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摧如齏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釣魚能手字數:3301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第176章 摧如齏粉

    匈奴弓騎向着乞伏鮮卑的方陣奔馳而去,費連賀隆亦在人羣之中,當距離乞伏鮮卑的步兵方陣還有二百餘步的時候,衆人已經主動降速,最終在百餘步的距離外停了下來。

    一石的步弓射程爲105步,匈奴弓騎普遍準備一石二斗的步弓,而乞伏鮮卑的弓卻要小余一石,保持百步的距離足以讓匈奴弓騎們毫無顧忌的傾瀉箭雨。

    “下馬!”

    將領一聲令下,五千弓騎紛紛下馬。

    “換步弓拋射!搭箭!”

    衆人盡皆挽弓搭箭,指向天際。

    費連賀隆屏息以待,只等信號,便要向敵陣拋射出自己手中的箭矢。

    拋射是一種效能極低的作戰方式,尤其是箭矢落下時,有一個較大的入射角,箭矢也容易被甲冑攤開,論及威力,遠遠比不上平射。

    但也有其優勢,比如說射程更遠,能夠越過陣前的大盾,在大規模的羣射之下,打擊範圍更廣。

    “放!”

    隨着將領的吶喊,頃刻間,一朵烏雲升空,向着乞伏鮮卑的步兵方陣疾射而去。

    沒錯,拋射的威力更小,容易被甲冑彈開,但匈奴弓騎如今面對的是乞伏鮮卑的遊牧步兵。

    受限於乞伏鮮卑的冶煉水平,這些步兵哪有什麼鎧甲,大部分都只是身穿皮甲,而且還都是些劣質皮甲,防禦力甚至比不上匈奴的弓騎兵。

    五千支箭矢射落,乞伏鮮卑的方陣中,頃刻間便有數百人倒地。

    畢竟拋射實在難以掌控準度,不可能所有箭矢都準確無誤的落在敵軍陣中,而敵方也不是木樁子,就站着讓人射。

    殺傷力雖小,但架不住一箭射出,匈奴弓騎的將領們又在呼喊着讓衆人張弓搭箭。

    乞伏步頹望見這一幕,險些咬碎銀牙:

    “若是大哥的騎兵還在,哪裏輪得到這些匈奴人猖狂!”

    車陣固然能夠阻礙槍騎的衝鋒,同樣也限制了陣型的移動,偏偏手中的弓箭射程不如對方,若是不主動出擊,驅趕匈奴弓騎,等同於一萬多的步卒,只能在縮在車陣內,單方面的接受箭雨的洗禮。

    乞伏步頹見狀,呼喊着讓乞伏步兵們越過車陣,準備驅趕弓騎,但剛一冒頭,早已準備多時的精銳槍騎也在桓熙的指揮之下,向前移動。

    槍騎雖然不是具裝甲騎,但也是身穿甲冑的近戰步兵,對上一羣失去車陣掩護的輕步兵,結局不會出現任何意外,除非帶着槍騎前進的桓熙被流矢射中。

    然而,桓熙可不會衝鋒在前,按照他的習慣定然會在一個安全距離以外指揮作戰。

    乞伏步頹望見遠方的槍騎上前,又只能退回車陣之中,只能盼望着軍中將士能夠撐過這段時間,等待匈奴弓騎耗光他們的箭矢。

    桓熙也與槍騎們停留在二百步的距離以外。

    當弓騎們連發十箭之後,不得不暫時停下休息,人不是機器,反覆的拉弓射箭,肌肉羣也會感到疲憊,如果不稍作休息,很容易拉傷肌肉。

    而乞伏步卒也引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只是,短時間內,一共有五萬支箭向他們射來,雖然造成的死傷並不多,僅有千餘人,但一味的被動挨打,對士氣的打擊卻是致命的。

    乞伏步頹顯然也很明白這一點,他不得不激勵將士們:

    “匈奴人的箭矢不多了!只要挺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果然,在又射出十支箭後,費連賀隆的箭囊已經空空如也。

    弓騎們使用的都是制式裝備,每個箭囊統一配箭二十支。

    此前已經射出十箭,如今再射十箭,自然沒有了剩餘。

    乞伏步卒望見匈奴弓騎退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們雖然傷亡慘重,但總算是熬過了弓騎們的折磨。

    乞伏步頹也跟着鬆了一口氣,他看向槍騎所在的方向,期盼着他們能夠發起衝鋒,硬撼車陣。

    但乞伏步頹很快就體會到了卡萊戰役中,與凱撒、龐培並列羅馬共和國三巨頭之一的克拉蘇曾經有過的絕望。

    卡萊戰役中,羅馬七個軍團,四萬大軍,對陣安息三萬軍隊,最終羅馬折損三萬人,連指揮官克拉蘇也被生擒,而安息僅僅傷亡三千八百人。

    究其原因,就是這支羅馬軍隊缺乏弓手,當他們把標槍投盡之後,再也沒有了遠程攻擊手段,只能被動的接受安息弓騎兵單方面的打擊。

    克拉蘇原以爲能夠等到安息弓騎的箭矢耗盡,從而雙方發動近戰,但安息弓騎的箭矢卻得到了補充,成爲壓垮羅馬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匈奴弓騎們退後,並非撤離戰場,而是往代步馬的馬背上取下新的箭囊。

    當他們再次出現在戰場上,僅僅是一波箭雨,就徹底擊潰了乞伏鮮卑人的意志,他們不知道匈奴人究竟攜帶了多少的箭矢,也不知道自己還得經受多少次箭雨的洗禮。

    看不到希望的鮮卑步兵再也不願意留在車陣裏當活靶子,他們不再聽從乞伏步頹的命令,爭先恐後的翻出車陣,向營地的方向逃亡。

    而此時,蓄勢許久的槍騎們早已啓動。

    原來,桓熙在匈奴弓騎後撤,而鮮卑士兵歡呼的時候,就已經料定,當弓騎們補充了箭矢,重回戰場,也就是鮮卑士兵潰敗的時候。

    畢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這樣的打擊,足以瓦解任何軍隊的鬥志,就連古羅馬的軍團都不能堅持,又何況是乞伏鮮卑。

    鄧遐率二千五百槍騎從乞伏大陣右側繞向後方,桓虔、沈赤黔則領剩餘二千五百槍騎從大陣左側繞向後方。

    車陣與營地的距離並不遠,僅有數百步而已,但這短短的數百步的距離,在五千槍騎分成若干梯隊的反覆衝殺之下,也成爲了鮮卑輕步兵難以逾越的鴻溝。

    “降者不殺!”

    槍騎們一邊殺戮,一邊用蹩腳的口音喊着他們新學的這句鮮卑話。

    “降了!我降了!”

    鮮卑人的求饒聲此起彼伏,由於語言障礙,槍騎們聽不懂這些鮮卑人在喊些什麼,但從他們驚恐的語氣以及丟盔棄甲,跪地乞饒的動作,還是能夠理解其意,於是放過了這些人。

    後方之人見狀,也紛紛效仿,一時間三軍卸甲,再無一戰之力。

    乞伏步頹被帶到了桓熙的面前,跪地臣服,用他流利的漢話說道:

    “步頹拜見大單于。”

    桓熙並不覺得意外,乞伏鮮卑自陰山南下,已有數十年。

    雖然還保留着遊牧部落的生活方式,但上層人物學習漢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桓熙並沒有給他好臉色:

    “你還認我是大單于?

    “當日我平定張祚之亂,乞伏鮮卑遣使歸附,恆熙自問不曾壓迫你們,而你們卻狼子野心,趁我離開涼州,藉機生事!

    “今日我重回涼州,乞伏鮮卑的存亡,如今就在桓某一念之間,這是否就是伱們想要的結果!”

    說罷,桓熙指着乞伏步頹,喝道:

    “來人,爲我取下此人首級,傳首姑臧!”

    乞伏步頹聞言驚懼不已,他苦苦哀求着桓熙,乞求能饒過自己。

    此時,人羣外傳來蒼老的聲音:

    “大單于!且慢!”

    桓熙循聲望去,只見人羣分開,鄧遐押着乞伏傉大寒一家走了過來,方纔呼喊的,正是乞伏傉大寒。

    乞伏傉大寒被孫兒乞伏國仁攙扶到了桓熙面前,下拜道:

    “罪人傉大寒,拜見大單于。”

    桓熙並沒有扶起他,只是注視着乞伏傉大寒,冷冷說道:

    “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乞伏傉大寒搖頭道:

    “罪人有眼不識真主,落得今日的下場,全是咎由自取,不敢怨天尤人。

    “但是,還請大單于高臺貴手,饒過罪人的家眷。”

    桓熙冷笑道:

    “不滅你滿門,安能消我心頭之恨,莫非你以爲單憑三言兩語,就能讓我放過他們!”

    桓熙說着,將目光掃過乞伏步頹、乞伏國仁以及乞伏氏的一衆婦孺,衆人無不驚恐地低下頭來,躲避桓熙的目光。

    唯有乞伏傉大寒鎮定道:

    “姑臧城中尚有三萬乞伏騎兵,若是大單于能夠饒恕罪人家眷,乞伏司繁知道大單于的雅量,必將爲大單于獻上姑臧,三萬騎兵也將卸甲而降。

    “若是大單于執意殺人泄憤,罪人只怕乞伏司繁畏罪,會選擇負隅頑抗。”

    桓熙臉色鄭重起來,他問道:

    “難道你就不想着爲自己求一條活路?”

    乞伏傉大寒無奈道:

    “罪人已經是風燭殘年,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早已看淡了生死,又何必再讓大單于爲難。

    “涼州之亂,我爲禍首,若不正法,大單于何以威服四方。

    “罪人自知必死無疑,只希望大單于能夠在控制乞伏鮮卑之後,善待我的家人,罪人再無所求。”

    桓熙聞言嘆道:

    “你是個聰明人,爲何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乞伏傉大寒苦笑道:

    “終究是貪慾作祟,被矇蔽了心智。”

    桓熙沉默片刻,說道:

    “我答應你,不會殃及你的家人,他們今後將會在長安居住,往後不能再回部落。”

    乞伏傉大寒聞言,回頭衝着家人們喝道:

    “還不拜謝大單于的恩德!”

    衆人紛紛跪謝。

    下一章在晚上八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