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與滅世有關的一切

    來自碧落天的靈龜小鎮，可以宣之於口，卻難以見諸於邸報、書籍，所以若非有柳浥塵師徒帶路，李往矣想要找到這個小鎮，還真不太容易。

    重見屹立着石龜雕像的小鎮入口，李往矣有些感慨。

    不過一年有餘，人間天地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是他當初下山東遊送禮之時，怎麼也想不到的事。

    “轟隆——”

    這次不用投擲大道銅錢，石龜雕像的嘴巴就自動開啓了。

    小落微笑說道：“龜爺爺這是在主動邀請雲姐姐，和李先生進鎮呢。”

    李往矣和少女雲暮色對視了一眼，而後認真地拱手施禮，禮畢走向小鎮入口。

    少女雲暮色和小芊君跟上。

    小落對着石龜雕像上方眨了眨眼，然後跟在自家先生身後一起入鎮。

    與人心惶惶的外界不同，靈龜小鎮裏面一片祥和安樂，恍如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到得如今，小鎮中的民衆也已知道自己是碧落天後裔，同時有一尊境界超然的太虛老龜庇護着他們。

    看到小鎮學塾的柳先生和人人喜愛的小落姑娘，領着幾位外人進來，小鎮居民都很是客氣。

    也有不少人認出了李往矣和小芊君這對來過小鎮的外鄉人，故人重逢，便更加熱情了，有老人和中年漢子，邀請李往矣這位人間讀書人喝酒。

    而那些婆婆、大娘、小嬸兒們，則不斷往小芊君手裏、兜裏塞糖果、糕點，恨不得將靈性可愛的小囡囡，摟進懷裏親上幾下。

    她們這般熱情讓小芊君有些不適應，但知道她們並無惡意，喜愛發自肺腑，便也沒有掙脫。

    小落看了笑得很開心。

    她也是這麼過來的，小鎮裏婆婆、大娘、小嬸兒們的寵愛太過熾烈，讓她也消受不住，現在好了，有小芊君幫她分擔。

    柳浥塵在旁邊看到這一幕，笑容和悅地對李往矣道：“自從知曉身份後，小鎮所有原住居民，蟄伏的血脈都慢慢覺醒了，成爲了天賦絕佳的修行者。”

    “她們對小芊君如此熱情，除了因爲小芊君靈性可愛外，可能也是感應到了小芊君體內蘊藏着萬千碧落天劍意。”

    李往矣明白，這是把小芊君當成了自家閨女來疼。

    靈龜小鎮原住居民不到十萬人，作爲碧落天後裔，若真如柳浥塵所言體內血脈覺醒，等他們成長起來，倒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李往矣不由得想起了燭照洞天中的仙禁大墟，這座洞天世界第一禁地，與靈龜小鎮一般，來自破滅後的大赤天。

    禁忌偉力瀰漫的大墟深處，肯定也藏着不少大赤天後裔。

    若是也能邀請其加入人間萬靈抗劫陣營，也會是一個極大的助力，就是看起來這大赤天後裔，似乎要比碧落天後裔更難打交道。

    “李先生，聽說人間天地面臨滅世浩劫了，如今外面的局勢怎麼樣了？自從諸聖飛昇之夜後，來小鎮的外鄉人越來越少，許多消息都打聽不到了。”一位小鎮耆老溫言問道。

    李往矣坦然回道：“黑暗仙朝已經降臨在西北大洲，那邊的局勢不太好，不過其餘各大洲都已秣兵歷馬做好準備，應該不會到最壞的境地，至少有一戰之力。”

    小鎮耆老點了點頭：“這就好，我等在人間各大洲寄居無盡歲月，多虧了人間天地的庇護和氣運滋養，我等異鄉人才能繁衍生息下來。”

    “這是天大的恩情，所以老朽近日與其他幾位族長商議了，準備組建一支戰隊，讓小鎮兒郎們略盡薄力，一起對抗黑暗仙朝。”

    “兒郎們覺醒時間尚短，修爲不濟，還望人間諸賢莫要嫌棄才好。”

    李往矣有些意外，沒想到小鎮之人竟會主動參戰，這是這些耆老、族長自己的想法，還是得了太虛老龜的指示？

    不過不管如何，小鎮居民這份心是好的。

    他代表人間九洲四海的億萬生靈，誠摯致謝。

    雖然小鎮居民還沒有成長起來，實力有限，但是他們的表態，卻代表了兩個大世界站在了一起。

    這對於人間天地的氣運，會有無法想象的增益。

    耆老身邊的一些中青年漢子，也忍不住向李往矣打聽外界的具體形勢，好瞭解情況後儘快整兵出戰。

    李往矣便詳細介紹起來。

    另一邊，圍上來的老婆婆、大娘、小嬸兒，放開小芊君後，又找上了李往矣身邊的少女雲暮色。

    常年居住在閉塞小鎮的她們，可難得見到這麼清麗出塵、飄渺如仙的好女子，都喜愛得不得了。

    忽然其中一位老婆婆擦了擦有些昏花的老眼，道：“咦，姑娘，老太婆我怎麼覺得你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另外一位老婆婆附和道：“我也有這種感覺。”

    “啪！”

    旁邊又一位老婆婆合掌道：“我想起來了，以前那老祠堂還沒有倒塌的時候，掛了一張畫，畫上是一個像氣質飄渺的白衣仙子，與姑娘長得一模一樣，桂香嬸，荷花嫂子，小時候我們經常去那裏玩哩！”

    前面兩位老婆婆立即回想起來了，的確是這麼一回事。

    據老祠堂畫像旁的碑文介紹，畫裏的白衣仙子，曾幫助當初的小鎮居民，化解過一次大災劫，挽救了差點覆滅的小鎮。

    爲了銘記這份恩情，小鎮祖先才畫像作文紀念，未曾想小鎮後人，竟於今日遇到了一個與畫像長得一模一樣的白衣姑娘。

    李往矣有些訝然地看向少女雲暮色，忍不住問道：“雲姑娘，那畫像裏的白衣仙子，應該真是你吧？”

    少女雲暮色輕輕頷首，回道：“是我，不過當時我只是舉手之勞，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沒想到小鎮居民竟一直記着，實在是受之有愧。”

    李往矣溫煦一笑。

    一件緣起於三千年前的事，於今日揭開、續上，還真是妙不可言。

    就好像時光在小鎮中停留了三千年，一切都不曾遠去。

    如此想來，少女雲暮色能夠在碧落天明月上停留下來，似乎也並非出於意外，而是自有緣法。

    聽到少女雲暮色承認，一衆老婆婆、大娘、小嬸兒都十分激動，連領頭的小鎮耆老、中青年漢子們，看向少女雲暮色的目光也不一樣了。

    這可是三千年前的小鎮恩人，今朝重入小鎮，必須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不過不等老婆婆、大娘、小嬸兒們將少女雲暮色迎進家裏，擺大席招待，小落先開口了：“桂香婆婆、荷花婆婆、大山爺爺，你們先回家去準備好席面吧，過會兒再來請雲姐姐，龜爺爺現在想請雲姐姐、李先生，還有小芊君過去一見。”

    聽到是太虛老龜邀見，一衆老婆婆、大娘、小嬸兒，和名爲洛大山的耆老，都沒有過多糾纏，迅速散去，準備等少女雲暮色、李往矣三人從龜先生那裏回來後，再請去他們家吃茶。

    而後光影一轉，李往矣、少女雲暮色、小芊君三人，還有柳浥塵師徒，便出現在了一座昏暗的院子裏。

    院中乾枯的桂樹下，有一張石桌。

    石桌邊上坐着一個身材佝僂，揹負龜甲，彷彿由花崗巖石雕刻而成的老人。

    不用說，這揹負龜甲的老人，正是太虛石龜。

    渴謁多時，終於相見。

    李往矣立即作揖見禮：“晚輩人間李往矣，見過前輩！”

    小芊君也乖巧地跟着作揖拜見。

    少女雲暮色則抱拳道：“龜先生，好久不見！”

    太虛石龜先看向少女雲暮色，目露滄桑，很是感慨地說道：“是啊，好久不見，上次相見，雲姑娘還只是一個一心攀登大道的純粹少女，如今卻是整個人間天地欲挽天傾的擎天玉柱。”

    少女雲暮色清聲回道：“前輩過獎了。”

    太虛老龜轉向李往矣，打量了一會兒，點點頭道：“人間李往矣，不錯。”

    “你上次入小鎮的時候，身上縈繞着不小的氣運，但大多與雲姑娘有關，今日周身氣運卻與整個人間天地休慼相關。”

    “尤其是身上隱約散逸出來的新道氣機，更是別開生面，不錯！”

    李往矣也謙虛地迴應，沒有一絲矜傲。

    太虛老龜笑笑，又看向一旁的小芊君。

    “龜爺爺！”

    小芊君學着小落姐姐，甜甜地喊了一句。

    太虛老龜老臉上立即露出慈愛的笑容，道：“小芊君，好，很好！劍墓裏的那些傢伙選中你，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碧落天劍道後繼有人，終將再次綻放於諸天世界。”

    小芊君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實有點懶，劍墓那些老爺爺、老婆婆、大叔、大嬸兒、哥哥、姐姐傳給她的劍意，她還不曾悟得多少。

    太虛老龜卻看出了她的心思，和藹地笑道：“不用着急，等你長大了，你就都懂了，到時候諸天世界都沒有幾位，能夠擋得住你出劍。”

    小芊君點點頭，她以後會多多練劍，不再偷懶的。

    等雙方見過面，柳浥塵才上前見禮，作爲小鎮的學塾先生，他這也是第一次真正見到太虛老龜。

    之前都只曾在夢裏，見到過龜先生的一抹投影。

    對於這位學識、品格都不錯的小鎮先生，太虛老龜頗爲讚賞，待他禮畢起身後，虛擡左手，將碧落天世界的諸多文學著作，傳了過去。

    人間天地有百家經典、萬千閒書，碧落天作爲一個曾經繁盛輝煌不弱於人間的大世界，自然也有自己的文化文脈。

    “這只是一部分經典著作，柳先生先研讀着，帶伱成爲聖人之後，老朽再將整座碧落文庫傳於你。”

    柳浥塵微怔，隨即肅然而誠摯地作揖再拜：“多謝龜先生！”

    太虛老龜擺了擺手，道：“歷經天地終末一戰，老龜我也本源受創，這些歲月全憑諸多道友臨終前轉贈的大道印記與氣運，才能苟活下來。”

    “神識海內，又有災劫之母留下的無窮劫力，試圖抹殺我的神志意識，爲了與之對抗，老龜不得不陷入沉睡。”

    “唯七八百年醒來一次，怕徹底忘記故天地，才藉着暫有餘力開啓一次洄游，順便擇幾個氣運之子，一來警示人間天地，二來結一份善緣。”

    “如今人間天地，終於也迎來了天地浩劫……”

    說起這些舊事緣故，太虛老龜神情很是悵然，似乎想起了當年碧落天地的末世之戰，整個身體都有些顫動、虛幻起來。

    直到這個時候，李往矣和小芊君、柳浥塵，才知道眼前如同岩石雕刻而成的龜甲老人，是一道虛影。

    李往矣誠心請教道：“前輩知道我此番拜謁的來意？”

    太虛老龜回道：“自然是能感應得出來，迴歸人間天地後，老龜雖然陷入了沉睡，但是對於參與洄游的諸君，卻一直有所有所留意。”

    “你們走了一趟碧落天，得了天地本源的洗練，便與整座碧落天地有了大道羈絆，你的一些神思意想，即便不消說老龜也是能知道的。”

    “你是想要知道此番人間天地的災劫之母，究竟是誰吧？”

    災劫之母？

    李往矣剛剛便聽得老龜提及“災劫之母”四字，原來竟是天地浩劫黑手的代稱，而非某一位災厄魔頭。

    他當即點了點頭，回道：“不錯，碧落天地已經覆滅，如今人間天地又臨浩劫，晚輩覺得此兩者之間或有聯繫。”

    “因晚輩境界尚淺，包括神主娘娘在內的一干通天人物，皆難以與晚輩言明，特來請教前輩。”

    太虛老龜道：“你來請教我是對的，整個人間天地，只有老龜能夠說與你聽，一是老龜來自其他天地，不受此方天地大道干擾，二是老龜經歷了碧落天地的終末之戰，可以無視禁忌。”

    李往矣拱手再拜：“既如此，還請前輩爲晚輩解惑！”

    太虛老龜道：“災劫之母，也就是滅世浩劫幕後黑手的身份，很簡單。”

    隨後他擡手指了指天上，說出兩個字。

    此二字入得李往矣、少女雲暮色、小芊君、柳浥塵、小落之耳，卻無法揚聲於世間。

    然而聽完之後，李往矣、小芊君、柳浥塵三人都大爲震驚。

    少女雲暮色、小落則表現得十分淡定，顯然早已知道。

    李往矣不敢置信地問道：“怎麼會是祂？”

    太虛老龜又說了一番緣由，此番緣由同樣無法顯露於世間。

    李往矣則更加震駭：“若真是如此，當初天地封正怎會成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