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一切終將結束

    仙禁大墟不知道爲什麼，出現了異動，把所有聖境之上的人，都送上了蒼穹之巔。

    而更沒想到的是，李往矣竟然被九洲閣主嫌棄了。

    李往矣很不服氣。

    他雖然只有九境，但他的萬象更新印中，可還蘊藏着二十一道戮仙邪光。

    他之前曾靠這個，連殺廉貞城主、七殺城主兩位聖人，比貓貓國師還多殺了一位。

    雖然黑皇、蘇老幕、觀照老道、大赤天巨靈，超越了十一境，但是他二十一道戮仙邪光齊出，就算無法斬殺他們，至少也能將重創一兩位吧？

    不過李往矣也明白，九洲閣主這麼做，是擔心自己會有危險。

    這位可是未來的山長夫人，自己要是在她眼前出了意外，可能覺得不太好跟山長交代。

    以李往矣閒散的性子，其實覺得留在地面看戲，也挺好的。

    既然有“家長”出面，作爲小輩，何必非得上去打打殺殺？

    享受一下家長、前輩的庇佑，不好嗎？

    可惜他不像小芊君，小兜裏隨時裝着葵花籽，沒法一邊磕瓜子，一邊看戲。

    於是他直接找了一棵樹躺下，又拿出了一罈桃花釀，悠然地看着蒼穹之巔的大戰。

    老廟祝鄭迎春看看空中的大戰，又看看躺在樹梢上的李往矣，一時不知道該幹嘛。

    之前幾場聖人大戰，身爲僞聖的他就插不上手，現在連身懷戮仙邪光的李先生都閒下來了，就更沒他什麼事了。

    “前輩，喝酒嗎？”

    李往矣注意到了他的窘迫，舉酒罈相邀。

    老廟祝愣了一下，點點頭：“可以。”

    其實他平日是不怎麼喝酒的，作爲侍奉神君的廟祝，身上沾染酒氣，對於主人多少有些不敬。

    但現在，總得找點事做。

    李往矣從儲物袋裏，拿出了一罈新的桃花釀，丟了過去。

    “這桃花釀可有近三百年的年份，由人間剛剛受天地封正的桃花娘娘，親手釀造，滋味不錯！”

    李往矣笑着介紹道，此時是他自進入燭照洞天以來，最悠閒的時刻。

    “多謝李先生！”

    老廟祝拔掉酒塞，品嚐了一口，桃花釀果然清醇又甘冽，滋味悠長。

    同時酒水中，還帶着淡淡的天地神祇的氣息，讓人一喝頓感神清氣爽，諸邪莫侵。

    他的主人春神君，乃是天道神祇。

    與天地神祇一字之差，卻是有天壤之別。

    天道神祇乃應天時天道而生，如四季神祇、日夜遊神、諸天星君等等，而天地神祇，乃是天地共同孕育而生，得天地之獨厚。

    老廟祝作爲神侍，也算是神道之屬。

    喝一口沾染了天地神祇氣息的桃花釀，神魂立即受到滋養，連修爲也精進了幾分。

    他趕緊放下酒罈，滿臉誠摯地作揖拜謝：“多謝李先生！”

    這一壇桃花釀，有可能讓他跨越天塹，由僞聖變成真正的聖人。

    李往矣微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這麼見外，咱們還是好好看戲吧，乾杯！”

    老廟祝趕緊拿起酒罈，與他隔空幹了一“杯”。

    隨後兩人一起一邊喝酒，一邊觀看蒼穹之上的絕世大戰。

    九洲閣主不愧是疑似踏入十三境的人，直接壓得十二境巔峯的大赤天巨靈，沒有還手之力。

    如果不是這位天外來客，長着六隻大手，只怕早已敗下陣來。

    春神君與黑皇，依舊打得難分難解。

    這對兩千八百年前的“故人”，各自動用了融道境法則神通，一個盡顯天道神靈的神聖風采，一個展現千年黑手的恐怖手段。

    兩千八百年前，這兩位鬥了個兩敗俱傷。

    現在一時之間也很難分出勝負。

    十一境大圓滿的貓貓國師，對上十二境的蘇老幕，也打得很激烈。

    貓貓國師變得如一隻雪豹大小，身法十分靈活，近身纏鬥時各種撲咬抓蹬，遠空對決時，又是各種妖族神通信手捏來，層出不窮，別說是蘇老幕這位對手了，就是地上的李往矣和老廟祝，都看得有些眼花繚亂。

    蘇老幕之前吹奏《獻祭魂曲》時，被九洲閣主打斷了，九幽骨笛脫手而去，又被他重新截回。

    當他想再次吹響九幽骨笛之時，貓貓國師直接拿下頭頂上的吞天魔碗，砸了過去。

    你有仙器，貓貓也有仙器，誰怕誰？

    雖然它還沒來得及溫養、祭煉，暫時無法發揮出吞天魔碗的仙道威力，但是卻不妨礙它拿來砸人。

    以貓貓國師的準頭，一砸一個準。

    蘇老幕根本不敢硬接，唯有躲閃或者用九幽骨笛化解，如此他便也沒法再吹響九幽之音了。

    不遠處，花非花對上觀照道君，則依舊處於下風。

    但花非花戰鬥經驗豐富，並不選擇與觀照道君正面廝殺，而是選擇了遊鬥。

    她的身法詭異絕倫，時隱時現，又有仙器大道寶書在手，觀照道君想要壓制她不難，但想要徹底擊敗她，短時間內卻很難，甚至連甩開她，去支援大赤天巨靈，都做不到。

    “鄭老先生，四對四，優勢在我，咱們可以安心飲酒。”李往矣對老廟祝道。

    鄭迎春一直關注着自家主人，與黑皇之間的大戰，聽到李往矣的話，看了一眼其他三組對決，心情也比較安定。

    李往矣悠哉地看着，忽然從樹梢上坐了起來，望向東邊。

    “李先生，怎麼了？”

    “感應到了兩位老朋友的氣息，他們也在觀戰，而且好像還在偷偷摸摸做點什麼。”

    偷偷摸摸做點什麼？

    老廟祝有些不解。

    下一瞬，便見李先生身影一飄，化作一道清風消失了。

    ……

    中央之地某個大湖邊。

    一身白色道袍，眉清目秀，透着幾分少年仙姿的張天一，正拿着一根魚竿在釣魚。

    大湖對岸，有個身着綠羅裙的妙齡少女，也在釣魚。

    正是與白衣少年道士張天一，一同離開仙禁大墟的蘇錦繡。

    此時兩人隔湖相望，一同釣魚，並各自用一塊映照靈鏡，看着仙禁大墟外邊，天穹之上正在發生的絕世大戰。

    如果有人在他們的身邊，便能發現他們投放到水裏的釣鉤，是直的，哪怕有愚笨的魚兒，自動來投，也無法上鉤。

    然而魚兒無法上鉤，湖底卻有綿綿不絕的奇異氣息，沿着筆直的魚鉤往上流，最終通過魚竿，沒入他們的體內。

    “我那位便宜大哥，還真是厲害，竟然能請得來九洲閣主，看來老頭子他們的謀劃，要落空了。”張天一看着鏡中的交戰畫面，忍不住開口道。

    “不要緊，反正今天咱們能‘吃’飽，其他的本姑娘才不管。”

    蘇錦繡的聲音，從水面響起。

    張天一瞥了對岸的少女一眼，道：“你就不擔心，你爺爺死在九洲閣主手裏？”

    “我跟伱說，九洲閣主也就是派了一具分身過來，要是主身親至，仙禁大墟外的大戰，可能已經結束了。”

    蘇錦繡聲音爽利道：“怕什麼，死了爺爺還能不吃飯了？他真要是死在那個女人手裏，我以後給他報仇就是。”

    張天一搖了搖頭。

    他知道對面的少女，並不是個可愛善良的主兒，但沒想到她會那麼涼薄。

    “你別這麼看我，你以爲你自己是什麼好東西？我就問你，如果觀照老道死了，你準備怎麼辦？”

    少女的聲音，再次於水面響起。

    白衣少年道士認真想了想，最後回道：“我會把師尊的屍體，煉成傀儡，讓他一直陪在我身邊，永不分開。”

    “嘁！”

    蘇錦繡很是鄙夷，懶得跟他廢話了，認真釣起“魚”來。

    白衣少年道士看着鏡子裏的大戰，有些無聊，道：“要是我那便宜大哥，能死在黑皇手裏就好了，我再把祂弄死，這樣我就能繼承大哥身上的所有氣運，等迴歸人間後，縱是中土神洲的那幾個妖孽，也比不上我。”

    “要是能做到，就太好了。”

    “是吧，你也這麼覺……”

    白衣少年道士下意識地接話，可是話沒說完，就察覺到了不對，直接從藤椅上跳了起來，怔然地看着面前的青衫身影。

    “大、大哥，你怎麼來了？”

    李往矣微笑道：“就跟你釣的魚一樣，主動上鉤啊。要不然你怎麼能心想事成，超越中土神洲的那些妖孽？”

    “大哥誤會，都是誤會，小弟剛纔只是跟蘇錦繡那臭丫頭開個玩笑，你可是我心中最尊崇的大哥，我怎麼會對你有不軌之心呢？真是玩笑話。”

    “是麼？我這位便宜大哥，在你心裏的地位，能比得上你家師尊觀照老道麼？你不會連個屍體，也不給我留下吧？”

    “這個，這個……”

    白衣少年道士訕訕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沒想到李往矣連這番話，也聽見了。

    經過仙禁大墟那一役，他是真的有點害怕李往矣這位便宜大哥了。

    一來大戰了一場，沒打過。

    二來李往矣竟然真的成功找來了戮仙邪光，連屠了兩尊聖人。

    他再強，掌握的道門祕術再多，眼下也不可能比得上聖人，連聖人都擋不住，他能扛得住？

    “大哥，你、你怎麼來了？”

    白衣少年道士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強行轉移話題。

    “自然是感應到了，好兄弟你在惦記我啊。”李往矣似笑非笑地回道，“獻祭儀式剛開啓了一霎，你們竟然就能偷盜燭照洞天的本源了，蘇老幕與觀照道君還真是好手段啊。”

    “不知黑皇和那位大赤天巨靈，是否知道這事？”

    “那尊巨靈且不說，黑皇爲了煉化燭照洞天，可是謀劃了幾千年，要是知道祂連一根毛都沒看見，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卻先吃得肚子滾滾的，會作何感想？”

    白衣少年道士臉色微變。

    沒想到李往矣竟然認出，由湖底被“釣”起，進入他們體內的奇異氣息，是燭照洞天的本源。

    其他的恩怨還有轉圜的餘地，事關此等天地本源、大道至寶，卻是沒什麼好說的。

    他一咬牙，立即揮舞魚竿，猛然殺向李往矣。

    同時大喝道：“臭丫頭，一起上！”

    然而湖對岸的蘇錦繡，卻收起魚竿扭頭就跑，瞬息之間，便化作一道綠光，消失在遠方天際。

    白衣少年道士感應到這一幕，暗罵一聲。

    卻也沒奈何，只能施展最強神通，獨自殺向李往矣，好贏得一條生路。

    只是他剛剛動，周遭便浮現出了一條青石斜徑，伴隨朵朵白雲與燦爛楓林，將他圍住了。

    同時一隻無法相爭的大掌，從空中落下。

    轟！

    白衣少年道士被拍成了一灘肉泥。

    一縷殘魂，從肉泥中飄起，憤恨地瞪着李往矣：“李往矣，你殺不了我，道爺我在人間等你！”

    說完這縷殘魂便消散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李往矣皺眉：“只是一道分身嗎？”

    “不過好歹也是一道陽神分身，還是需要養個好幾年，才能修回來的。”

    “下次再見，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

    人間南夢華洲某座隱祕洞府裏，一個盤坐於蒲團上的白衣少年道士，猛然睜開了雙眼。

    “寒山李往矣……”

    “等我出關，道爺倒想知道，究竟是你的儒法高，還是我的道法強。”

    “遺憾的是，燭照洞天的天地本源，只汲取了幾絲，數量太少，無法修成那門禁忌神通，實在可恨……”

    ……

    燭照洞天，中央之地大湖邊。

    李往矣御風跨過湖面，追尋逃遁的少女蘇錦繡。

    當飛越五百裏，抵達一座小城鎮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小鎮前方，一個身着黑色勁裝的佩劍女子，拿着一根魚竿和一件綠羅裙碎布，踏步走了過來。

    “你是在追她麼？”

    佩劍女子將魚竿與綠羅裙碎布扔了過去。

    李往矣有些意外，問道：“賀女俠，你怎麼在這裏？”

    這位黑衣佩劍女子，正是墨家女遊俠賀彧。

    “我在小鎮休憩，結果感應到了一股洞天世界的本源氣息，出來查看，便遇到了那個叫蘇錦繡的少女。”

    “你殺了她？”

    賀彧搖搖頭：“她主動攻擊的我，待我揮出劍時，她卻炸了開來，只剩下這兩樣東西。”

    李往矣道：“她這是詐死，真身還不知道躲到了哪裏。”

    “我知道，她是怎麼回事？”

    李往矣將蘇錦繡與張天一，偷盜燭照洞天本源的一事，簡單說了一遍。

    “蘇老幕與觀照道君，居然不顧幾千萬生靈，想要煉化整座燭照洞天？”賀彧眉頭微皺，“回去後我會將此事上報給不攻閣。”

    說完她從腰間拿出了一枚琉璃明鏡，映照出了仙禁大墟之外的絕世大戰。

    李往矣一同看去，道：“等此戰終了，不管有什麼陰謀算計，都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