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妖城

    聽到來人說李往矣已經登臨中土神洲，溪邊的兩人都臉色一異。

    尤其是一邊垂釣，一邊讀書的白衣青年，眼裏更是浮現一抹莫名之色，這也讓水裏的那條金色的破境魚，抓住機會咬住了魚鉤。

    “怎麼樣，老宋？你要不要去會一會他？畢竟你們兩個，一個是天下第一新聖，一個是獨登《驚世名錄》的天下奇才。”來人走到近前繼續說道，語氣裏透着幾分戲謔。

    溪邊的這位白衣青年，正是儒門杏壇的天下第一新聖宋羣先。

    旁邊那位一身短打，面容黝黑的青年武夫，則叫丘鳴甲，加上報信的這位伊天行，都是中土神洲年輕一代的絕頂人物。

    當初蕭野問拳中土神洲，無人能敵的時候，遠在南夢華洲的中土神洲青年劍修凌焚天，就曾質疑這幾位怎麼不下場，挫一挫蕭野的銳氣。

    當時他們都外出遠遊了，此時三位絕世天驕，卻匯聚在了這野溪邊。

    面容黝黑的丘鳴甲，聽到伊天行的話，不等宋羣先迴應，搶着說道：“老宋，我覺得你應該去會一會這位李往矣。”

    “你可是當今儒門的第一天才，早有少年聖人之稱，更被杏壇很多老家夥認定爲未來的儒門掌舵者，可是在此之前，風頭卻全被李往矣那廝給搶走了。”

    “哪怕你如今成爲了九洲四海第一新聖，爲天下矚目，可是因爲一份《驚世名錄》，還是有很多人覺得你未必比得上他。”

    “換我邱某人，可受不了這口氣！”

    說完他又朝報信的伊天行擠眉弄眼，送了一個眼色。

    伊天行知道這位看似憨厚的天才武夫，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但是對於此事，他同樣很有興趣。

    於是也笑着說道：“老宋，我覺得老邱說的有道理，按理說這是你們儒門內部的事，我一外人不好多說，但作爲儒門當今的絕代雙驕，就算你沒有與李往矣一爭之心，人家大老遠來了，伱這位東道主總應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吧？”

    “據說李往矣的那位傳道恩師，與你們這一脈還有一定的香火情？你要是不見他，多少說不過去。”

    宋羣先放下書籍，又提起了魚竿，將主動上鉤的破境魚甩給丘鳴甲。

    他自然知道這兩位安的是什麼心，淡然開口道：“李往矣既然來了，自然會有相見的時候，不必急於這一時。”

    “你們兩個與其等着看我們倆之間的爭鬥，不如先處置好自己手裏頭的事，如今中土可多有亂象，妖魔頻出。”

    “你們兩個一個是兵家鎮魔使，一個是法家未來執鞭人，跑這裏躲清閒可不像話。”

    天才武夫丘鳴甲，與法家聖子伊天行對視了一眼。

    他們手頭上確實都有很多事，但是卻不妨礙他們與未來的天下儒門掌舵者逗個趣兒。

    丘鳴甲問道：“老宋，你老實交代，你自己覺得你與李往矣到底誰更勝一籌？”

    “你別敷衍，這可不是你們二人之爭，而是中土儒門與北洲儒門之爭，聽說李往矣還創造了某種新道，說不定還涉及到新學與舊道之爭。”

    宋羣先聽到這話，微笑說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當下與李往矣到底誰境界高一點，不好說。”

    “我雖僥倖先踏出了那一步，但是他卻有斬殺融道十二境的事蹟，所以境界的高下需要比試了才知道。”

    “至於未來可能的大道之爭，風物長宜放眼量，且待未來再說吧。”

    丘鳴甲與伊天行再次對視了一眼，都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出身儒門祖地杏壇的老宋，都已經成爲了第一新聖，猶不敢言勝過那位李往矣，看來那位北洲儒生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更厲害許多。

    丘鳴甲朗聲道：“老宋，我還是相信最終勝出的人會是你。”

    伊天行則心裏暗忖，上次蕭野南渡就鬧出了偌大風波，打出了無敵之勢，不知道此番李往矣南下，又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以中土神洲的底蘊，當不會連續兩次被北洲壓過去吧？

    宋羣先卻是望了一眼北邊，然後繼續看書、垂釣。

    ……

    李往矣並不知道自己剛抵達中土神洲，就被人惦記上了，踏上中土之後，他早就變化了模樣，再次化身李殢酒。

    小芊君也有樣學樣，遮掩了額頭上的劍草痕跡，變作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李往矣之前南下南夢華洲的時候，曾在這中土神洲轉乘過，但因爲行程緊急，並未多做停留。

    算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足中土。

    小芊君更是第一次前往大洲，因而還沒等登岸的時候，她的小臉上就充滿了驚奇。

    當看到遠處那座海濱小城的時候，她更是忍不住詢問道：“大師兄，大家都說中土神洲乃是天下第一大洲，那它是不是要比咱們北洲繁華、熱鬧，有各種好吃好玩的呀？”

    李往矣回道：“中土神洲作爲天下之中，八方通衢，又少有征戰，自然要比我們北洲繁華、熱鬧一些，至於各種好吃、好玩的，應該也不少吧。”

    小芊君一聽，頓時兩眼放光道：“那我要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把好玩的都玩一圈，然後再買一些，帶回去給二師兄、小師姐，還有小枝姐姐、喜書他們！”

    李往矣莞爾道：“你有那麼多錢嗎？”

    小芊君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個小錢包，小臉燦爛地道：“過年的時候，先生、師孃，還有董夫子、柳夫子他們，都給了我很多壓歲錢。”

    “當初離開風雪崖的時候，蘇師姐和葉姐姐，也提前給了壓歲錢，我都沒花，全都攢着，我現在有很多錢。”

    “大師兄，你要是看中什麼，想吃什麼，都跟我說，我給你買！”

    李往矣忍俊不禁起來，沒想到過了一個年，小家夥變成小富婆了。

    “行，那到了前邊小城，你給大師兄買幾卷書吧。”

    “嗯嗯，我早就想給大師兄買書了。對了大師兄，你知道現在靈龜小鎮在哪裏嗎？要到哪裏去找小落姐姐和柳先生呀？”

    見小家夥說起了正事，李往矣回道：“靈龜小鎮涉及碧落天大隱祕，無法見諸於書籍、邸報，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具體位於何方。”

    “不過根據之前得到的消息，大抵方位是知道的，再加上有你這個小家夥在，應該不難找到。”

    小芊君不僅參加了洄游之旅，還傳承了碧落天的萬千劍意，可以說是整個人間，與碧落天地關係最密切的人之一。

    有她跟隨，不用特意推演，應該都很容易便能與靈龜小鎮相遇。

    小芊君一想就明白了這一點，便也不擔心會找不到了。

    隨後師兄妹倆便進入了那座海濱小城，在幾家書館逛了一圈，買了幾卷新舊書籍後，又去了逛了當地最大的幾座夜市。

    小芊君得償所願，好吃的好玩的買了一大堆，離開的時候小臉上洋溢着快樂的笑容。

    之後李往矣購買了一大一小兩匹馬，與小芊君騎行南下。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李往矣準備一邊尋找靈龜小鎮，一邊觀察中土神洲這天下第一大洲的時局變化和風土人情。

    師兄妹倆彷彿又回到了去歲東行之旅。

    半個月後，兩人來到了一條黑水河邊。

    剛於河邊停下，小芊君便指着河對面幾十裏外的一座大城，說道：“大師兄，那座大城好濃重的妖魔之氣呀，好像是一座妖城，可是城裏又有很多百姓的氣息，好奇怪！”

    李往矣也擡眼望去，河對岸的那座大城果然妖氣沖天，又夾雜了混亂的人族百姓的氣息。

    “那裏應該是一座人妖混居的城池，在北洲和中土神洲比較少見，不過要是換了西南天妖洲，卻很尋常。”

    “這座大城既然能矗立在這裏，說明裏面生活的妖魔，應該都不算邪類。”

    小芊君點點頭，懂了。

    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問道：“大師兄，霓兒姐姐去了西南天妖洲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應該會沒事吧？”

    李往矣笑道：“放心吧，那貨的福緣氣運比你都不差，誰出事她也不會出事，我之前去西淨土洲的時候，看過一份與西南天妖洲相關的仙家邸報，上面有提到這貨，她在天妖洲裏混得很好，好像被請到妖皇殿去了。”

    “說不定現在正在妖皇殿的祖殿裏呼呼大睡呢。”

    想到少女仙龍過往的事蹟，小芊君不由得笑了起來，大師兄說得對，霓兒姐姐確實與衆不同，現在真有可能在妖皇殿裏睡覺。

    之前去東華山的時候，就在東華神殿睡了很久，連三洲大爭都錯過了。

    所以她便也不擔心了，反而對不遠處的妖城有些好奇：“大師兄，咱們要去那城裏看看麼？”

    “去吧，正好天色比較晚了，咱們今晚就在那裏休息。”

    隨後兩人便跨馬渡過了黑水河，河中有幾條像鱷非鱷的異獸，在他們渡河的時候遊了過來。

    當李往矣顯露氣息的時候，它們卻退走了。

    不多時，師兄妹倆便靠近了那座妖氣沖天的大城。

    從道上偶遇的一支商隊得知，那座大城名叫青芒，乃是確確實實的妖城，城主是一位大妖。

    除城主外，城中還有幾個大家族，都是妖族所化。

    當然，作爲一座人妖混居的大城，裏面也有好幾個人族修行世家，雖然無法與幾大妖魔家族比肩，實力與底蘊也不弱。

    當夜幕降臨，暮靄飄散的時候，李往矣和小芊君終於抵達了青芒妖城北門，但是一時半會兒卻進不去。

    倒不是有妖兵攔着，而是此時此刻整座北門都被一支龐大的迎親隊伍給堵上了，加上旁邊看熱鬧的老百姓，被擠得水泄不通。

    讓李往矣和小芊君驚奇的，卻是那騎一頭異獸，走在最前面的迎親之人。

    “大師兄，那位新郎官，竟然是一位女的？而且她的頭頂上，還長着兩隻角，好像是一位女妖誒！”小芊君撲閃着大眼睛，看着異獸上的“新郎官”，有些難以置信。

    李往矣解釋道：“這裏既是一座妖城，看到妖怪不奇怪。至於‘新郎官’是女妖，這應該是入贅娶郎，而不是嫁女娶妻。”

    聽到大師兄這麼說，小芊君還是很驚奇。

    旁邊卻有一位老者，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這位後生，聽你們這口音還有話語，是從外地來的吧？”

    李往矣點了點頭，拱手道：“老丈，我們兄妹確實是從遠處來的，敢問老丈可有教我？”

    老者說道：“看你這打扮，就是個讀書人，也罷，趁着喜宴還早，那老夫便與你說道說道。”

    “後生，你可知道那跨坐在青火飛雲獸上的‘新郎官’是何人？”

    李往矣搖了搖頭。

    老者捋了一下鬍鬚，好整以暇地道：“她乃是聞名整個清風國的青雲娘娘，她雖然是一位女妖，卻是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連你們儒門的宗師，也比不過她。”

    “青雲娘娘？我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號。”

    老者笑道：“既然來到了清風國，那必然是會有聽聞的，只不過因爲我們青雲娘娘近三十年來都深居簡出，少於人前顯聖，你不熟悉倒也可以理解，要是換到三十年前，說不定你要入清風國，還要先去她那裏拜山頭呢。”

    小芊君忍不住插話道：“這位青雲娘娘這麼厲害麼？可是我看她好像很年輕的樣子。”

    坐在異獸上的“新郎官”青雲娘娘，確實看起來像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

    雖然妖類與人族在年齡外表上不可直接映照比對，但是從她的氣息上來看，的確看着年紀不大。

    老者笑道：“青雲娘娘能被大家稱一聲娘娘，自然不會是稚嫩小妖，她之所以能永葆青春，乃是因爲……”

    “因爲什麼……”

    老者卻是閉口不言了，賣起了關子。

    小芊君看向旁邊的人，那些人也沒一個接話的，神情卻都有些古怪。

    一個年輕漢子看小芊君長得可愛，笑着說道：“小妹妹，等你在青芒城住上幾天便知道了，今夜青雲娘娘大喜，請全城人吃席，且與我們一起去吃喜宴吧！”

    喜宴？

    李往矣聽到這個詞，卻是眉頭一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