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疑惑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扶搖微影字數:2985更新時間:24/06/27 02:27:17
    (PS:今日二更,算是勉強彌補一下之前幾天被封禁的缺失)

    天文十一年(1542)年12月24日,今川館天守閣。今川義元在臥室裏點起了他最愛的千鳥香爐,淡淡的薰香味讓身心都放鬆下來。一旁的銀杏拿着小小的指甲剪把苗苗剪着鋒利的指甲,苗苗則有些煩躁地“哈”了她幾聲。

    “苗苗乖嗷,咱們不生氣嗷,媽媽很快就幫你剪好~”銀杏好言好語地哄着懷裏的小貓, 但苗苗卻是不領情,猛地咬了銀杏一小口,隨後縱身一躍,飛快地跑到了櫃子底下躲好。

    “真是沒辦法呀!臭苗苗!”銀杏有些不開心地嘟起了嘴,隨手把指甲剪往桌上一放,“可難伺候了, 比男人還難伺候,剪個指甲都要費三四次, 趁你睡着了才能剪。”

    “無妄之災。”一旁的今川義元笑着舉起雙手示意自己的無辜。在他身邊的桌案胖,長千代和阿鬆正互相扔着小紙團,逗弄着苗小苗。

    “五郎呢?”今川義元等了半天也沒見小區吃早飯的五郎回來,便朝銀杏問道。

    “被田沈大人拉去練習劍道了,說是要爲年末的家內武道大會做準備。”銀杏笑了起來。

    “是田沈說的,還是五郎說的?”今川義元聞言也樂了,這話一聽就不像今川五郎會說的話。

    “自然是田沈大人,五郎當時哭喪着臉呢。”

    ·

    道場內,今川五郎無精打采地跟着田沈健太郎修煉,看起來對所謂的武藝和劍道毫無興趣。可是每當田沈健太郎興致勃勃地指導自己時,今川五郎也不得不逢場作戲,看似認真地模仿着這些招式——模仿着模仿着居然也是有板有眼了。

    “少主果然是天賦異稟。”田沈健太郎對今川五郎的悟性讚不絕口,已經安耐不住想把自己全身本領都一股腦地塞給今川五郎——彷彿他都能立刻領悟一樣。但生怕揠苗助長的他不得不遏制住這些年頭,耐心地先教他基本功,看着今川五郎拿着一把小小的竹刀擺着架勢。

    “五郎哥哥,五郎哥哥!”

    道場門口傳來了朝比奈鬆千代的聲音,雖然他還是小小年紀, 但嗓門可不小,走到哪裏都是聲音先到, 全天守閣和本丸都能聽到他的呼喊聲。

    “鬆千代?”今川五郎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想要站起身來休息一會兒,可是在田沈健太郎那認真的目光下,只得繼續扎着馬步。

    “咦,五郎哥哥又在玩這個?”朝比奈鬆千代蹦蹦跳跳地靠了過來,好奇地打量着今川五郎——後者正一動不動地維持着一個動作。

    “五郎哥哥,你不能動嗎?”朝比奈鬆千代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能,田沈大人要我站夠兩刻鐘,動了就白站了,要重來。”今川五郎如實答覆道,同時提醒了一句,“別碰我。”

    “哦~”朝比奈鬆千代聞言卻反而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湊到了今川五郎身邊,小小的臉蛋上露出了壞壞的笑容。

    “鬆千代,你要幹嘛?”今川五郎瞬間如臨大敵,下一秒,朝比奈鬆千代就撲了上來,拼命地給今川五郎撓癢。

    “停下!停下!”今川五郎趕忙求饒,但朝比奈鬆千代卻是不停, 今川五郎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姿勢也全亂了。田沈健太郎剛巧擦完竹刀走了回來,就看到了今川五郎的這一幕,便開口道:“少主,姿勢亂了,重站一次吧。”

    朝比奈鬆千代心滿意足地捧腹大笑,今川五郎卻是氣得黑了臉,便生氣得報復道:“田沈大人,可以拉着鬆千代一起修行嗎!”

    “自然是可以,朝比奈二公子也是習武的好苗子啊。”田沈健太郎走到朝比奈鬆千代身側,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摁了摁,“雖然比不上少主和殿下那樣的天賦,但若是好好修煉,超過在下和吉良大人是絕無問題的。”

    “我不要修煉!”朝比奈鬆千代頓時垂下了臉,但還是拗不過田沈健太郎,老老實實地也被拉了過來陪今川五郎修煉。

    “朝比奈二公子是陪臣,以後是要做少主的羽翼的人,那自然要在武藝上成爲少主的陪練。”田沈健太郎一邊勸說着朝比奈鬆千代,一邊開始指導他一些最基礎的姿勢。

    “田沈大人,可以問個問題嗎?”一旁的今川五郎忽然開口插嘴道。

    “少主但講無妨。”田沈健太郎非常恭敬地應道。

    “田沈大人爲什麼沒有右臂呢?”今川五郎歪着小腦袋,一臉困惑地問道,“和田沈大人的師父大胡大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哦?是殿下還是夫人和少主說起的嗎?”田沈健太郎點了點頭,有些爲難地答道,“還是早阪大人和吉良大人說的?”

    “是不方便透露嗎?”今川五郎趕忙鞠躬致歉,“是我偷聽爸爸媽媽講話時聽來的,但沒聽清楚,所以一知半解。冒犯了田沈大人,非常抱歉!”

    “哈哈,少主何須爲家臣道歉?家臣也本不應該對主家有任何隱瞞。”田沈健太郎忙不迭地扶起今川五郎,“那在下就說實話了,還請少主也爲在下保密。”

    “一定。”今川五郎認真地點了點頭。

    “在下的家族本是上野國的小豪族,在下是家中嫡長子,按理說應該繼承家督之位。但在下有個弟弟,同樣非常優秀,家中有人希望讓舍弟繼承家督。”

    故事纔剛開了個頭,田沈健太郎就停了下來——按理說這是再正常的武家故事不過了,不知道爲什麼田沈健太郎卻如此慎重。

    “但舍弟和在下是同一天出生的雙生子。”

    田沈健太郎緩緩開口,低聲訴說着有些沉重的事實——在戰國時期,雙胞胎被視爲不祥之兆,是被魔鬼附身的生靈。這兩個孩子有朝一日終會兵戎相見,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遺棄或者殺害其中一個,才能保佑另一個孩子平安。

    即使是今川五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似乎也不知道從誰的口中聽到過類似的傳說,因而有些悲哀地低下了頭。

    “在下生來沒有右手,身體孱弱,而舍弟是個健康的孩子,家族自然選擇了舍弟而遺棄了在下。”田沈健太郎平淡地訴說着,彷彿事情並不是他自己經歷的,而是其他人的故事一樣。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今川五郎的臉色低落下去,輕輕地嘟囔了一句。

    “少主哪裏話?在下的父親和家臣們已經對在下很好了,沒有把在下仍在野地裏不管,而是送到了深山老林裏的一出獵戶家裏。雖然日子過得苦,但也還不錯。”田沈健太郎卻是搖頭,顯然對自己的人生已經很知足了:“在下三生有幸,幼時在山中玩耍時,得以結識在下的老師,大胡大人。”

    “大胡大人不嫌棄在下的殘疾,待在下如親父一般,日夜傳授劍道。在下也刻苦修煉,終於略有所成。不過好景不長,後來家族紛爭,有些家臣對舍弟不滿,想擁立在下回去繼位。但在下不願在牽扯進家族事務中,既是害怕給家族帶來厄運,又是不想和舍弟爲敵,所以拒絕了這一要求,跟着師傅出山,雲遊四方。後來又聽說,舍弟和家中重臣爲了杜絕後患,又派忍者來刺殺在下,不過在下和師傅已經遠離了上野,後來又跟家督殿下來了駿河,他們也就不了了之了。”

    “原來如此嗎?”今川五郎無精打采地答了一聲,或許是因爲這糟糕的故事而感到有些悲傷。

    “所以在下很感激殿下,願意收留在下,將在下庇護在今川家中,不用在擔心是否哪日就會突然死於非命。”田沈健太郎由衷地嘆道,隨後又面向今川五郎,“爲了報答殿下的恩情,在下也只有努力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少主您。”

    就在這時,一旁的朝比奈鬆千代卻突然暴起,想趁着田沈健太郎和今川五郎聊天的破綻偷襲他。他高舉其木刀,從背後打向田沈健太郎,同時低喝了一聲:“得手啦!叫你非逼我訓練!”

    然而田沈健太郎雖然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朝比奈鬆千代身上,但卻僅憑腳步聲推斷出了攻擊的位置,一個側身讓過,隨後用左手一把掐住了竹刀的刀背,把竹刀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朝比奈鬆千代着實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田沈健太郎。隨後他努力扭動竹刀,試圖掙脫,卻還是分毫不動。但這孩子卻也是機靈,看到掙脫不開,索性鬆開竹刀就掉頭向道場的門口跑去,嘴上還嘟囔着:“我才不要練武呢,我要跑出去玩!”

    “鬆千代還小,也貪玩,田沈大人勿怪。”今川五郎開口把朝比奈鬆千代解釋了一句。

    “無妨,小孩子都是如此,越是愛鬧越是聰明。”田沈健太郎卻是毫不在意。

    “也有從小就安靜內斂,其實也很聰明能幹的孩子的吧。”今川五郎不知爲何卻是反駁了一句。

    “少主說的是,凡事都不能求絕對,小小年紀就明白這個道理,當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