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睦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扶搖微影字數:3143更新時間:24/06/27 02:27:17
    天文十一年(1542)年4月15日,鬆平宗家聯絡忠於宗家的五井鬆平家、藤井鬆平家、東條鬆平家等分家,正式開始清繳叛亂。酒井忠尚、鬆平忠侖等人先後戰敗,率領殘部投奔三木城的鬆平信孝。

    天文十一年(1542)年4月21日,鬆平廣忠親率大軍征討三木城,鬆平信孝籠城死守,一時間難以攻克。鬆平廣忠於是試圖通過圍城落城,開始着手封鎖三木城的城門。

    然而在天文十一年(1542)年4月25日,鬆平信孝卻突然率部突圍。他留下其子鬆平重忠堅守三木城,自己和鬆平忠侖、酒井忠尚等人則帶着馬廻衆向南出逃。鬆平宗家的部隊都聚集在乙川北岸,沒能及時攔住鬆平信孝等人渡河。鬆平信孝逃過河後,沿着乙川一路西逃,跑到了矢作川和乙川交接的河口渡河。藤井鬆平家留守藤井城的家臣試圖攔截,卻被鬆平信孝擊敗。之後,鬆平信孝逃進了鬆平清定的櫻井城內。

    櫻井城是櫻井鬆平家的居城,上任家督鬆平信定就是上次鬆平家內亂的始作俑者之一。在被今川義元擊敗後,鬆平信定已經因罪退隱,被軟禁在岡崎城中,將家督之位讓給其子鬆平清定——鬆平廣忠也確實是好心腸。哪怕鬆平信定聯合他曾祖父鬆平長親侵奪宗家土地、甚至把他趕出岡崎城,他都沒有嚴加懲處。

    如果在太平時期,鬆平廣忠這樣的菩薩心腸定能名垂青史,甚至感化不少昔日的反對者。可是在亂世,他的婦人之仁招致的卻只是一輪又一輪的麻煩。

    果然,櫻井鬆平家收留了逃亡而來的鬆平信孝等人,拒不向岡崎城移交。鬆平廣忠於是派人提出嚴正交涉,命令櫻井鬆平家不得庇護叛亂者,卻依然被鬆平清定拒絕。更誇張的是,被禁足於岡崎城中的鬆平信定居然趁着兵荒馬亂之計逃出了住所,一路跑回了櫻井城。他到櫻井城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又一次掀起叛旗,率軍攻向了藤井鬆平家的藤井城。

    鬆平宗家的主力部隊還困在三木城下, 一時間無法支援藤井城, 只得向矢作川西岸的福釜鬆平家和水野家求援。水野忠政率軍出發後,安祥城的織田信廣立刻高度警戒——畢竟安祥城孤懸三河腹地,周遭全是敵人。在安祥城集結部隊後,水野忠政也不敢大搖大擺地離開刈谷城, 只得與織田信廣對峙起來。而福釜鬆平家的鬆平親次本就是同情鬆平信孝一方的反對派, 更不可能征討櫻井鬆平家。

    鬆平廣忠只得留下部分宗家部隊、東條鬆平家和五井鬆平家的共1000人繼續圍困三木城,自己率領剩下的1400人回援藤井城, 但還是沒能趕得及。外無援軍之下, 藤井城於天文十一年(1542)年4月30日淪陷。此時,鬆平宗家的部隊剛剛抵達矢作川渡口。

    藤井城一丟, 藤井鬆平家的立場也變得尷尬。雖然一衆親族和家小已經在城破前出逃, 但大量的領地和輜重還是實打實地落到了櫻井鬆平家的手中。藤井鬆平家的家督鬆平利長本就對鬆平家內的內戰很不感興趣,以此爲由便退出了討伐軍,以宣佈中立爲條件,換櫻井鬆平家退出藤井城。

    這一下, 鬆平廣忠的兵力變得更單薄了, 只有鬆平宗家的2100人、東條鬆平家的300人和五井鬆平家的300人。而與之相對, 叛軍的兵力則囊括了三木鬆平家的700人、櫻井鬆平家的400人以及立場曖昧的福釜鬆平家的300人。鬆平廣忠一方的1000人和東條鬆平家、五井鬆平家的部隊在三木城圍困三木鬆平家的700人和酒井忠尚、鬆平忠侖的餘部, 剩下的1100人則與櫻井鬆平家的400人隔着矢作川對峙。

    這些有限的兵力是不足以在任何一個戰場取得突破的, 可是鬆平宗家也拖不起——時間越久, 就越給了織田家干涉三河的機會, 也越容易讓鬆平家的分裂成爲定局而長期固化下去。於是, 鬆平廣忠選擇了向今川義元再次求援。

    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1日, 吉田城的今川義元就已經收到了鬆平家的求援消息。在他的指示下,從屬於今川家的吉良家、牧野家立刻在領內集結部隊。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6日, 吉良義昭的900人和牧野保成的300人率軍出動,抵達岡崎城城下町。

    與此同時, 今川義元也向遠江國內的今川家旗本和家臣們發出了動員令,要求他們集結部隊等待可能發出的命令。

    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11日, 原本坐鎮遠江國西崎城的淺井政敏的安遠備抵達了吉田城。留下安遠備駐守吉田城後,今川義元公開了自己抵達三河的消息, 隨後親自率領鎮西備的1200人和200馬廻衆向岡崎城方向進軍。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14日, 今川義元抵達岡崎城。至此,聚集在岡崎城邊的今川-鬆平聯軍已經達到了3700餘人,對矢作川對岸的櫻井鬆平家和福釜鬆平家形成了泰山壓頂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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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長,又勞煩您不遠萬里來三河支援, 實在是過意不去。”見到今川義元後,鬆平廣忠立刻行了一個拜見兄長的大禮, 同時給今川義元賠了個不是, “戰局緊張,未能遠迎,兄長勿怪。”

    “無妨,盟友本就是守望相助。”今川義元擠出了一個微笑,努力不去想着太原雪齋給他佈置的把鬆平家打壓成附庸的任務,“廣忠打算何時進軍?”

    “指揮還是委託給兄長吧,戰陣指揮着實非我所長, 況且眼下這3700人裏, 大半都是今川家的部署。”鬆平廣忠非常謙遜地想要讓渡指揮權,爽快地讓今川義元都有些意外——而鬆平廣忠身後的阿部定吉則是乾着急, 匆忙開口打圓場道:“主公,還請揹負起自身的責任啊!今川殿下遠來不熟地利,吾等三河武士正應竭盡全力奮戰, 豈能泄氣!”

    “阿部大藏說的是。”今川義元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慾望,見阿部定吉推脫,便也點頭認可道,“指揮一事,你我雙方商量着來便好,還望鬆平家多多協助。”

    “正當如此。”鬆平廣忠慨然應下,隨後又有些扭捏地嘆道,“只是我還想給反亂的親族一個機會。眼下今川家援軍來到,叛軍已如風中殘燭,無力抵抗。我想派人勸降他們,還是不要動刀兵爲妙。”

    “主公!”阿部定吉見狀都有些上火了,也不顧外人還在, 就開口進諫道,“您念着同族情分,可那些亂臣賊子哪還有半點顧忌?之前三番五次好言相勸都是當耳旁風,如今又怎能再給他們機會?上次寬容,這次又反。這次寬容, 豈不是還有下次?就應抓住此次契機,把同族裏的二心者一併肅清!”

    “阿部大人……”鬆平廣忠被阿部定吉說得臉色一紅。

    “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再去勸降一次。”今川義元在一旁幫了一句,收穫了鬆平廣忠感激的一瞥,隨後繼續道:“畢竟是親人,手下留一線也挺好的。只不過這次哪怕他們投降了,你也必須嚴加懲處。”

    “多謝兄長諒解。”鬆平廣忠長舒了一口氣,“我這就派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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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14日當晚,鬆平廣忠派出的使者便灰溜溜地回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多忠豐等武士見狀已經徹底暴怒,“都這般境地了,還不肯歸附?”

    “該下決心了,主公。”阿部定吉則立刻看向鬆平廣忠,後者的眼神躲閃着,不敢和阿部定吉對視,只是尷尬地點頭。

    或許失去過親人陪伴的孩子,長大後會尤其重視親情嗎?

    某種意義上,今川義元對鬆平廣忠的“懦弱”和“堅強”感同身受。唯一不同的是,今川義元幸運地遇到了那個臭老爺子,而鬆平廣忠並沒有這樣一個可以扮演“父親”角色的人。

    天文十一年(1542)年5月15日,鬆平廣忠正式下達了對櫻井鬆平家的討伐令。今川-鬆平聯軍匯聚到矢作川的渡口和橋兩邊開始渡河,而兩軍的探馬則率先過橋,在櫻井城、藤井城周圍散開情報網,偵察叛軍的動向。

    “報,矢作川西岸無人駐防!”

    “報,櫻井鬆平家全軍聚集於櫻井城內籠城,沒有出城的打算!”

    “報,藤井鬆平家同樣沒有出兵,並表態不會參與內戰!”

    “報,福釜鬆平家的部隊離開了櫻井城,似乎正在向福釜城的方向撤退!”

    渡口旁,探馬流水般地趕回,將戰場局勢複述給兩位統帥。鬆平廣忠認真權衡着部隊調度,而今川義元則關注於退路的確保——沒錯,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上次的糟糕經歷。同樣是征討櫻井鬆平家,同樣是鬆平宗家的部隊帶着他過河——結果鬆平宗家賣了他,和櫻井鬆平家聯手把他堵在了矢作川西岸,差點沒回去。雖然這次已經不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了,但今川義元還是留了個心眼,安排鎮西備進駐了渡口邊的幾個高地和官道要衝。

    “如果沒有福釜鬆平家和藤井鬆平家的幫助,櫻井城的落城只是時間問題。”那古野氏豐站在一處山崗上,看着鬆平宗家的部隊和吉良備、牧野備緩緩地向矢作川邊的櫻井城包抄而去。

    “這次也和上次一樣順利呢。”今川義元自嘲地淺笑道,卻忽然沒來由地想起了山口教繼的警告——

    如果不和他做生意的話,可能會遇到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