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生於憂患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釣魚能手字數:2198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在苻堅撤離河套期間,由於身後尾隨了謝艾與鄧遐的兩萬騎兵,因而,苻堅始終沒有放走代國的僕從軍。
五萬鮮卑步騎同虞國剩餘的四萬主力,一直護衛着苻堅回到了雁門關。
這也就給到了鄧遐出兵劫掠代國的機會。
苻堅並不知道謝艾、鄧遐的計劃,他回到雁門關之後,並未放下心裏的石頭,他倒不是擔心二人強攻雁門關,而是憂心南線的局勢。
由於苻堅在銀川的失敗,虞國無法佔據河套,從而威脅到關中,這也使得王猛能夠毫無顧忌的向河東增派援軍。
不僅是朱序的三萬河西鮮卑,根據苻堅所得到的消息,王猛在朱序東出以後,又陸續向河套地區的鐵弗匈奴、乞伏鮮卑、賀蘭鮮卑等三大部落徵召將士,合計共有五萬步騎。
一旦這支援軍趕赴了河東郡,桓熙身邊就有十餘萬大軍,由不得苻堅不爲之緊張。
畢竟這麼一支龐大的軍事力量,桓熙甚至可以發動起滅國戰爭。
司州,洛陽。
桓豁與兄長桓溫一同品着茶,突然道:
“阿兄,你難道不覺得王景略在關西的權力太大了嗎?
“如今熙兒不在關西,軍政皆委於王景略一人之身,倘若熙兒有所閃失,我只擔心王景略不願久居人下。”
桓溫聞言皺起了眉頭,他放下茶盞道:
“我與王景略有過交集,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多少也算有些瞭解。
“此人之才幹,可謂曠古爍今。
“儘管王景略出身卑微,可在這亂世之中,如果真想要自行開創一片基業,以他的才智,其實並非難事。”
亂世就意味着權力的重新洗牌,當年的漢高祖劉邦,不過是一個泗水亭長,漢昭烈帝劉備,早年也曾織席販履,他們的出身並不比王猛高貴多少。
桓溫繼續道:
“王猛如此才幹,卻能甘心隱居於華山,只爲擇一明主輔佐,可見此人並非野心勃勃之輩。
“況且熙兒素來謹慎,頗能識人,既然熙兒信任王景略,朗子(桓豁字)又何必杞人憂天。”
桓豁聞言,當場垮了臉:
“阿兄這般說,倒是我多管閒事了。”
如果是別人,桓溫立即就要逐客了,但桓豁不同,這是他的親兄弟。
桓溫無奈地嘆息道:
“我知道,朗子你也是爲了我們桓家的利益,因此不惜在我面前做個惡人。
“兒子大了,自己有了主意,我若是將手伸得太長,反倒惹來他的埋怨。”
桓豁面色緩和下來:
“阿兄,這天下間,哪有比血緣更親近的關係。
“如今阿滿年幼,熙兒寧肯相信王景略一個外人,卻只是讓濟兒掌管刑部,我實在擔心,熙兒連親兄弟都不能信任,更何況是堂兄弟們。”
桓溫心中一怔,神情嚴肅起來:
“朗子,莫非是濟兒與你寫信抱怨了什麼?”
桓豁搖頭道:
“我知道阿兄是在擔心什麼,今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與濟兒並無私自往來。”
桓溫聽說不是桓濟在通過桓豁吹耳旁風,終於放下心來。
他多少也琢磨出了桓豁的一些心思。
沒錯,桓豁的庶長子桓虔如今在燕國爲將,深受信賴,可桓熙那麼多的堂兄弟,能夠受到重用的卻只有桓虔一人,這不由不讓桓豁感到憂慮。
桓溫在世尚且如此,一旦桓溫去世,桓熙只怕會更加的親近那些外人,哪還有桓豁他們這些叔父們的立足之地。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當然,桓溫很高興桓豁能與他將一些事情說清楚,而不是將芥蒂深藏在心底。
桓溫爲桓熙開脫道:
“朗子,此事是你多慮了,晉室許我裂土封疆,可在南方,還是有許多人見不得我們桓家取代司馬氏。
“因而,相較於在北方自行闖出一片天地的熙兒,我在南方面對那些冥頑不靈的士族,更需要宗族的幫助。
“就連虔兒,也是熙兒再三請求,我才忍痛割愛,准許他將虔兒帶去北方,因此,不是熙兒不願用這些血親兄弟,而是擔心在楚國招攬人手,使我們父子之間心生嫌隙。”
桓豁清楚了桓溫的想法,嘆息道:
“父親是楚國之主,坐擁三州,都督七州軍事,兄長是樑國之主,坐擁三州,都督四州軍事,而濟兒卻只是一個小小的樑國刑部尚書,難保他不會爲此生出不滿。
“我只擔心有朝一日禍起蕭牆,會引發桓家的內亂。”
桓溫可沒有他那麼多愁善感,只見桓溫不以爲意道:
“我在世時,他們自當兄弟和睦,至於我死以後,爲兄也不必再爲此操心。
“況且,我相信熙兒能夠妥善處理這些事情。
“哪怕濟兒心懷異志,最終與熙兒反目,可是你我都知道,熙兒最好名聲,必定會留下濟兒的性命,無非是將其圈禁罷了,又怎會背上殘害兄弟的罪名。”
桓豁聞言搖頭道:
“本是同根生,爲何他們不能像父輩一樣同心協力。”
桓溫悵然若失道:
“他們兄弟與你我不同。”
桓氏的基業,是由桓溫開創,自古父死子繼,除非是絕嗣,否則哪有兄終弟及的道理,以桓家如今的權力構成,更不會出現叔父仗着權勢欺壓子侄的可能。
因此,桓溫可以無條件的信任自己的親兄弟,而對桓熙來說,卻是癡心妄想。
也許是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桓溫不願繼續下去,他岔開話題道:
“當年我以一萬將士伐蜀,不過數月時間,李勢束手來降,成漢因此滅亡。
“如今熙兒以數萬精兵進攻虞國,居然沒能拿下區區一個河東郡。”
說着,桓溫略帶一絲得意道:
“看來這混一天下的事情,還是得由老夫親手爲之,免得爲後人留下禍患。”
桓豁瞥了兄長一眼,見他沾沾自喜,也只是附和着笑了笑,並沒有戳破桓溫伐蜀與桓熙伐虞之間的區別。
離開桓溫位於金墉城的府邸,桓豁站住了腳步,凝望北方。
他今天說的那些話,對於桓熙來說,並不友好,但有些事情,必須得有人出言提醒。
無論是王猛權力過重,還是桓熙忽視血親兄弟,都有可能帶來禍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