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僥倖(3)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扶搖微影字數:3162更新時間:24/06/27 02:27:17
    「準備動兵吧,我們沿着矢作川西岸向下游去,在出海口的地方渡過矢作川,攻擊吉良家的西尾城和東條鬆平家的東條城去。」織田信秀瀟灑一揮手,隨意地就將原本定好的渡過矢作川攻擊岡崎城的計劃改掉了。

    「殿下這是何意?」織田信光一臉疑惑,他的守山衆本來是此役的先鋒,都已經做好渡河準備了。

    「沒必要和今川軍主力把守的城池硬碰硬,他們在北邊,我們就去南邊,圍住吉良家和東條鬆平家。」織田信秀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南部三河沿海的地方,「這兩家和今川家靠的很近吧?應該是全三河國人衆裏和今川家來往最多的了。他們求救,今川軍敢不救嗎?若是不救,人心就散了,大家就都知道今川軍主力回不來了,連自家的鐵桿都不救了。事情傳出去,整個三河多少國人衆要倒向我們?若是要救,那今川軍就得從岡崎城南下,和我們野戰,我們也就有了機會沿途設伏,這不比我們強行渡河後圍攻岡崎城要好得多?」

    「若是今川軍真的不來救援呢?我們要強攻東條城和西尾城嗎?」佐久間盛重提出了疑問。

    「那就強攻,他們坐不住的,終究還是要和我們野戰。難不成看着忠於今川家的國人衆一個接着一個被我們拔掉嗎?」織田信秀信心十足地判斷道,「關鍵在於,要選一個有利於我們的戰場和今川軍野戰。今川治部不在,那雪齋和尚也不在,朝比奈、岡部、鬆井這些宿將都不在,這可是我們殲滅今川軍主力的大好機會,一定不能放過。」

    ·

    天文十四年(1546)6月27日清晨,乙川南岸,小豆阪。今川家的3400人昨夜在這裏休息了一宿,準備拔營再次出發。在他們身後,東三河國人衆的近千人部隊也緩緩趕來,昨夜在巖略寺紮寨,預計今天就能和主軍一起進入岡崎城。

    趁着大軍尚未開拔,今川五郎正在幾個小侍衛的指導下練習騎馬。他的小侍衛隊長,正是已經元服的岡部元信,他被安排來陪少主讀書。除了岡部元信外,朝比奈泰朝也同樣在列。還有一位先前武道大會上與他比試的小田切彥次郎,其父小田切茂盛是今川義元的旗本,與小豆阪合戰中爲了掩護今川義元力戰而亡。這些侍衛們都是從各大家臣子弟裏挑選出的子嗣,代表家族的忠心,也是想提前和未來的家督搞好關系。

    難得的行軍機會,今川五郎的這些侍衛們自然格外起勁,努力地向今川五郎傳授軍旅相關的經驗,希望能接機歷練培養未來的家督。這不,他們就正牽着一匹小馬駒,讓今川五郎握着馬繮,在營地裏緩緩前行。這還是今川五郎第一次騎馬,卻意外地駕輕就熟,沒幾下就在馬上穩住了身形,不少路過的武士們都不禁爲他的天賦鼓掌喊好。

    「很難想象是初次上馬……」小田切彥次郎望着今川五郎的身影,不由得感觸良多,「父親生前總說家督殿下的天賦古今少有,弓馬都是一練就通,我還以爲是言過其實。直到今日得以一見少主繼承的天賦……」

    「彥次郎,我可以騎你的那匹馬嗎?這匹馬好小。」就在這時,今川五郎卻忽然帶着馬繮轉過身來,向小田切彥次郎招着小手道,「你的那匹馬看着好厲害。」

    「那怎行?」小田切彥次郎聞言匆忙擺手,下意識地就站到了自己的馬前,「在下這馬是家裏傳下的烈馬,極不好馴服,在下自己現在都擺不平它,少主可不敢騎。出了什麼差池,在下可就無言面對家督殿下和先父了。」

    「我就上去騎一下試試看嘛,你們在邊上拉着還不行嗎?」今川五郎翻身下馬,湊到小田切彥次郎身邊,就想去拿繮繩。幾個侍衛左推右擋,但終究不好意思和少主使勁,最後還是被今川五郎把繮繩攥到了自己手裏,同時他還揚起小嘴道:「怎麼,你們一個個都要抗命嗎?這可是少主的命令哦!

    」

    其他幾個小侍衛都是面面相覷,這事兒往小了說不大,可若是真上綱上線地追究他們抗命一事——雖然大人們都會理解這是爲了今川五郎的安危,但今川五郎長大後要是自己想報復他們幾個,怕不是還要牽扯到他們的家族。

    「真的不行,少主,太危險了!」小田切彥次郎見狀直接在馬前跪了下來,急道:「少主哪怕是殺了在下,在下也不會答應的。」

    「就一下嘛!」今川五郎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求人表情。

    「額……」小田切彥次郎尷尬地抿了抿嘴,把目光投向了岡部元信和朝比奈泰朝這兩位重臣的公子。岡部元信還在沉思,但朝比奈泰朝本就是好動的年紀,顯然有些來勁兒了,轉過身來勸道:

    「小田切,算了,就一下,沒事的,我們抓牢了。」

    「還是算了吧。」岡部元信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決定自己來當惡人,制止今川五郎。和其他幾個小侍衛不一樣,身爲岡部家的公子,他還是有底氣得罪少主的。

    「岡部,你好沒意思。」朝比奈泰朝白了岡部元信一眼。

    「那要我給你講有意思的冷笑話嗎?」岡部元信沒好氣地嗆了回去。

    就在幾個侍衛爭執商量之際,邊上的小身影已然一閃,翻身上馬,隨後狠狠地用馬鞭一抽馬屁股——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今川五郎就被坐下馬馱着飛奔了出去。轉眼間,已經衝出去了幾丈之地。

    「少主!」小侍衛們都慌了神,二話不說就翻身上馬,拍馬追去,同時扯着脖子對周圍的今川家武士們吼道:「快幫忙,攔下少主的馬!」

    可是那匹烈馬速度實在太快,一溜煙地狂衝,倉促間讓侍衛們追趕不及。而營地裏的今川家武士們也都沒料到這種情況,等到他們聽到小侍衛們的呼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今川五郎就已經衝出了營地——衛兵們始料未及,沒想到門內會忽然衝出人,根本沒來得及阻攔。

    「快追!」小田切彥次郎知道自己那匹坐下馬一旦跑起來就跟發了瘋一樣,急得滿頭大漢,幾乎用撕裂嗓子的聲音對今川五郎大喊道:「少主,千萬別亂拉馬繮,會把你摔下來甩死的!抱緊馬脖子,別掉下來!」

    「好——」迎風送來了今川五郎慌亂的答覆。

    追趕的侍衛們提心吊膽,生怕下一秒今川五郎就從高速疾馳的馬背上滾落,摔得不省人事——甚至一命嗚呼。那他們真的就要全體切腹了。令他們又欣慰又無奈的是,今川五郎的馬術天賦真的好的誇張,明明是第一次騎馬,卻能在這幾乎發瘋的烈馬背上穩穩坐着——但無奈的是,這烈馬實在是太快,再配上今川五郎那無師自通的騎馬姿勢,他們幾個坐下的馬匹根本追不上,眼看着差距越拉越大。

    ·

    「什麼?」

    約莫一刻鍾後——今川五郎被烈馬馱着衝出營地,侍衛們追趕不及,越跑越遠的消息——終於在一片混亂裏,被半路折回的岡部元信傳到了今川軍的中軍主帳。

    本打算下令部隊啓程的山田景隆、冷泉爲和、大澤基相和鵜殿長持等人都是嚇傻了,忙不迭地要求部隊原地待命,同時派出精銳的騎兵立刻沿途追擊,幫助侍衛們攔下今川五郎。

    可是又是兩刻鐘過去了,非但沒有看到被安全送回的今川五郎,甚至連回報都沒有——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今川五郎衝的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所有去追的人都追不上,甚至抽不出人手回來報信。

    「派200騎兵去,把手頭所有的騎兵都排出去。」山田景隆也是急了眼了,要是今川五郎在這裏遇險,那他們可就成了今川家的千古罪人了——這幾代本就人丁稀少,今川義元到現在也就只有兩個兒子,可是死不起啊。

    「騎兵都走了,我們還要繼續去岡崎城嗎?若是遭遇織田軍,手頭沒有騎兵,不是任人宰割嗎?」大澤基相也有些發急了。

    「少主是被馬馱着跑向哪個方向了?」山田景隆向最早來報信的岡部元信確認道。

    「一開始是往西南,後來也不知道了,沒人回來通報行蹤啊。」一貫面癱的岡部元信也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也別管別的了,全軍都向西南出發,跟着我們的騎兵。」山田景隆心一橫,沉聲下令道:「少主的安危可比這西三河金貴多了,全軍一起去搜索,務必找到少主下落。」

    ·

    就這樣,原本要向西北方向的岡崎城出發的今川軍,在小豆阪折向西南。後面跟來的三河國人衆收到了更改行軍方向的消息,卻完全不明白原因,但也只能一頭霧水地跟了上去。走出去一長段,終於零星遇到幾個回來報信的騎兵——今川五郎的馬匹還在向西南狂奔,一時半會兒是追不上了,只能持續跟進,等到那馬匹自己跑脫力。朝比奈泰朝帶着小侍衛們緊緊咬着,後面的追兵可以根據馬蹄塵大概判斷方向,層層傳遞,指引後面的友軍。

    「往好了想,少主這馬術天賦,以後在戰陣上若是要逃跑,怕是沒人能追得上。」

    岡部元信一如既往地穩定發揮,在這火上眉毛的時候貢獻了一記冰涼刺骨的冷笑話。

    「回去之後,你也好,朝比奈也好……老僧會狠狠向令尊和備前守殿下參你們一本。」冷泉爲和瞪了岡部元信一眼,狠狠地訓斥道:「竟然敢讓少主上烈馬,你們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啊!若是少主有了閃失,全部到今川館門口切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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