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重返長安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釣魚能手字數:3314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桓熙爲近衛義從們賜布四匹,說多不多,畢竟合計也只有二萬匹布。
但是說少也絕對不能算少,軍中的規矩,斬首一級,才得布一匹。
桓熙之所以這麼大方,首先是樑國度過了財政上的難關,其次是近衛義從的人數少,只有五千人而已,以及他們這一趟跟隨出巡確實辛苦。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支部隊是他的嫡系。
要是擱在五代十國,便能算作是牙兵。
從名字上就能看出與其他部隊的分別,近衛義從,近衛二字足以表明桓熙與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
因此,桓熙對於這支軍隊,從來都不吝惜重賞,圖的就是自己有朝一日遇到危險,他們能夠拼死護主。
電影裏說:一個月幾百塊錢,你玩什麼命。
但在古代,就是會有人爲了這點小恩小惠而奮不顧身,否則也不會留下吳起吮膿的典故。
桓熙回到關中的時候,已經是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的十一月,正值各地百姓繳納秋稅的最後時間,桓熙自入主關中以來,早有規定:
秋稅自九月初起徵,在十二月前,各地官府必須徵收完畢,等到開春以後,冰雪消融,地方府庫留下部分,其餘盡數運往長安。
樑國的稅收來源主要是田租、戶調、商稅、牲畜稅。
其中重點要提到的是戶調。
東漢末年,曹操平袁入鄴,下令將秦漢以來按人口徵收的算賦和口賦,改爲按戶徵收絹綿,即爲戶調,也就是人頭稅的變種。
西晉滅吳以後,規定以丁男爲戶主的人家,每年納絹布三匹、綿三斤。
所謂丁男,也就是年滿十五,未滿六十的成年勞動力。
而以女子、次丁男爲戶主的人家,則徵收減半。
所謂次丁男,即十三至十五,六十一至六十五的男子,也就是說家中沒有成年勞動力,所徵收的戶調可以減半。
邊郡民戶的戶調爲規定數目的三分之二,更偏遠的地方則爲規定數目的三分之一。
桓熙治理關隴,一直奉行藏富於民的政策,戶調定得很低。
按照晉代制度,即使是最爲偏遠的地方,每戶也應該繳納絹布一匹,綿一斤,而桓熙卻只徵收絹布一匹,綿三兩。
當然,就地理位置來說,關西相對於江東,也確實足夠偏遠。
此前,桓熙之所以選擇藏富於民,是因爲關隴殘破,百廢待興。
如今振興關隴的目標已經實現,經濟欣欣向榮,也到了改變的時候。
衆所周知,打仗就得耗錢,而且特別費錢,張居正擔任內閣首輔十年,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點家底,就讓萬曆三大徵給敗光了。
而桓熙想要東出,與苻堅、慕容儁等人少不了連場惡戰,就不能繼續藏富於民,需得轉變政策,適當的充實國庫。
說白了,就是得加稅。
由於樑國長期以來一直奉行的輕徭薄賦政策,使得財稅收入有着較大的增長空間,但這也勢必引來民衆的不滿。
只不過這種不滿頂多也就是流於口頭抱怨,桓熙太瞭解他們了,以如今樑國的統治根基,民衆不到實在活不下去,不可能會接杆而反。
況且他如今加稅,也不是爲了個人的享受,而是想要儘快結束這個亂世。
長痛不如短痛,如今苦一苦民衆,等統一天下了,再談輕徭薄賦也不遲。
當然,他這人是典型的不粘鍋,說直白點就是好名聲自個攬着,壞名聲則推給別人。
這增加賦稅一事,就不能是桓熙最先提出來。
永和十一年,臘月二十,長安風雪大作,一片銀裝素裹。
洛娘腳踩羊皮小靴,罩了一身月白小襖,肩上搭着禦寒的狐裘,正在椒房殿外玩雪。
這本不是阿滿休假的日子,按照慣例,他得去尚書臺聽政,也就是看着王猛他們處置政務,聽從教誨。
但今日他卻留在了椒房殿,看着一個人在殿外玩得興起的洛娘,阿滿問周幼娘道:
“你怎麼不去玩耍?”
幼娘偷偷瞥了一眼謝道韞,回答道:
“外邊冷,不如留在殿內看書。”
阿滿撇撇嘴,心中暗道:
‘分明是知道阿爺今天回來,在這裝模作樣。’
正此時,殿外傳來了洛娘興奮的呼喊聲:
“阿爺!”
阿滿聞言,剛要起身出門,卻有一人比他更快,正是他的母親謝道韞。
謝道韞快步走到門口,果然望見這抱着洛娘與她親暱的桓熙。
桓熙放下洛娘,摸着她的小腦袋道:
“乖,回玉堂殿告訴你娘,就說我稍晚些時候去看她。”
洛娘答應一聲,歡快的給李媛報信去了。
桓熙快步走到謝道韞面前,正要給她介紹賀穆羅,哪知阿滿鑽了出來,看着賀穆羅旁邊的賀萱,驚歎道:
“這個妹妹好可愛。”
賀萱確實生得漂亮,跟個瓷娃娃一般,她害羞的躲在了姑母的身後。
桓熙聞言笑道:
“我還以爲你要說這個妹妹你曾見過呢。”
阿滿當然不知道賈寶玉初見林黛玉的梗。
“這個妹妹是阿爺從河套帶回來的吧,孩兒又怎麼可能見過。”
桓熙不再與他說笑,爲阿滿介紹道:
“她是你賀姨娘的侄女,閨名賀萱,今後會住在未央宮,與你賀姨娘作伴,你可不許欺負她。”
賀穆羅年紀太小,桓熙不可能三天兩頭的往她閨房裏跑,自然得讓賀萱搬進來,陪伴着賀穆羅,至於賀萱如果思念父母了,隨時可以出宮,賀穆羅也能一同前往拜謁兄嫂。
阿滿聽了這話,很是高興。
他就喜歡與洛娘、幼娘這些好看的妹妹們處在一起,至於同母弟香孩兒、堂弟阿駒以及韓嫣所生的庶子,阿滿反倒很少與他們相處。
一旁,賀穆羅已經在向謝道韞行禮。
賀穆羅此前學了幾個月的漢話,自然沒有語言上的溝通困難。
謝道韞笑着扶起了賀穆羅,看不出半點不快的模樣。
畢竟桓熙將賀穆羅納進門,最主要還是爲了安撫賀蘭部。
雖然沒有事先與謝道韞溝通,但桓熙不是桓溫,謝道韞也不是司馬興男,二人肯定不會因爲這件事情鬧騰起來。
謝道韞已經提前爲賀穆羅準備了一座寢殿,奴婢們也早已安排妥當。
桓熙注視着謝道韞熱情的領着賀穆羅姑侄前去住處,暗道:
‘娶妻當娶賢,古人誠不欺我。’
如果換作是司馬興男,安排的可就不是住處,而是墳寢。
至於阿滿,自然也是跟着母親一起去了,來了一個新妹妹,這種新鮮感只怕是要維持幾天時間。
桓熙獨自走進椒房殿,只有周幼娘捧着一本書坐在殿內,她見桓熙進門,起身向桓熙行禮,只是看起來不太開心。
“阿滿說的話,伱都聽見了?”
桓熙笑着問道。
周幼娘起先是搖頭,過了片刻,終於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桓熙摸着她的小腦袋,寬慰道:
“放心,只要我還在,阿滿未來的妻子就只能是你。”
周幼娘紅着臉道:
“桓叔父怎地一回來就拿我尋開心。”
話是這樣說,但嘴角還是不自覺的帶着點笑。
桓熙收走周幼娘手裏的書本,道:
“今日就別讀書了,出宮去吧,你父親也回來了。”
周幼娘聞言,欣喜告退,走到門口,又回頭笑着道:
“謝謝你,桓叔父。”
也不知是在謝桓熙讓她回去見父親,還是謝桓熙剛纔的那番保證。
桓熙擺擺手:
“快去吧。”
實際上,桓熙又何嘗不知道周幼娘的日子並不輕鬆。
周幼娘出自貴胄之家,是家中的嫡女,本應該享受無拘無束的童年,就像洛娘一樣。
卻因爲桓家與周氏聯姻的需要,自小離開了父母,寄人籬下,自然而然的就會察言觀色,在生活着謹小慎微,唯恐犯錯。
怕的就是被桓家退婚,畢竟周撫可不僅僅只有她一個孫女。
這樣的生活,着實太累,桓熙當然也知道,因此,他時常會在周幼娘面前展現其溫和的一面。
當謝道韞回到椒房殿時,阿滿沒有跟着回來。
“幼娘回家去了?”
桓熙點點頭,嗯了一聲。
謝道韞一邊收拾書本,一邊道:
“周楚回了長安,是該讓她回去看看。”
桓熙起身,從身後抱住了謝道韞,正要有所動作,卻被謝道韞掙脫開來。
謝道韞正色道:
“莫要胡來,我有話要與你說,你先坐好。”
桓熙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坐了下來。
只聽謝道韞嚴肅道:
“賀萱那孩子,你若自己存有什麼歪心思,就不可以讓阿滿與她太過親近,免得鬧出笑話,說你們桓家就是喜好父子爭妾,連累我也跟着丟臉。”
桓熙聞言瞠目結舌。
父子爭妾這種事情,確實有過,李媛就是他虎口奪食,從桓溫手中搶過來的。
但他可真沒打賀萱的主意。
見桓熙在那喊着冤枉,謝道韞冷哼道:
“當初你納了玉兒妹妹爲妾,又不放過她的庶祖母、庶母,誰知道如今會不會垂涎穆羅妹妹的侄女。
“話,我已經提前與你說了,別真的等阿滿長大了,父子倆因爲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