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2 大可不必

    其實這幾天盛鳶都有來獸醫站陪小滿。

    期間時硯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將疫苗記錄單還給盛鳶，但他都沒有，而是在盛鳶終於要帶小滿離開這天拿出。

    “因爲我小時候帶你回過家嗎——”

    盛鳶這句話話音方落，時硯微愣住了，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他之所以意外。

    是因爲盛鳶帶着小滿出現在獸醫站那天——不，是更早的時候，是幾月前的一個雨天他揹着高燒昏迷的盛鳶到樊阿姨的診所時起，盛鳶看他的目光就很陌生。

    如同看待一個未曾謀面過的人。

    時硯以爲，盛鳶早就忘記八歲時的事情了。

    原來，她記得。

    時硯漆黑的瞳仁微微發亮，卻在下一秒，聽見她對他說：“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的。”

    少女一雙漂亮的杏眼很平靜地看着時硯，聲音清凌明確：“那時候我八歲，太小了，性子有些貪玩兒，這才把你帶回了我家，我有點納悶，因爲我這一時貪玩，你又是帶我去醫院處理傷口，又是關心我打疫苗的時間，你圖什麼呢？”

    “我沒有圖什麼。”

    聽見盛鳶的話，面前的少年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

    這年他與她同歲。

    十六歲的年紀，五官還未完全長開來，可從眉目，到鼻樑，到下頜，一張冷清的臉龐已足顯精緻。

    他剛過變聲期不久，聲音乾淨，帶着少年人獨有的誠懇，說着自己不會有圖謀。

    盛鳶說：“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時硯要回答：“我的名字——”

    盛鳶見他沒有聽懂，打斷：“我的意思是說，你沒有任何的義務爲我做這些，從本質上來說，我們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她看着他，補充一句：“以後也會一直是。”

    “……”

    空氣安靜了一瞬。

    時硯慢慢垂下眼睫，半響，他輕聲：“我明白了。”

    “嗯。”盛鳶點頭，她仍舊保持着有距離的禮貌：“但無論怎麼說，還是謝謝你，這兩天，會有人把醫用費給你。”

    時硯：“知道了。”

    他沒有再看盛鳶，疏密的眼睫擋住了他大半漆黑明亮的瞳仁，於是就顯得他側臉看上去有些冷淡。

    …

    盛鳶帶着小滿離開了。

    她信守承諾，兩天內果真有人找上時硯，返回了時硯帶盛鳶去醫院的醫用費。

    時硯接了。

    …

    盛鳶帶小滿離開的一週後再次來到了獸醫站。

    她有件事要拜託樊大叔。

    盛鳶打開貓包，從裏面冒出一隻小貓幼崽，看起來才三個月大，純白色的，長毛，異瞳。

    “它是小滿外出時在路邊發現的，希望您能收養它。”

    樊大叔詫異：“啊？這麼可愛的貓咪，而且它看起來很認你，小姑娘，你怎麼不自己養啊？”

    盛鳶沉默。

    所有人都道，自遊輪事故發生後，盛家大小姐盛鳶性情大變，叛逆頹廢，乖戾墮落。

    所以，她養一頭狼是“正常”。

    但是貓咪這樣溫順的寵物，她養，就不“正常”了。

    盛鳶只對樊大叔說：“它終生的費由我承擔。”

    樊大叔自然不是因爲費用，但見盛鳶如此信得過自己，他也就答應下來了。

    …

    獸醫站內。

    樊大叔站在籠前，彎腰目不轉睛地盯着裏面的白色長毛小貓仔。

    獸醫實習生打趣道：“師父，這貓咪再可愛，你這麼看，也看不出花兒來吧？”

    樊大叔瞪了自己徒弟一眼：“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解？不解什麼？”

    樊大叔喃喃：“一隻貓的終生費用需要用到五十萬嗎？”

    盛鳶一次性給樊大叔打了五十萬，樊大叔收到銀行卡的信息時人都呆了——這就是大戶人家孩子的“財大氣粗嗎？”

    獸醫實習生沒聽清：“師父你說了啥？”

    樊大叔不打算說：“沒什麼。”

    這時。

    迎客鈴響起。

    兩人回頭。

    “小硯來啦。”

    樊大叔笑道，而後關心了時硯幾句，因爲他這兩天看着時硯覺得有些不對勁，失失落落的感覺，以爲時硯是生病了。

    時硯徑直走過來，停在了籠前，垂睫看着裏面的貓咪，低聲：“我可以，養它嗎？”

    話音一落。

    樊大叔和獸醫實習生齊齊愣住，以爲聽錯。

    “啊？小硯，你不是不養寵物的嗎？”

    時硯說：“我想養它。”

    樊大叔：“可是……”

    可是這是盛鳶拜託他養的貓咪。

    但旋即，樊大叔又轉念一想，他這裏畢竟條件有限，貓貓狗狗衆多，大多時候都是將動物們放進狹小的籠子裏。

    首先，這飼養的環境就先天“不足”了，怎麼都比不過家養的環境。

    再者，時硯孩子向來就靠譜，又沒少幫他照顧貓貓狗狗，也有足夠經驗。

    這貓咪要是能被時硯收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好。”

    樊大叔應了。

    他打開籠子，將軟軟的小貓小心放進了時硯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