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天上人間

    山洞中的八道身影，對於李往矣的戰力，都很是忌憚。

    畢竟李往矣可是年輕一代中，第一個越階屠聖的人，這幾個月來更是大放光彩，就在前不久的搗毀黑天聖殿祕密據點一役中，便不知道殺了幾尊聖人。

    而他們，在飛昇之夜後都自斬大道了，雖然憑藉某些祕法或者外物，戰力有所恢復，但是誰也沒有信心能夠敵得過李往矣。

    擊殺李往矣，是在場所有人的目標，但若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那便不好了。

    “要不然，咱們一起上？咱們八人聯手，任那廝有通天之能，沒有周冷溪、董斜陽等人給他護道，也必將被斬落於馬下。”

    這話一出，場中的黑影們都有些意動。

    就在此時，山洞入口處傳來響動，八道黑影同時一驚，充滿戒備地看了過去，只見通道裏走出了一道儒衫身影。

    周冷溪回道：“我在想小芊君如今長多高了，也不知道李更新那個混球，有沒有把她照顧好。”

    “所以老頭子根本不會擔心她。”

    王元鑄老夫子最終沒有多言，尊重王守拙的決定。

    要是真把他們搬來，別說這道黑影，就是加上其他七人，也難以應對。

    “既然如此，那你冷着一張臉作甚？你難道是擔心戰關裏，會有人被蠱惑，墮落爲魔？”

    “老夫不信！”

    老婆婆穿着樸素，手裏提溜着一個花籃，神情很是和藹，但是李往矣見了卻神情微異。

    “王守拙，學宮莫要以爲我等鼠目寸光，看不見大洲會盟對於應對天下浩劫的益處，我等只是擔心會盟事成後，大戰一起，必爲兵家掌控，當浩劫去後，北洲將如西洲、南洲一般，淪爲兵家掌中之物，再無我儒門立身之地。”

    那裏是一個神奇的所在，像是一方大界，卻又仙霧繚繞，看不真切。

    風煙城曾經只是南邊不起眼的一個出海小鎮，當大洲渡口選址在這裏的時候，它便成爲了聞名天下的大城。

    柳不鳴和董斜陽很想翻個白眼，神主娘娘去了天之上，怎麼去問她？但是老周頭這反應已經告訴了他們答案，果然還有隱瞞。

    在北止戈洲上方的那座雄城裏，周冷溪、董斜陽、柳不鳴、吳瑛等四人，都站在城樓上，一起望着上方的天幕。

    王守拙回答得很簡略，但是意思卻很明顯。

    九座雄城相隔遙遠，卻又緊密聯系在一起，因爲他們共同組成了一座大陣。

    “且爲人間多留幾尊聖人吧。”

    王守拙微笑道：“如果他們真的做了破壞萬靈救亡圖存大計的事，再責罰他們不遲，那樣也師出有名，到底都是讀了聖賢書的人，在這之前，權且相信他們吧。”

    “神主娘娘和韓夫子、劍蒼生前輩他們去往了天幕之上，不知道如何了。”柳不鳴難掩憂慮地說道。

    畢竟神主娘娘、韓夫子他們，要面對的可不是一般存在，一個不小心，就算神主娘娘也有可能隕落。

    瑰麗而璀璨的大陣神光，形成了一個天幕，籠罩住了下方的人間天地，將更上方的飄渺虛界，擋在了外面。

    其中兩位老者，正是王守拙提到的張謙、王元鑄兩位學宮留守老夫子。

    柳不鳴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老夥計，是這麼想的。

    “沒想到學宮竟這麼護着李往矣，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位寒山李往矣，是從琅琊學宮中走出來的。”一道黑影幽幽地道。

    “持正，你就這麼讓他們走了？連他們的身份都不揭穿？”王元鑄開口道，聲音很是蒼老。

    北洲會盟之事，一開始就出了這樣的風波，也不知道後面會不會更艱難，作爲學宮留守夫子，不管是王元鑄還是張謙，都有些憂慮。

    李往矣駕馭長風，來到北止戈洲最南端的大洲渡口——風煙城。

    其中一道黑影，看到突然到來的王守拙，十分驚訝。

    從人間飛昇上來的儒聖、道君、佛陀、劍仙、武神等百家聖人，正匯聚在九座雄城裏。

    “不過學宮已經與止戈山通過氣，又與東華神殿、風雪崖等聖地、大宗達成了一致，北洲會盟已經是大勢所趨。”

    “王守拙，我們只是相會於此，商榷一下即將進行的會盟大計而已，怎麼，學宮主導的會盟大計不讓討論？說幾句便有罪？學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了？”另一道黑影開口道，很是不滿。

    “現在？”

    “那你到底在想什麼？”

    “持正”乃是王守拙的字，會稱呼字，這道黑影顯然是熟人。

    王守拙看向他，回道：“這位師伯若是不聽，晚輩人微言輕，自是無有辦法，只好請張謙太師叔、王元鑄太師叔與您談，想來兩位太師叔的話，師伯還是能聽進去的。”

    柳不鳴與董斜陽一起看向周冷溪，問道：“老周頭，你如實回答，對於李更新的根底和大道，你是不是還有所隱瞞？”

    “後生，是從北邊來的麼？可看見我家丫丫？”

    王守拙既然能找到這裏，又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狡辯沒有任何意義。

    王守拙回道：“太師叔，咱們既知他們的身份，揭不揭穿又有何妨？且給他們留一些臉面吧。”

    連師孃吳瑛也持一杆大槍飛身而起，其威勢一點也不輸於三位夫子。

    王元鑄道：“就怕他們不僅不上前，反而躲在後面壞事，自古以來每遇大難，多有這樣的人。”

    “後生，你是從北邊來的麼，可看見我家丫丫？”

    看着躬身作揖的王守拙，洞中一片寂靜。

    ……

    吳瑛笑了一下，道：“應該不會，小芊君是整個書院最受寵的人，就算小矣有事離開了書院，別人也會把她照看得很好。”

    柳不鳴和董斜陽卻不放過他，繼續鄙視。

    柳不鳴：“額……”

    “學宮與李往矣那廝，可曾料想過此事？”

    一道充滿慍怒的聲音，遺留在石洞中。

    這些人頭，都在對着李往矣笑。

    已是聞道十境的他，體內又蘊含出萬千浩然之氣，飛躍兩洲之間的大海自然不成問題。

    洞裏的八道黑影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有想到王守拙不但找上來了，連他們密會的目的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那瑰麗天幕之上，此時明顯可以看出一片烏黑，又伴隨着各種震盪，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猛烈衝擊。

    “未來若真淪落此局面，學宮與李往矣皆儒門大罪人也！”

    再一看下方的幾座島嶼，臉色更是一凝。

    周冷溪沒有回答。

    “我也不信。”

    見董斜陽說完後，旁邊的周冷溪一點反應都沒有，柳不鳴直接問道：“老周頭，伱怎麼看？”

    “至於不爲難他們——不管怎麼說他們也都是我儒門聖人，縱然對會盟之事有些分歧，當浩劫來臨的時候，應該也會盡自己的一份道義。”

    “不好了，有一絲劫力泄露了，所有聖人快隨我去！”止戈山老祖穰苴，第一時間現身，帶頭衝向了震動的地方。

    “持正，你怎麼來了？”

    王守拙沒有理會這嘲諷的話，環視全場，作揖道：“諸位師伯、師叔，還請散去吧，就算你們不贊同北洲會盟，也不應行破壞之事，陷自己於不仁不義之境。”

    “而九大戰關不毀滅，這天幕便不會破碎。”

    王守拙溫和一笑：“現在是學宮弟子、儒門晚輩。”

    “你們若不信，就去問神主娘娘好了，她最清楚李往矣的根底。”

    李往矣來到這裏，便打算直接去渡口地宮，結果被告知大洲傳送陣出了點故障，需要半個月才能修好。

    李往矣自然等不了半個月，只能自己直接馭風渡海南下。

    ……

    “我們……”那道黑影本想說他們並沒有要對李往矣下手，但是當對上王守拙平和而堅定的目光後，他閉嘴了。

    這道黑影臉色一變。

    “天幕不破，神主娘娘他們自然能歸來。”

    周冷溪見躲不了，只好搖了搖頭：“沒有。”

    “但是諸位師叔師伯，爲了阻撓大洲會盟，欲對首倡大計的李更新下手，卻是絕不容許的。”

    老婆婆重複詢問，神情依舊很是和藹，不過提着的花籃，上面的鮮花，卻化作了一顆又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你是代祭酒，你說了算。”

    九霄雲外，天穹之上，就是九洲修士們說的天外。

    柳夫子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這位一向冷臉死人的老夥計，竟然是在想這個，他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我想他更擔心的是小矣吧，畢竟小矣的道與衆不同，也不知道如今走到哪一步了，按照小矣的底蘊，如果證道了的話，咱們在這天上應該也能有所感應吧。”

    “此事不管是學宮、東華神殿，還是止戈山、風雪崖，都不會放任不管。”

    王守拙看了一眼這位，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神情溫和地對全場所有人道：“諸位師伯、師叔，我知道你們是因爲反對會盟，才相聚於此。”

    柳不鳴、周冷溪、董斜陽三人也顧不得攀扯，快速騰身而去。

    王守拙卻仍是很淡定，回道：“這位師叔，會盟大計不是學宮主導的，乃是學宮與止戈山演武殿、東華神殿、寒山書院、風雪崖、大魏王朝等共同推進的。”

    現在是以弟子晚輩勸說他們，如果他們不答應，那他將代表琅琊學宮再與他們談，畢竟他除了是北洲小賢人外，如今還是琅琊學宮的代祭酒。

    這位一帶頭，其他黑影也快速離去。

    周冷溪淡淡地道：“九座戰關，乃是以九座大道天碑爲根基建成的，蘊藏着渾厚的天道偉力，只要城中沒有人作亂，應該毀滅不了。”

    董斜陽回道：“神主娘娘、韓夫子、劍前輩他們境界通天，應該沒有問題，只要咱們這些人能夠守好九座戰關，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等這些黑影徹底遠去後，幾道身影於王守拙身邊浮現。

    此刻在這神異的天外之地上，矗立着九座雄偉的城關，每一座下方正對着人間的九大洲。

    當浩然清風一蕩，他已經去海千里。

    附近的其他聖人、武神、劍仙，也全都朝那個地方衝了過去，誰也不敢怠慢，每個人或者使出最強神通，或者直接催動本源。

    “不錯。”

    只是當他途徑幾座島嶼上方的時候，卻被一個渡海而來的老婆婆給攔住了。

    竟是剛與李往矣分開的琅琊學宮小賢人王守拙。

    “所以晚輩懇請諸位師伯、師叔，放下心中成見，與我等一道促成此事，讓北洲在浩劫來臨之前，儘可能地凝聚更多力量，共同應劫。”

    仙霧之下，是一個流光溢彩、氣象萬千的世界，如果有周遊過整個人間的修士在此，一眼便能認出來這方世界便是人間。

    柳不鳴點點頭，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他還是難掩憂慮。

    從其稱呼上看，很顯然也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最終離洞口最近的一道黑影，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但是李往矣也算是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還能有什麼事，是他們不知道的呢？

    就在兩人仔細琢磨的時候，整個北洲戰關突然一震。

    一道黑影不太客氣地問道：“王守拙，你是在以什麼樣的身份，和我們說這番話？”

    他不禁看向一旁的吳瑛，問道：“吳嫂子，你最瞭解老周頭，他真是在記掛小芊君嗎？”

    周冷溪搖搖頭。

    “當然，儘管如此，也無礙北洲乃至整個天下議論，畢竟三教百家都支持雄辯、論道，各樣事理皆會在爭論中愈見洞察明晰。”

    “如果我們不答應呢？”另外一道黑影怒聲問道。

    王守拙提到的張謙、王元鑄兩位太師叔，乃是琅琊學宮的留守夫子，不僅輩分很高，而且學問淵博，加之爲人中正、剛烈，在整個北洲儒門都地位十分超然。

    其他人幾人臉上，同樣有些憂慮，卻要比他鎮定一些。

    然而那股震盪之力卻越來越大，幾乎要將整座天上戰關都震碎。

    “所有聖人，皆聽我號令，隨我赴死！”一位老聖人大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