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憤怒

    人之所以爲人。

    是因爲懂得崇高與純潔的意義。

    這是人與動物的區別。

    李雲反覆的琢磨着這句話。

    雖然這段震懾人心的臺詞是自己說出來的，但李雲自己也未必能夠感覺得到這份意義。

    但李雲覺得自己不懂，沒關係。

    少年的我懂就行。

    這位在自己身上的蔡森懂得就行。

    在這個時代，青春與學習並非一帆風順，整個劇情最重要的節點即將到來。

    新來的督軍湯某人說。

    來，各位，寫親寇徵文吧。

    對於少年們來說，對於老師和校長來說，這無疑就是最大的侮辱。

    一次絕對的侮辱。

    少年們憤怒。

    少年們難受。

    大地百年國恥，這些共同的記憶在演員的心裏，在角色的心裏。

    而李雲此時更能真切地感受得到。

    對了，李雲產生了幻覺。

    在劇組裏產生幻覺。

    眼前的一切不再是攝像頭，劇務，還有工作人員們。

    一切都變了。

    山河破碎，衣衫襤褸。

    其實李雲對於山河破碎的概念，更多的是在書本和劇集上面，其實真切的感覺並沒有說的那麼深刻。

    是啊，我們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們，對於國恥的概念，不過是薄薄的歷史書而已。

    但那卻是真實發生的，真實經歷過的。

    強烈的東西。

    “好心人，能給我一碗素面嗎。”

    杵着柺杖的女乞，揹着襁褓中的娃娃，足下卻還是用來取悅人的三寸金蓮。

    讀書人，商人，腳伕，女人，男人。

    破碎山河的感覺無比的強烈，封建王朝對於侵略者的妥協更是讓人憤怒，甚至在李雲的眼前都呈現了真切。

    憤怒是一種很真實的情感。

    當袁市凱籤國恥條約的時候。

    李雲也生出了強烈的感覺，不能低頭。

    看着這一片狼藉的模樣，這片土地此時此刻遭受的國難，李雲感覺自己也不禁生出了一些讀書人的風骨來。

    好吧，如果這些東西能叫做風骨的話。

    李雲感覺自己是有這種情緒的。

    特別是看到眼前山河破碎的國度，在自己面前時。

    那種強烈的情緒就變成了憤怒。

    “不要啊！”

    此時，一名學生，自己的同學被湯總督的手下挑死。

    原因是因爲他手裏捧着樑棲超的禁書。

    昔日同窗。

    在這裏死去。

    爲什麼他能這麼勇敢呢。

    他看到了餓殍遍野，看到了滿地的死屍，看到了，人命如草芥，是現代象牙塔的學生們沒辦法看到的東西。

    李雲哭了。

    少年的自己哭了。

    時間和幻覺又開始往前，似乎在告誡着李雲國恥是什麼樣的。

    一個弱小的國家，又是怎麼樣的。

    民國建立以前，還有大清，還有八個國家的聯軍。

    對了。

    眼前的時間不是1913年了。

    而是八國聯軍侵華時間的暴行，這和日島侵華沒什麼兩樣，只是主角換了一個而已。

    受苦受難的人依然沒變。

    看來這就是國弱的下場，看啊這就是侵略者的嘴臉，袁市凱復辟帝國，他竟然還給侵略者唱贊歌。

    如此的可笑。

    如此的蟲豸。

    “李雲他的情緒怎麼回事？突然就崩潰了。”

    此時劉羣看着李雲有些疑惑，這演着演着怎麼就突然情緒不對了呀。

    龔若菲也覺得奇怪。

    但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哭泣的情感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感染人，似乎是爲某個人的死去。

    也似乎是爲某件事，某個現象。

    但很快李雲就恢復了情緒，又恢復了蔡森模樣。

    “怎麼樣？能不能拍？”

    “開始吧”

    帶着莫名異樣的感覺，龔若菲開始了下一場戲的拍攝。

    湯總督，他號召一師的學生們，給袁市凱寫慶國大典，寫讚美的詩詞。

    在這一幕的情緒裏，最後那些分發下去的聖喻被換成了樑棲超的書。

    這一幕明顯是有些諷刺歡快的氛圍在裏面的，本來是這一幕戲的主基調。

    這裏少年主角們，就只有一句臺詞。

    袁市凱，對不起中華民國。

    打臉。

    雖然最後依然是給一師招來了禍端，但在某位不識字的張志忠將軍的幫助下，卻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一劫難。

    爲何反對帝制。

    其實這個問題有很多答案。

    甚至在很多人的心裏，其實就是老師教的。

    至於具體的，其實都沒有太多的概念。

    “是袁市凱，對不起中華民國！”

    此時一個聲音，十分的振聾發聵。

    大家循聲望去。

    甚至張宇都循聲望去，卻見李雲憤怒的吼着，那種咆哮的聲音，似乎是讓人難以忘懷，難以忘記。

    “他的情緒有點奇怪。”

    “嗯。”

    劉羣和龔若菲發現李雲自從剛剛哭了之後，情緒突然變得很怪異。

    很能感染人。

    振聾發聵的聲音。

    像一團火，點燃了整個劇組。

    本來這裏的情緒，甚至是有些小小的歡快，是張宇所飾演的人，完成了調戲湯總督之後的歡快氛圍。

    少年意氣風發快人心。

    這是張宇帶的節奏。

    然而李雲所帶的節奏呢？

    是憤怒的，是恥辱的，是像一團烈火的。

    是熊熊燃燒的

    兩人所帶着的情緒，甚至可以說是互相對立的。

    所帶的節奏是互相對立的。

    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兩個不同的角色帶起的情緒。

    現在就看在場的諸位年輕演員，要跟着誰的節奏，

    誰的感染力更強。

    “他這不是在亂帶節奏嗎？”此時編劇驚呆道，在這裏他原本給出的情緒就是張宇現在帶的感覺，戲謔的，調戲的，這才是他想象中的情緒。

    “你是編劇啊。”

    “對呀，我是編劇啊。”

    而且還是編導過許多知名大劇的編劇，在業內有着絕對的影響力。

    在劇組裏也有着話語權。

    在看到李雲帶着節奏的情緒不對勁之後，有些懵逼了。

    “你只是編劇而已，哪裏懂恰同學少年。”此時龔若菲給出了一個蓋棺定論。

    編劇：“？？？”

    然而正當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整個劇組，一個拍攝的現場，節奏都有些變化。

    不再是最開始定下的輕快節奏。

    “是他對不起中華民國！”

    此時李雲的情緒是憤怒的。

    這種憤怒像能傳染一樣。

    帶着整個劇組的節奏。

    無論是錢芳芳，葉秉清，還是徐放，他們一開始也確實是按着劇本來演。

    輕快的嘲笑着臺上的湯總督。

    和張宇一起。

    李雲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

    他的聲音是憤怒的，是咆哮着從喉嚨裏嘶吼出來的，這個文弱的彬彬公子，他在憤怒。

    不是什麼制度的問題。

    不是什麼復辟帝制。

    而是這片土地百年的血淚。

    你背叛了這片土地。

    背叛了人民的意志，你不配！

    聲音排山倒海式的傳染。

    情緒就是這樣傳播的。

    李雲反而成了這一幕戲的主導者。

    對於蔡森，他的性格到底是怎麼樣的呢，這位在歷史上30多歲就犧牲的英雄。

    後世似乎並沒過多的記載。

    在恰同學少年裏，他是彬彬公子，他是陽光貧困又勤而好學的青年。

    一位智者，一位少年。

    但似乎再多的記載就已經沒有了，後室也難以得知他具體是個什麼樣的人，如今他的憤怒，他的情緒。

    就能感染所有人。

    就連張宇也發現自己的情緒開始產生變化，隨着李雲怒吼的節奏，他也跟着一起怒吼。

    “袁市凱，是他對不起中華民國！”

    甚至連張宇都被這節奏帶着走，甚至張宇自己有點抗拒，明明這裏他才應該是帶着節奏的人，但內心的感覺卻不會騙他。

    李雲的聲音像能感染人一樣。

    張宇自己都被這節奏給帶着跑了，明明這一幕戲的高光是屬於他自己的。

    “袁市凱，是他對不起中華民國！”

    此時此刻，在劇組這一邊也有人喊起來。

    循聲望去，不是哪個愣頭青的熱血青年，而是製片人劉羣，他也被這時候的情緒所感染。

    “對不起，我忍不住，但我還是要跟着一起喊。”劉羣舉起手來，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製片人，在劇場片場之外宣泄自己的情緒。

    熱血沸騰難涼，再看己，已是戲中人。

    “袁市凱，是他對不起中華民國！”

    浩浩蕩蕩的聲音，甚至讓臺上湯總督的演員爲之顫抖。

    在害怕。

    他也入戲了，作爲罪惡多端的總督，袁皇帝的頭號狗腿子。

    他入戲十分的深刻，十分能拿捏皇帝頭號打手的位置，只要他能擁戴袁市凱成功鞏固皇位，他就是頭號重臣。

    但權力的美夢，卻因學生們的口號而動搖而害怕。

    這也是他自然流露出來的情緒，完全未經任何雕琢，純粹的從演員從角色出發而生出來的情緒。

    奸人害怕。

    忠者沸騰。

    這就是學生們。

    胡楠第一師範。

    此時，龔若菲循聲望去，卻見人羣之中憤怒號令的中心點。

    蔡森。

    李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