留下一絲生機。

    最後李往矣查看人數最多的人類甲兵與修士。

    這些甲兵看似穿着最普通的戰甲，但實際上每一件戰甲都是畫滿了強大的道紋，堪比聖器。

    而他們的境界，最弱的一位也有武道十境大圓滿，其他的都是半步武神或者僞武神。

    那些穿着將軍鎧甲的戰將，則個個都是武神、兵聖、刀皇、槍帝等大神通者。

    戰甲最華麗，沾染了最多鮮血的那位老將軍，更是一位十三境的絕世神王。

    然而讓李往矣失望的是，他並沒能從這些戰將、甲兵身上，找到半頁文書、軍令等物品。

    連那位十三境的神王老將軍，懷裏也只有一個斑駁的虎符。

    他們每個人的身軀都是殘缺的，死得很壯烈，但是他們的神情，卻不見一絲懼意或者痛苦，反而都充滿了決然。

    這是一羣帶着死志的絕死之師！

    李往矣鞠了一躬，對所有戰死的將士作揖致敬。

    不管他們因何而戰，這樣的表現都值得被尊重。

    拜過了這些將士，李往矣最後看向了那些身着寬衣大袍的修士。

    想要確定這片時空，屬於哪一個時代，只能寄希望於這些隨軍修士了。

    他們的境界亦是不俗，最弱的爲半步聖人，大部分都有聖境，最強的兩位，與老將軍一樣，同爲十三境。

    他們身上，也都沒有攜帶任何文書、玉簡等留存文字的東西。

    不過這一次，還是讓李往矣有了發現。

    只見看起來最年輕，像是一位中年文士的那位十三境化道大聖人，以手指爲筆，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寫了一行血書。

    只是李往矣認不出來，也無法確定這些血字，屬於哪一個紀元。

    釋讀辨字，並非他所長。

    好在處理這種事情，他有經驗。

    當初在靈龜小鎮的廢塔石碑遺蹟裏，就有過一遭。

    鎮天石碑上的那些銘文，他也只釋讀出了“碧落”二字，剩下的那些來自碧落天的文字，都被他拓印了下來。

    他認不得，寒山書院自有這方面的鴻儒大賢，能夠釋讀。

    於是他用同樣的手段，再次施展【天人感應】大神通，以天地爲紙，以浩然之氣爲筆，將這行血書拓印了下來，準備帶回書院請這方面的教授夫子幫忙。

    他順便將整個戰場，包括天翼族、巨人族、三眼神族這三大遠古種族，以及狻猊、螣蛇、饕餮、檮杌、應龍、大翅金鵬等所有天妖兇獸在內的所有屍骸，也都拓印了下來。

    他覺得帶回去，或許以後能用得上。

    當他剛以【天人感應】大神通，將整片戰場拓下的時候，這片時空突然出現了異動。

    只見左斜側遠空，突然涌起了一團遮天蔽日的黑雲，像是有生命意識一般，快速朝這邊飛來。

    李往矣將儒門望氣術運轉到極致，才發現這團巨大而凶煞的黑雲，竟是那件裹屍布。

    那將他帶到這裏的詭異裹屍布，果然與這片時空有關。

    出現在這片時空的裹屍布，遠比大魏京城地宮裏，被鎮壓時要可怕了無數倍，李往矣感覺它能夠席捲整個天地。

    哪怕是戰場上躺着的這些十三境大聖人、大神王，狻猊、螣蛇、檮杌、應龍等絕世天妖，以及天翼族、三眼神族、巨人族等強大遠古種族，全都活過來了，也未必能夠抵擋住這遮天蔽日的裹屍布。

    而李往矣，只是聞道十境，哪怕所有底蘊用上，也頂多能與聖人一戰，就更差遠了。

    不過他並不害怕。

    畢竟是萬象更新印讓他來的。

    果然，不等遮天蔽日、凶煞絕倫的裹屍布，裹挾漫天黑氣飛近，李往矣掌心上，就出現了一枚小小的古印虛影。

    不等李往矣與它溝通，這人間王朝傳國玉璽大小的古印虛影，就自動騰飛而起，迎向了那橫空而來的巨大裹屍布。

    轟！

    二者之間，遠遠地發生了一次碰撞。

    小巧的古印虛影，回到了李往矣掌心裏，而遮天蔽日、凶煞絕倫的幽黑裹屍布，則遭到了重創，倒飛出去了上百里。

    停下來後的裹屍布卻像是不服氣，爆發出兇狂磅礴的幽戾氣息，攜帶着漫天黑雲，要再次卷席重來。

    李往矣有些擔心掌心上小巧古樸虛影敵不過。

    就在這時，突然一股無比超然又神祕的氣息，出現在這片時空的某處極遙遠之地。

    這讓李往矣掌心上懸浮着的小巧的古樸虛影，變得凝實了幾分。

    而李往矣感應到這股氣息後，則有些驚訝，旋即笑了起來。

    這股出現於極遙遠之地的超然又神祕的氣息，不用說，正是來自於萬象更新印。

    不過此時的萬象更新印，熟悉中帶着幾分陌生，還沒有被他煉化。

    果然，讓他與詭異裹屍布“親近”的自家本命物，也來自這片時空。

    或者說，在這個時代就已經存在了。

    感應到這個時空的萬象更新印爆發出來的氣息，空中煞氣騰騰，遮天蔽日的裹屍布抖動了一下。

    隨即快速遁走，眨眼之間就已經消散在了遠空。

    看到這一幕，李往矣並不算意外。

    萬象更新印自從隨他出世後，已經一次又一次展現過它的神奇與超然，連歲月長河都能被它給砸碎，何況是一件裹屍布。

    但當裹屍布離去後，他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