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大喜之日(4K)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釣魚能手字數:4319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賀蘭部今後將在後套草原安家,與劉務桓的匈奴左賢王部比鄰而居。

    份屬兩個不同的族羣,今後的相處必然少不了摩擦,畢竟慕容吐谷渾與慕容廆這對親兄弟,也因爲牧民爭奪水草而交惡。

    因此,就必須慎重選擇常駐此地的官員,由他來調解雙方的矛盾。

    常駐後套草原的官員選擇,就必須慎重。

    任羣是幷州西河郡人,當年桓熙攻入幷州,奪取蒲阪,引得河東震盪。

    彼時,幷州尚由張平所控制,只是桓熙最終止步於汾南高垣,這讓幷州士人大失所望。

    一如原時空中,桓溫進攻前秦,詢問王猛:我奉詔討賊,素聞關中豪傑衆多,而今卻無人相投,這是何故?

    王猛答道:您不遠千里而來,然長安近在咫尺,卻又止步灞上,關中豪傑不清楚您的意圖,因而不肯前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投奔桓熙,任羣就是其中之一。

    任羣爲大將軍府記室參軍,追隨桓熙北巡,他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忠貞謹慎,深受王猛的誇讚。

    賀蘭部不同於乞伏部,他們不是被桓熙武力征服,而是在賀賴頭的率領下,主動歸附。

    這也註定了桓熙不可能像對待乞伏氏、前涼張氏一般,將賀家一股腦地遷去長安。

    故而,賀蘭部的實際控制權,還得被賀賴頭握在手中。

    桓熙也不是不能強行剝奪賀賴頭的權力,可賀賴頭舉族相投,轉眼間就被桓熙架空,這種事情一旦發生,桓熙的名聲也跟着臭了,今後誰還敢歸附他。

    因此,派駐在後套草原的官員不需要有太出衆的能力,畢竟劉務桓與賀賴頭都對他們的部衆有實際控制權,他們部族的內部事務,其實樑國的官員也插不上手。

    唯一的要求,便是在處理賀蘭部與匈奴左賢王部的矛盾時,務必小心謹慎,不能鬧出大亂子,而忠貞謹慎的任羣,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帥帳內,桓熙注視着任羣,叮囑道:

    “任參軍,我留你在此地,希望你能在處置雙方衝突時,做到不偏不倚。

    “不能因爲劉務桓跟隨我多年而偏幫他,也不能因爲賀賴頭是我的丈人而討好他。

    “凡事,皆從一個理字出發,切記,切記!”

    桓熙說得輕巧,可通常情況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彼此各執己見,難以被說服。

    但也正是因爲事情難辦,桓熙才這般鄭重其事,當面囑咐任羣。

    “臣謹遵樑公教誨。”

    任羣也很無奈,桓熙特意挑選了自己,總不能撂挑子不幹。

    桓熙微微頷首,還想再說些什麼,只是慕容英已經來到了帳外。

    “桓郎,賓客們都在外邊等着哩。”

    桓熙身穿紅色禮服,毫無疑問,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

    魏晉時期,崇尚白色,自然是以白裳作爲婚禮的禮服。

    但如今桓熙身處河套地區,周邊大多都是異族,自然講究入鄉隨俗,婚禮服色遵循的是鮮卑人紅男綠女的習俗。

    其實,桓熙對今天這個大喜之日並不抱有期待。

    畢竟,將一個年紀這樣小的女孩娶進門,碰又碰不得,只能幹看着,哪有什麼期待可言。

    納妾自然也要有婚禮的,只不過儀式與娶妻不同,不拜天地,不拜父母,只向嫡妻磕頭、敬茶。

    如今謝道韞遠在長安,自然喝不了這碗茶,但桓熙也不可能讓慕容英越俎代庖。

    這事要是傳回關中,謝道韞心胸再怎麼寬廣,也不會與桓熙罷休。

    桓熙看着身穿綠衣的賀穆羅,心裏實在不是滋味,他高高瘦瘦的,一米八的個頭,而與他站在一起的賀穆羅才十一二歲,比他矮了太多,身高只到了他的腰間。

    兩人站在一起,不似一對新人,反倒更像父女。

    桓熙暗自嘆息一聲,說道:

    “你面向南方,磕三個頭罷。”

    賀穆羅依言下拜,朝着長安城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這才在衆人的歡呼聲中站起身來。

    禮成之後,賀穆羅被人送進了新帳,桓熙卻不曾同行,而是留在了帳外與衆人共飲。

    夜色漸深,賀穆羅獨自坐在新帳,內心既緊張,又有些許害怕與憧憬。

    這都要歸咎於昨夜母親與她說的那番話。

    賀母知道女兒未經人事,擔心她在與桓熙同房時鬧出笑話,便與賀穆羅說了一些男女之事。

    實際上,賀母也知道女兒年紀還小,不應該這麼早的與男子同房。

    然而,桓熙給面子,稱呼賀賴頭一聲丈人,不代表他們夫妻就能騎到自己頭上,以長輩的身份教他做事。

    當然,賀母的這些心思,賀穆羅一概不知。

    她這麼小的年紀,對於男女之事也不過是一知半解,又哪裏知道還未發育完全,便與人圓房,可能會有大出血的危險,嚴重時,甚至危及生命。

    如今,母親說得那些男女之事,依然縈繞在她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小臉發燙。

    就在賀穆羅胡思亂想的時候,桓熙早已醉成了一灘爛泥,就連走路都得讓人攙扶。

    賀賴頭注視着桓熙被慕容英送往帥帳,而非賀穆羅所在的新帳,嘆息道:

    “大單于今日或許是高興過頭,有些貪杯,喝成這副模樣,洞房是肯定洞不成了,只可惜穆羅新婚之夜卻要獨守空閨。”

    鄧遐聞言,忍不住說道:

    “賀老公難道不覺得樑公是在有意灌醉自己?”

    賀賴頭是真沒往這方面想,他疑惑道:

    “宜城公何出此言?”

    鄧遐也不奇怪,畢竟對方並不怎麼瞭解桓熙,於是爲賀賴頭耐心解釋道:

    “樑公雖然不能節制女色,但是從不濫飲,今日貪杯,不過是憐惜賀氏年幼,不忍將她破身。

    “又擔心今夜冷落了她,讓賀蘭部產生誤解,因此,樑公索性將自己灌醉,不能同房。

    “如此,既不損賀蘭部的顏面,又能保全賀氏完璧之身。”

    賀賴頭詫異道:

    “當真如此?”

    畢竟桓熙名聲在外,自從一口氣將張天錫的母親劉美人、張玄靚的母親郭姜,以及慕容英納爲側室以後,一個貪花好色的名頭怎麼也洗不掉。

    鄧遐見他不怎麼相信,便與賀賴頭說起了張玉兒,張玉兒進門至今,桓熙哪怕是看望她,也是挑在白天,絕不在夜裏登門,就是害怕自己一時經不住誘惑,辦了糊塗事。

    有張玉兒的例子,賀賴頭終於是信了鄧遐的說法。

    待鄧遐離開後,賀母用鮮卑語,對着賀賴頭輕聲道:

    “桓熙能夠爲穆羅着想,看來我們是爲她找了一個好歸宿。”

    賀賴頭聞言皺眉道:

    “如今賀蘭部已經歸順大單于,不可再直呼其名。”

    賀母連忙點頭。

    當慕容英將桓熙送回帥帳,由沈赤黔幫着把桓熙扶到榻上躺下,沈赤黔突然問道:

    “慕容夫人,今日是賀夫人大婚之喜,唯恐她還在等待,是否要派人前去通知一聲?”

    側夫人也是夫人,哪怕是在後世,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在稱呼副局長時,非得添一個副字。

    慕容英聞言,道:

    “還是我去解釋吧,你且留在此地照看桓郎。”

    沈赤黔拱手應是,自與賀蘭部匯合以來,慕容英與賀穆羅食則同席,寢者同榻,由她去解釋,倒也最好不過。

    當慕容英靠近新帳,腳步聲響起,賀穆羅趕緊坐直了身子,可看到進門的是慕容英時,也只得強忍失望,佯裝驚喜道:

    “阿姊怎麼來了?”

    賀穆羅那點小心思,怎能逃得過慕容英的法眼,她徑直在賀穆羅的身旁坐下,拉着她的手道:

    “桓郎今夜是不能來了,妹妹自己早些休息。”

    賀穆羅聞言臉色煞白:

    “他、他是嫌棄我?看不上我?”

    說着,賀穆羅的雙眸瀰漫了一層水霧,隨時都能掉落兩行清淚:

    “既然如此,他爲何還要娶我?”

    慕容英見狀,心道幸好是自己來了,她就是擔心賀穆羅誤解了桓熙,畢竟慕容英可是將賀穆羅視爲自己爭寵的臂助。

    “好妹妹,你莫要胡思亂想,桓郎今日不來,全是因爲疼惜你呀。”

    說着,慕容英就將桓熙的顧慮,以及年紀太小就破身的危害與賀穆羅一一道來。

    “.圓房還只是其次,一旦懷上身孕,而自身年紀又太小,婦人極易難產,鬧得一屍兩命。”

    賀穆羅的眼淚早已經止住了,聽得這般嚴重的後果,賀穆羅似乎也被嚇到了。

    慕容英見安撫住了她,起身正要離開,卻被賀穆羅拽住了衣袖:

    “阿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如今桓郎酒醉不醒,能否讓我去照料他?”

    慕容英聞言笑道:

    “你這般小的年紀,又哪會照顧人,何況這可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

    然而賀穆羅的眼神卻很堅定:

    “阿幹(賀賴頭)時常醉酒,我與母親時常照顧他,還請阿姊放心,穆羅能夠勝任。”

    慕容英沉吟不語,許久,她終於架不住賀穆羅的央求,答應道:

    “好罷,但是我還得留下兩名婢女在帥帳幫你,免得伱手忙腳亂出了差錯。”

    慕容英倒不是擔心別的,畢竟醉酒狀態下,尤其是桓熙這種喝斷片的,怎麼可能會發生性行爲,只是單純留下人幫助賀穆羅罷了。

    賀穆羅大喜,她依舊穿着這件綠色的禮服,與慕容英一同前往帥帳。

    桓熙吐了一地,即使沈赤黔已經安排人清掃乾淨,可難聞的酒味依舊瀰漫在空氣中。

    在選出兩名素來穩重的婢女後,慕容英對其餘人道:

    “大家都退下歇息吧,大單于自有新夫人照料。”

    衆人聞聲告退,慕容英又叮囑賀穆羅一些注意事項,這才離開。

    經過此前一番折騰,桓熙如今也消停了許多,他躺在榻上,緊閉雙眼,緊鎖着眉頭,顯然並不身體並不舒服。

    賀穆羅耐心地照料着他,雖然辛苦,可一想到他是爲了自己,才遭了這份罪,便也不覺着疲憊,只剩了內心裏的甜蜜。

    桓熙在後半夜時徹底安靜下來,睡得很沉。

    慕容英留下的兩名婢女,早已被賀穆羅支使到屏風外等待。

    燭火搖曳,賀穆羅自己也疲倦了,她合衣躺在桓熙的枕邊,便也緩緩進入夢鄉。

    晚秋的塞外,夜晚自然是冷的,也許是感覺到了寒意,賀穆羅縮成了一團。

    慕容英此時並未睡去,她放心不下桓熙,又來看了一趟,見賀穆羅已經睡去,桓熙也沒有了那些不適表現,慕容英臨走時,將被子扯過來些,給賀穆羅也蓋上了半邊。

    翌日,天空破曉,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帥帳中,不多時,桓熙從昏睡中醒來,只感覺腦袋昏沉沉的。

    他當然感覺得到身旁睡了人,但也只以爲是慕容英。

    直到睜開眼睛發現是賀穆羅,可把桓熙驚得夠嗆。

    他顫抖着手,掀開了一點被子,朝裏張望,直到看見了賀穆羅身上的綠色禮服,桓熙終於放下心來。

    “還好,衣服都還在。”

    他低聲自語道。

    至少這表明自己昨夜並未無禮衝撞她。

    桓熙清楚,昨夜定是賀穆羅在照料自己,也不想打擾了她的睡眠,只得輕手輕腳的走下牀榻,唯恐驚擾了賀穆羅。

    走過屏風,見兩名婢女正坐着瞌睡,桓熙想了想,同樣沒有喚醒二人。

    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會覺得是自己給別人添了麻煩,桓熙來到帳外,讓郎衛去給他準備些米粥。

    洗漱過後,米粥還在熬粥,桓熙來到營外,瞭望晚秋時的蕭瑟景色,心道:

    ‘終於是要回去了。’

    來到河套已經半年多的時間,如今賀穆羅已經過門,其餘事情也盡數安排妥當,桓熙自然不會繼續在河套逗留。

    他可沒有留在河套地區過年的打算。

    此行,收穫頗豐,主要便是賀蘭部的歸附,但也有遺憾,虞國的內亂爆發得太突然,結束得又太快,根本給不了桓熙插足的機會。

    至於代國那些部落的虛實,也被桓熙看透了。

    將來桓氏與苻氏爭雄,除了拓跋部、獨孤部、白部這些被苻氏徹底掌控的部落,其餘部落應該會選擇觀望。

    誰贏他們幫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