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千古驚變

    景寒城，花燈璀璨，人聲鼎沸。

    哪怕已是凌晨，仍舊十分熱鬧，雖然許多閨閣小姐和小孩子，在家人的催促下，返回了家裏，但是那些公子哥、浪蕩兒，還有一些江湖遊俠，卻剛開啓他們愜意、放肆的夜間生活。

    小芊君、寧小枝、餘喜書三小只也沒有玩夠，還想要去景寒城最大的聽雲茶樓，參加由城中大戶和幾位才子，共同舉辦的詩會。

    三小別看年紀很小，學識水平還是不錯的，小芊君就不用多說了，從小在寒山書院長大，耳濡目染之下，許多參加科考的童生、秀才，也未必比得上她。

    餘喜書雖然出身在東蓬萊洲一個野湖裏，但天性喜歡讀書，通靈化形之後，經常跑到青湖鎮學堂裏去聽講。

    也正是因爲她喜歡讀書，又頗具慧根，餘渡白才會在相逢結緣之後，將她收入門下。

    她的學識水平，無法與小芊君比，但是做一些對子、詩詞，還是沒問題的。

    至於寧小枝，她在黃粱一夢裏，也是正經進過學的，如今雖然大部分都淡忘了，需要重新學習，但卻能聽懂詩文的好壞。

    當然最主要的是，貓貓國師一直鼓動她們，讓她們跟着那些個才子佳人，去茶樓湊熱鬧，順便混點茶點吃。

    小芊君和寧小枝被狸花小貓說動了，便把走在熱鬧街巷中，也經常神遊天外的小青鯉也拉上。

    再加上心性比三小成熟不到哪裏去的秋簌簌，李往矣這位大師兄、大師伯，想不去都不行了，便也只能由着她們。

    貓貓國師在前面開路，領着三小，還有一個永遠長不大的瘋丫頭，浩浩蕩蕩地殺向聽雲茶樓。

    李往矣和紙人少女，在後面跟着。

    不止他們這一羣人，街上很多寬衣博帶、手搖摺扇的年輕書生，呼朋喚友，三三兩兩地結伴去往聽雲茶樓。

    景寒城有近百萬人口，又臨近北止戈洲四大儒門書院之一的寒山書院，文風十分鼎盛，城中年輕的儒門書生，沒有十萬也有八萬，絕大部分都希望能夠考入寒山書院。

    而若是能夠在詩會中大放異彩，揚名整個景寒城，對於新一年的寒山入院考試，自然是有益無害的。

    是以今夜幾乎整個景寒城有點才學的書生，都想要去聽雲茶樓參與盛會，就算有名額限制，上不去最頂樓，能在下面幾層露個面也是好的。

    看到去往聽雲茶樓的人越來越多，貓貓國師怕擠不進去，趕緊向後揮爪催促：“小李子，已經子正了，詩會很快就開始，要是因你延誤了時辰進不去，你可別怪貓貓報出你的名號。”

    因爲早已名傳天下，李往矣此番遊玩自是變換了模樣，連小芊君也隱藏了額頭上標誌性的劍草印記。

    聽到狸花小貓的“威脅”，李往矣無奈，只好加快腳步。

    只是他剛想帶着紙人少女，追上幾小，卻突然停了下來，神情驚疑地望着北方天空。

    紙人少女、貓貓國師，包括小芊君的反應，也都跟他差不多，同時看向北方。

    “小李子，這是……”

    “大師兄，我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很可怕的事。”

    貓貓國師、小芊君一起看向李往矣。

    唯有紙人少女比較平靜。

    李往矣回道：“好像是大道天碑倒塌了。”

    “啥？鎮壓九大洲氣運的大道天碑倒塌了？這怎麼可能？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應該是被神主娘娘拍碎的。”

    “額……”

    貓貓國師眼睛一陣亂轉，徹底傻眼。

    ……

    寒山之上，山頂的愛晚亭裏，周冷溪、董斜陽、柳不鳴三位副山長，相聚飲酒閒聊。

    他們也在同一時間，感應到了天地間的氣運大變化。

    董斜陽、柳不鳴兩人霍然起身，難以置信地看着北方極遠之地。

    周冷溪則皺眉，大袖揮動，於身前顯化了一個先天八卦，快速衍算起來。

    董斜陽開口道：“好像是天碑聖地出現了變故，老周，你算到了什麼？”

    幾十息後，周冷溪收起了先天八卦，回道：“應該是大道天碑倒塌了，具體是怎麼回事，天機、氣運太過混亂，算不清楚。”

    “不過極北之地，除了混亂的大洲氣運外，還匯聚了三股強大的力量，應該與它們有關。”

    柳不鳴好奇道：“哪三股力量？”

    周冷溪神情有些古怪，在柳不鳴、董斜陽眼神催促下，才緩緩地道：“北洲神道、兵家遠古戰場，還有一個，疑似我儒門‘書山’之威。”

    柳不鳴驚愕：“北洲神道、兵家戰場、儒門書山？難道天碑倒塌，是神主娘娘、止戈山演武殿，還有陳老夫子一起幹的？”

    董斜陽稍微淡定一點，道：“如果大道天碑倒塌，真是人爲的話，那整個北止戈洲，還真只有那幾位能夠做到。”

    “但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老周頭，神主娘娘先前不是把更新召去了東華山嗎，他回來後可有說什麼？”

    周冷溪回道：“更新在東華山上，與神主娘娘談了什麼，他一回山不都跟咱們說了嗎，並沒有提及哪些具體之事。”

    柳不鳴捋了一下鬍鬚，道：“今夜這等驚變，涉及九洲氣運，天下萬靈，乃是逆天之舉，想來神主娘娘不會提前告知他人。”

    “不過更新到底去了一趟東華山，又與神主娘娘有那心誓姻緣羈絆在，應該多少還是知道一些，老周頭，讓更新趕緊回書院吧。”

    周冷溪頷首：“這是應有之義。”

    他立即給李往矣傳訊，同時心裏很是擔憂，天下怕是要提前生亂啊，神主娘娘、琅琊學宮，與止戈山演武殿真的籌謀好了一切麼？

    ……

    東蓬萊洲極東之地，有一個聞名九洲的半島，上面也有一座天碑聖地。

    在北止戈洲的那座天碑，被雲暮色一掌擊倒的時候，東蓬萊洲的天碑聖地面前，出現了三道身影。

    爲首的老者身着長衫，留着雪白長髯，極具仙風道骨之姿，乃是東蓬萊洲第一人劍蒼生。

    在他左側，一個大礁石上，坐着一個身材矮小，卻精神矍鑠的小老頭，正是當初帶隊前往東華山，參加三洲大比的方丈劍宗老宗主，唐釣鰲。

    右側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臉老頭，如果有證道百年以上的東蓬萊洲劍仙在此，應該能認得出來，這位乃是第二劍宗瀛洲劍宗的老祖宗——趙瀛洲。

    他除了是瀛洲劍宗的老祖宗外，還是東蓬萊洲的天榜第三人。

    同時也是千年劍子趙瑟初的師尊。

    蓬萊劍宗、瀛洲劍宗、方丈劍宗，天下三大劍宗的老宗主聚在一塊，顯然不是爲了看戲。

    “神主娘娘真的動手了，而且還成功了，現在輪到我們了！”仙風道骨的劍蒼生，豪爽地說道。

    蹲着的唐釣鰲站了起來，微微嘆了一口氣。

    “還是有些心急了啊，大家湊一塊，或許能夠找到更好的辦法，神主娘娘這個計劃，固然能夠讓人間多幾分成算，可是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近百年不問世事的瀛洲劍宗老祖宗趙瀛洲，卻慨然道：“我支持神主娘娘，既然此舉能夠讓人間天地增加幾分勝算，再大的代價也值得，總比像碧落天、大赤天那般，徹底傾覆、毀滅的好。”

    “吾願意追隨神主娘娘逆流而上，哪怕長劍崩裂，身死道消也心甘情願，我相信那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們，能夠撐得起整座人間。”

    劍蒼生揮了揮袖子，道：“老唐，老趙，你們別吵吵了，北洲天碑已經被摧毀了，事已至此，已經回不了頭，咱們也動手吧，別讓神主娘娘等太久。”

    旋即這位東蓬萊洲，乃至天下劍道第一人便出手了。

    右手捏出一個劍指，便顯化一道恐怖巨劍，斬向不遠處的恢宏天碑。

    瀛洲劍宗老祖宗趙瀛洲跟着出劍，威勢竟是不比劍蒼生弱多少。

    身材矮小的唐釣鰲也一起出劍，同時嘀咕道：“神主娘娘這是一個陽謀啊，北止戈洲天碑一倒，九座天碑餘其八，人間天地已經被攪動，其他人想不跟也不行了。”

    當天下三大劍宗的老宗主同時斬出大道之劍，只聽見砰的一聲，東蓬萊洲的大道天碑，轟然倒塌。

    這一幕，不僅出現在東蓬萊洲。

    在北止戈洲大道天碑倒塌不久後，天下第一大洲中土神洲的天碑聖地，浮現幾道儒衫身影；南夢華洲的天碑聖地，迎來了幾位枯瘦道人；西淨土洲的天碑聖地，則響起了幾聲佛號。

    中土神洲、南夢華洲、西淨土洲的大道天碑，幾乎與東蓬萊洲的大道天碑同時倒塌。

    隨後是東北大荒洲、東南清嘉洲、西南天妖洲、西北烽火洲，四大偏洲的大道天碑，也相繼倒塌。

    頃刻之間，在九大洲矗立了無數歲月，彷彿萬古長存，頒佈了一屆又一屆大道金榜的九座天碑，就此化作了歷史。

    因天碑倒塌，九大洲的山河氣運同時激盪開來，彷彿爆發了滅世大地震，只是天地剛一激盪。

    北止戈洲東華山、止戈山、琅琊學宮；

    中土神洲杏壇、法家祖殿、墨家祖城；

    東蓬萊洲蓬萊、瀛洲、方丈三座劍宗；

    南夢華洲道庭、十大道宮、十大洞天；

    西淨土洲靈山、大雷音寺、大須彌寺；

    西南天妖洲妖皇宮、妖帝殿、萬妖國……

    九大洲各家聖地，同時飛起一件件神器、聖器、仙器、道器、佛器、妖器等無上至寶，鎮壓動亂的氣運。

    很快九大洲混亂激盪的氣運，便被這些無上至寶疏導、鎮壓下來，只剩下一些小股氣運，被各大王朝、宗門、世家、族羣截留。

    九大洲各域很快便平靜下來，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人間天地已經變得不一樣。

    在九座大道天碑全部毀滅後，所有七境之上的修士，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些十境之上的大神通者都很安靜，而聖人、劍仙、道君、佛陀、武神、刀皇之下的修士，則或者驚愕不已，或者驚恐不安。

    有些將九座大道天碑，視作無上聖物不容褻瀆的修士，不能接受這個結果，開始奔走呼喊叫嚷起來。

    那些有望在下一屆大道金榜上題名，參悟天碑神通的年輕天驕，也加入了進去，很快這些叫嚷、質疑，便化作了騷亂。

    而一些打算渾水摸魚，乃至巴不得天下大亂的潛藏勢力，更是抓住這個機會，想要大鬧一場。

    然而這場騷亂，也很快被各大聖地給鎮壓了。

    不過畢竟是一場囊括人間九大洲的千古驚變，波及太廣，影響太大，各域躁動、驚慌的人心，還是很難平復下來。

    倒是不修煉的普通百姓，因爲不知大道天碑的存在，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繼續安穩地過着自己的日子。

    在九座大道天碑接連倒塌的時候，中土神洲某隱祕之地，再次匯聚了一批神祕身影。

    “北洲神主竟然帶動各大洲，將大道天碑都毀了？她要做什麼？”

    “年三十那天，這個女人將九大洲絕巔人物，都請去東華山，應該就是商討今日這事吧？這麼大的事，我們爲什麼沒有提前收到一點風聲？”

    “那個女人邀請的人，都是各大洲真正的話事人，議完事後，又被要求立了保密心誓，沒有消息泄露出來也正常，現在要緊的是，這個女人到底要做什麼？這件事對咱們，又有多大的影響？”

    “哼，我才不在乎他們要做什麼，本座只想知道這事，於我們而言是否有利可圖。”

    “這是一個很好的針對三教百家的機會啊，咱們是不是該好好利用起來？”

    “九座大道天碑，不僅鎮壓着九洲氣運，還涉及許多仙道隱祕，對整個人間天地，都至關重要，我還是不懂北洲神主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十幾道神祕身影各抒己見，一時間意見不一。

    不過每個人心頭都難掩震驚，今夜發生的這事，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哪怕是他們這樣的潛藏巨擘，事先也沒有一點感應。

    最終經過一番討論後，這些神祕身影達成一致意見，當下首要的是要知道雲暮色他們摧毀大道天碑，到底是何目的。

    那北洲神主雲暮色這麼做，究竟是因爲什麼呢？

    （第二卷《龍蛇起陸》完，第三卷《天地浩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