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叢生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扶搖微影字數:2972更新時間:24/06/27 02:27:17
    「百地忍者裏!」

    在遭遇突襲的第一個回合,藤林家的幾位資深上忍就認出了對面的路數——是同爲伊賀上忍三家的百地忍者裏的技法。

    「殿下,請立刻轉移!」忍者出身的土原子經深知百地忍者的厲害,二話不說便藉着夜色掩護退到今川義元身邊道:「不知敵人數目有多少,此地不宜久留。」

    「土原,根據你的判斷,我們現在不應該依託營盤堅守嗎?」今川義元一邊吩咐吉良瑋成去牽來馬匹,一邊提出疑問,「若是在夜色裏陷入混戰,恐怕我們將不是忍者的一合之敵。但如果是在營盤裏防守,是不是反而忍者會處於下風?我們只要拖到掩護我們的藤林忍者主力們回來便是。還可以向朝宮城的森田伊豆求援。」

    「殿下說的雖然不錯,但一是我們的營盤實在是太過簡陋,二是不知這百地忍者裏和突然行動的甲賀忍者有無關聯。若是他們早已串通勾結,就是要襲擊殿下,那在這裏固守反而是坐以待斃了。我們的援軍無論如何也無法和甲賀五十三家的規模相提並論。」土原子經嚴肅地向今川義元重申了自己的建議,後者見狀也沒有再反對,而是選擇相信手下的判斷。

    藤林家的忍者還在拼命抵抗,而他們後方的今川家忍者和侍衛們卻已經準備好了臨陣脫逃,掩護今川義元撤離。但這並沒有什麼問題,甚至連藤林家的忍者也不會提出質疑。畢竟今川義元已經付過錢了——這些錢就是忍者們的賣命錢,是真的要把這些低賤的生命賣給今川義元的。

    看到人聚齊後,小原鎮實就催促大家趁着百地忍者裏還沒有完成合圍前,抓緊策馬突圍。雖然是夜黑風高,但是這段山路之前已經被藤林家的忍者們勘探過,路邊做了不少標記,所以走起來並不困難。戰馬衝刺間,用兩條腿趕路的忍者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少數試圖攔截的忍者也被今川家的武士們隨手幾刀放倒,由於黑夜裏實在是難以瞄準,射來的苦無也不過是擊中了一兩個倒黴蛋。

    等到衆人一口氣衝出去了十餘里地,才終於有機會點起了火把確認方位。

    「咦?」倒是看向今川義元的銀杏先疑惑地叫了一聲,將衆人的視線轉向了今川義元——這才發現他身前的馬背上居然還坐着一個少年——正是那個喚作藤林青岡的小忍者。頸部的傷口雖然已經簡單包紮了一下,但還在滲血。

    「先生,這是誰?」剛纔一直在睡覺的銀杏一頭霧水,「是我沒睡醒看花眼了嗎?怎麼有個小孩子?」

    「藤林家的忍者,剛纔爲了掩護我受了重傷,扔在那裏不管估計是死定了,我就順手捎走了。」今川義元故作不在意地回答道,隨即立刻岔開話題:「接下來怎麼說,我們該往哪裏去?」

    小原鎮實顯然對今川義元這樣大發善心的做法頗有微詞,不打算就這樣放過,而是無視了今川義元努力岔開話題的舉動,自顧自地進諫道:「殿下,您的安危是最重要的,由您救人本就是不妥了,更何況還是救個忍者?」

    「真擔心我的安危,就別浪費口舌了,趕緊想想接下來要去哪裏。」今川義元不冷不熱地嗆了一句,但小原鎮實倒也務實,立刻就開始盤算起之後的對策。

    「這伊賀我們畢竟不熟地理,胡亂奔逃在山區裏迷路只會更加危險,畢竟不知道有多少忍者裏會同百地家一起與我們爲敵。」小原鎮實非常周全地給出了兩個選擇:「要麼就向西走回頭路,回到森田家的朝宮城裏,忍者無論如何也打不進來。要麼索性直接向東突破,順着我們事先規劃好的路,帶上幾個藤林家的忍者當嚮導,直接馬不解鞍地衝出伊賀。」

    「我是敵人,就會在我們返回朝宮城的路上設下埋伏,因爲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第一反應肯定是回到自己堅固的據點裏躲起來。」今川義元聞言也不多說

    ,果斷地下了判斷,「直接往東衝,殺到伊勢國疆域內再停下。」

    「是。」今川家的侍衛們知道眼下時間就是一切,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便果斷服從了命令。今川義元於是一夾馬腹當先而去,田沈健太郎單手打起火把跟在身側,其後的今川家侍衛們也紛紛拍馬趕上。

    「把那東西扔下吧,殿下。」小原鎮實依舊不依不饒地策馬跟了上來,在今川義元身側道,「影響您的馬速。」

    「我帶着他也比你快,肥前守。」今川義元笑着調侃了一句,「我總不見得扔下你們自己逃跑吧?」

    「真到了關鍵時刻,您就應該拋棄在下等人。」小原鎮實冷冷地低聲道。

    「那真到了那時候我在把他扔下也不遲啊。」今川義元於是隨口推脫了一句。

    「治部殿下,哪敢如此?」終於迷迷糊糊回過神來的藤林青岡也逐漸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自己受傷後,居然是貴爲今川家家督、從四位下治部大輔、駿河遠江守護、三河守護代的今川義元在馱着自己逃跑,說什麼也不肯了,「您把小的扔在這裏,小的熟悉地形,自己有辦法跑的。萬一因爲小的的原因,您除了什麼差池,小的怕是要連累一衆親朋的性命啊。」

    「你那傷,還走得動路?」今川義元藉着火光瞄了眼藤林青岡脖子上還涓涓躺着血的傷口,這種程度的傷、出了這麼多血,怕是下了地就要軟癱下去了,「再說了,我們這裏就你一個認得路的本地人,還指望你指路當嚮導呢,你想走,怎麼可能?」

    「殿下。」小原鎮實還要再勸,今川義元便搖頭道:「再怎麼說,他剛纔救了我一命。我難道要對救命恩人恩將仇報不成?救了家督的命,怎麼說也會有豐厚的封賞吧。若是傳出去今川家如此刻薄寡恩,豈不是惹人笑話?」

    「但他是忍者。」小原鎮實再次重複道。

    「忍者也一樣。」今川義元淡淡地回道,「佛門之前,衆生平等。」

    「土原。」小原鎮實於是目視自己身旁的同僚,示意他也勸說今川義元扔下藤林青岡。土原子經見狀正要開口,卻對上了今川義元的目光。那眼神彷彿在說:就因爲他是忍者,所以他的命就不重要嗎?

    土原子經想起了自己曾經暗無天日的日子,又想起了自己那些還在忍者裏中掙扎的親朋好友,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小原鎮實有些厭惡地嘆了口氣,終究也沒多說什麼。

    一行人於是快馬加鞭。因爲失血過多,神志已經有些不清醒的藤林青岡竭盡全力地維持着精神,替今川義元指路,終於在天快亮前跑出了伊賀國一半的距離。

    「說起來,我一直有些在意。」今川義元忽然開口,轉身看向身後的部下們,「除了我們這隊人之外,附近一直隱隱還有一陣馬蹄聲。」

    「完全沒有聽見。」吉良瑋成攤了攤手,「殿下您幻聽了吧。」

    「我從小練箭,耳朵靈得很。估計那批人是用布包裹了馬蹄,再加上是踏在泥地上,所以聽不清切。」今川義元擡手一指右側丘陵後的森林,對藤林青岡問道:「藤林,那片森林裏有路嗎?」

    「有……條小路。」藤林青岡已經虛弱得連敬語都沒力氣說了,儘量用簡單的音節回答道。今川義元又瞥了眼他的傷勢——雖然現在已經勉強止血,但是不靜養和補補身子的話,估計是受不住了。

    「全體戒備。」得到藤林青岡的答覆後,今川義元便冷聲下令。身後的武士們齊刷刷地抽刀在手,忍者們也是將手摸向懷中的暗器。

    幾個呼吸後,森林間的小路裏赫然殺出一隊沒有攜帶靠旗的騎士,但即使這樣,今川義元還是輕易地辨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因爲爲首那人,正是前些日子的京都合戰裏,幾乎把今川義元逼入

    絕境的十河一存。

    兩馬並行,十河一存已經準備出手,但今川義元卻忽然擺了擺手,向十河一存笑道:「十河,提前提醒一句,這次我和拙荊都在陣中。若是我們都死了,墨球可就沒人照顧了,動手前想想清楚哦。」

    「瞭解。」十河一存冷冰冰地應了一句,「不殺尊夫人。」

    「說得好像你殺我很容易一樣?」今川義元的臉上帶上了那抹標誌性的玩世不恭的微笑,「步戰我是不如你,但是我再提醒你一下,現在可是馬戰。」

    十河一存沒有回答,只是目視今川義元,似乎是爲他的拖延感到不滿,已經按捺不住想要開戰。片刻後,便沉聲催促道:「把忍者放下,別耽誤。」

    「自求多福吧。」今川義元於是拍了拍身前的藤林青岡,隨後拎起他的衣服,就將他扔下身後的吉良瑋成,正騎着馬的後者險些沒抱住藤林青岡,好懸才接了下來。

    「來,還請通名。」準備就緒的今川義元緩緩地將龍丸從腰間抽出,筆直地指向十河一存。

    「十河一存。」

    「今川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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