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虎毒食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釣魚能手字數:2168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幷州,晉陽。

    苻健臥牀已有數月,病情越發嚴重,平昌王苻菁私底下問過御醫,清楚叔父已經行將就木。

    苻菁爲此深感不安。

    他與堂弟苻生的關係並不好,畢竟誰也料想不到苻萇會被桓熙生擒,遭到劉務桓的毒手。

    而苻生是個什麼性子,身爲堂兄的苻菁自然清楚,那可是頭睚眥必報的狼崽子。

    苻健在世時,苻生不敢肆意妄爲,可一旦苻健去世,誰還能約束住苻生。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六月初三,平昌王府,後院花園。

    苻菁陪伴着他的幼子在池塘邊玩耍,奴僕、婢女都已被苻菁支開。

    有道是一人不進廟,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樹,獨坐莫憑欄。

    苻菁的幼子玩得正開懷,面向池塘之際,卻被人推下了水中。

    他在水中奮力掙扎着呼救,努力將手伸向自己的父親,苻菁果然跳入了池塘之中,卻是手掌按在了其子的頭上,將他往下壓。

    “兒呀!不要怨我”

    苻菁口中唸唸有詞,神情看上去滿是愧疚,但這並不妨礙他手上用力,將兒子死死按在水下。

    不多時,沒有了掙扎,苻菁鬆開手,一具幼小的屍體漂浮起來。

    苻菁伸手發現其子沒有了鼻息,心底鬆了口氣的同時,連忙摟着屍體遊上岸。

    當苻菁抱着其子的屍體出現在奴僕面前時,他哭得淚如泉涌,嚷嚷着要爲孩子找御醫。

    哪怕有人告訴他,小郎君已經去世,苻菁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當天,平昌王幼子在花園玩耍時,不慎掉入池塘,溺水而亡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晉陽城。

    由於苻菁出衆的演技,並沒有人懷疑是他親手溺斃了自己的兒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苻菁殺死自己的兒子,自然別有企圖。

    消息傳揚開來,前來探望、慰問之人絡繹不絕,苻菁謊稱愛子夭亡,悲傷過度,臥牀不起,只能在內寢會客。

    臥房是極爲私密的地方,一些談話,也不會被人聽了去。

    如今正在臥房探病的,是軍中幾名苻菁的心腹將領,他常年領軍征戰,在軍中當然有自己一手栽培的親信。

    此時的苻菁,臉上不見悲痛之色,他與衆人沉聲道:

    “陛下病危,回天乏術,如今他以黃眉鎮守雁門關,防備桓賊,而將我留在晉陽,這是知道我與太子有舊怨,不敢讓我在外領兵。

    “苻生性格暴虐,他若即位,我則危矣。

    “諸君都是我的心腹,同樣難逃干係。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反擊。

    “待陛下殯天,神器無主,我則率兵攻入東宮,擒殺苻生。

    “屆時,我可擁立幼主,亦可自立爲帝,當與諸君共富貴!”

    實際上,衆人在通稟之後,走進房間,看不見苻菁臉上有一丁點的悲傷,就已經發現事情不對。

    如今聽了苻菁這番話,更是驚得汗流浹背,兩股戰戰。

    然而,苻菁既然放心與他們謀劃大事,這些人自然是信得過的。

    果不其然,有膽大之人說道:

    “正如平昌王所言,苻生即位,我等爲平昌王舊部,必將遭受冷落。

    “如今陛下性命危在旦夕,苻生並非明主,難當大任。

    “平昌王英明神武,智勇皆備,大虞社稷,只能仰仗平昌王。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我等何不輔佐平昌王,共圖大事!”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衆人也沒有了回絕的餘地,苻菁爲了這次密議的機會,不惜殺死自己的親兒子,倘若有人拒絕,只怕今天必然是走不出平昌王府。

    況且富貴動人心,以苻菁在軍中的威信,只要苻健已死,並非沒有成事的機會。

    畢竟苻生雖然悍勇,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了苻萇的教訓,苻健可不敢再讓太子苻生領兵。

    進攻代國,都是苻健親征,留下苻生在晉陽監國。

    因此,苻生一直沒有能夠在軍中樹立威信。

    衆人考慮片刻,紛紛表態願意追隨苻菁。

    苻菁並沒有因爲他們有過遲疑而不悅,相反,只有仔細權衡利弊後的決定,才值得他信任。

    當東海王苻堅來到平昌王府時,苻菁的那些心腹已經離開。

    而苻菁在與苻堅相見時,滿臉的悲慼之色,他捶胸懊惱道:

    “若非我一時不察,怎會讓他落水,可憐我兒,五歲而夭,痛煞我也!”

    苻堅看他這般自責,於心不忍,趕忙勸慰道:

    “生死有命,皆隨定數,阿兄何必苛責自己,這也是我那侄兒命中該有的劫難。”

    苻菁眼淚止不住的流,苻堅要說了許多寬慰他的話,只是都沒有效果。

    不久,苻堅告辭,他此行,是奉伯父苻健之命前來探望苻菁,自苻健患病以來,苻堅便常住宮城,在御前侍疾。

    回到宮城,苻健問起苻菁的情況,苻堅如實回答,由於寢殿內沒有外人,臨了,苻堅還是加了一句自己的看法:

    “陛下,臣觀平昌王悲傷太過,幾近於僞,其中只怕另有蹊蹺。”

    然而苻健卻只是搖頭:

    “堅頭,你沒有經歷過喪子之痛,你是不會明白的。”

    苻健自認爲能夠體會苻菁如今的心情。

    當初他在看到嫡長子苻萇的首級時,可謂是痛斷肝腸。

    苻菁素來喜愛幼子,這一點,苻健也還是知道的,如今他因爲悲傷過度,臥病在牀,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苻健還曾因爲苻雄之死,而在朝議之時,當衆嘔血。

    苻堅的確不能體會喪子之痛,他纔剛作父親不久,長子苻丕直到去年才降生。

    見苻健這般說,苻堅便也不再堅持。

    畢竟他也沒有證據,先前對於苻菁的懷疑,不過是出於自己的直覺。

    當然,苻堅敢與苻健直言,也是察覺到了伯父對待苻菁態度的變化。

    如果擱在以前,他即使心生懷疑,還是會選擇閉口不言。

    而今日在苻健面前提一嘴,往後就算有什麼事情,也牽扯不到自己的身上,

    更何況,以苻健如今與苻菁的關係,定然也不會與他提起這件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