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設單于臺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釣魚能手字數:4403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苻健最終撤離雁門關,引兵南下,回去晉陽。
既然暫時無法染指河套平原,也自然不再需要牽制代國的軍隊。
苻健巴不得桓熙與拓跋什翼犍對於鐵弗匈奴的控制權爭奪,而爆發衝突。
畢竟鐵弗匈奴此前臣服於代國,拓跋什翼犍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它依附於桓熙。
果不其然,苻健前腳剛走,此前還在裝聾作啞,對鐵弗匈奴遭受侵略一事不管不顧的拓跋什翼犍,如今也終於想起了自己宗主國的身份。
於是派遣其外甥劉庫仁來到河套平原,以此責問劉務桓,爲何要向晉朝稱臣。
而此時,桓熙尚未班師。
爲了慶祝徹底將氐人驅逐出河套地區,晉、匈聯軍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劉庫仁來的湊巧,正是衆人歡宴時。
面對劉庫仁的責問,劉務桓陷入兩難的境地。
他當然爲岳父見死不救的行爲而感到心寒,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要因此與拓跋什翼犍決裂,從此在苻健之外,憑空再多出一個大敵。
可偏偏桓熙就在一旁不言不語,審視着他的態度。
態度軟弱了,只怕惹得桓熙不快。
態度強硬了,又害怕得罪了岳父。
正當劉務桓左右爲難之時,宴席上,一直沉默寡言的左賢王妃拓跋氏突然拍案怒道:
“劉庫仁!父親難道就是這樣讓你來質問我家大王的!
“我們夫婦受到苻氏逼迫的時候,你又在哪!
“若非桓公相助,我們夫婦都要做了苻氏的階下囚!”
拓跋氏怎麼可能對自己孃家沒有一點怨氣。
她十四歲嫁入鐵弗匈奴,至今也有十年了,鐵弗匈奴一直以來,對待代國都很恭順,屢屢朝貢,但苻氏入侵,鐵弗匈奴即將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候,卻是桓熙伸出援手。
如今好不容易渡過了難關,父親居然派人前來質問自己的丈夫,爲何要改弦易轍,轉而向晉朝稱臣。
拓跋氏簡直都快被氣笑了,她一雙杏目狠狠瞪着劉庫仁:
“你回去告訴父親,不向晉朝稱臣,難道還指望代國出兵嗎!”
劉庫仁不僅是拓跋什翼犍的外甥,他還有另一層身份,也是劉務桓的族兄弟。
三十三年前,鐵弗匈奴就曾與代國交戰,劉務桓的父親劉虎被拓跋什翼犍的父親拓跋鬱律擊敗,其堂弟劉路孤率領部衆投降代國。
拓跋鬱律將女兒嫁給了劉路孤,劉庫仁就是劉路孤之子。
而跟隨劉路孤投降拓跋鮮卑的那一部鐵弗匈奴,便是如今的鮮卑獨孤部。
左賢王妃與劉庫仁也是表兄妹的關係,但一番話說得很不客氣,讓劉庫仁無地自容,只得告辭,掩面而走。
劉務桓見狀,終於鬆了口氣,他感激地朝妻子看了一眼,今日若不是有她替自己解圍,這個難關可不好過。
畢竟,這番話如果是劉務桓來說,拓跋什翼犍或許還會惱羞成怒,因而心生怨恨。
但如今是她女兒當衆指責,劉務桓就不信拓跋什翼犍還有臉來怪罪自己。
劉庫仁走後,桓熙撫掌笑道:
“王妃一席話,振聾發聵,氣勢非凡,羞走代國使臣,真乃女中豪傑。”
拓跋氏謙虛道:
“不敢當桓公稱讚,我只是一個無用的婦人,上馬不能保家衛國,下馬不能相夫教子,今日見到娘家人無理取鬧,不過是出面維護自己的夫君罷了。”
劉務桓聞言,內心深受感動,他道:
“今日盛會,王妃何不爲桓公敬上一杯。”
由此可見,桓熙目前的名聲還不算差,至少劉務桓還敢主動讓自己的妻子向他敬酒。
不像有的穿越者,在這方面可謂是聲名狼藉,不僅父親防着他勾搭小媽,就連關係親密的表哥,也不敢給他看一眼新納的美妾。
拓跋氏聽從丈夫的吩咐,起身端着酒盞,前來向桓熙敬酒。
桓熙平素很少飲酒,畢竟戒不了色,莫非還戒不了酒。
但今日高興,還是破例喝了幾杯。
深夜,桓熙又一次拒絕了劉務桓送來的匈奴女子。
來到鐵弗匈奴以後,劉務桓就沒少給他進獻匈奴美女,但都被桓熙拒絕,也讓匈奴人誤以爲他不好女色,否則劉務桓也不可能主動讓拓跋氏爲桓熙敬酒。
然而,桓熙只是看不上那些匈奴女子的身份罷了。
慶功宴後,也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翌日,清晨,桓熙將劉務桓、劉閼陋頭喚來了帥帳之中,說起了自己離開後,對於鐵弗匈奴的安排。
便是要讓劉閼陋頭率領一部,居住在前套平原,而劉務桓自領一部,生活在後套平原。
至於西套平原,自然是按照此前的約定,由他桓熙控制。
當然,桓熙也與二人說了,這只是自己的一點拙見,同不同意,還得看他們兄弟的意思。
且不說劉務桓、劉閼陋頭是否能夠拒絕,但桓熙這樣的安排,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對於劉務桓來說,與其將劉閼陋頭這麼一個野心勃勃的兄弟留在身邊,倒不如分他一些部民,讓他去往前套平原,也能爲自己抵禦苻氏的入侵。
畢竟苻氏要想出兵河套,必然先攻前套,再攻後套。
而劉閼陋頭見桓熙暫時沒有將自己扶持上位的想法,也願意自領一部,獨自發展,不必看兄長的眼色,仰人鼻息。
“謹遵桓公之命。”
兄弟二人齊聲應道。
桓熙微微頷首,這時,權翼突然插話道:
“主公,下官倒有一些想法。”
說着,他看向劉務桓、劉閼陋頭,遲疑道:
“不知該不該說。”
桓熙微微挑眉,說道:
“權長史不妨直言,我沒有事情是不能讓左賢王與閼陋頭知道的。”
權翼這才開口:
“常言道,名不正,則言不順,主公可想好要以什麼名義統率西套草原上的匈奴部落?”
桓熙要的當然不只是西套平原的土地,還有西套平原上的部落,以及歸屬於西套平原部落的匈奴弓騎、匈奴步卒。
永遠不要低估了他對人口的渴望。
劉務桓、劉閼陋頭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畢竟桓熙此前還特意往荊州求要人口,怎麼可能會放任他們帶走西套平原上的匈奴部落。
桓熙沉吟道:
“權長史所言有理,這一點是我疏忽了,不知權長史有何良策?”
劉務桓、劉閼陋頭也將目光放在權翼的身上,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夠拿出一個什麼好辦法。
權翼從容道:
“下官斗膽,懇請主公在銀川設置單于臺,用以管轄匈奴部落!”
桓熙此前與劉閼陋頭提過,要在西套平原新建一座銀川城。
權翼當然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劉務桓、劉閼陋頭聞言瞠目結舌,桓熙更是勃然大怒。
他憤而起身,一拳打在權翼的臉上,將權翼打翻在地。
桓熙怒道:
“我爲晉臣,怎能設置單于臺,我桓熙寧肯戳聾了自己的耳朵,也不願聽到別人稱呼我爲大單于!
“權翼!我一向待伱不薄!你爲何要說出這種話,陷我桓熙於不義!
“說!你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使!”
目睹這場好戲的劉務桓、劉閼陋頭哪怕心裏跟明鏡似的,也得出面爲權翼求情。
劉務桓拜求道:
“大單于!權先生所言未嘗沒有道理,就連冉閔之子冉胤都能被冊封大單于,桓公乃當世之英雄,關隴各族,鐵弗匈奴無不仰慕,爲何不能加此封號!
“小王懇請大單于莫要推辭!”
劉閼陋頭也在一旁勸說道:
“是呀,大單于!權先生所言,並非他一人的看法,這是衆望所歸的事情,大單于之位,舍桓公,又有何人能夠當之!”
二人一口一個大單于,彷彿沒有聽見方纔桓熙說過,寧願戳聾自己的耳朵,也不願聽到這三個字。
當然,桓熙怎麼可能因此拿刀去捅自己的耳朵,說說而已,不會有人當真吧。
他見劉家兄弟苦苦哀求,無奈嘆氣道:
“唉!我與父親曾經發誓要扶保晉室,你們爲何要這麼逼迫我!”
權翼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左側臉頰已經有了淤青,但此時權翼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繼續口出大逆不道之言:
“主公!晉祚已衰,天命難違!輔佐主公平定北方,開創盛世,再造功德,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夙願,主公爲何執迷不悟,偏要作晉室的忠臣。
“司馬氏有何德行,如今山河破碎,北方沉淪,就是他們司馬氏帶來的禍患!
“即使主公將來平定天下,還政於司馬氏,焉知不會再來一場八王之亂.”
話未說完,卻被桓熙打斷: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答應你就是,但我事先說好,我只是設置單于臺,用以管轄西套草原上的匈奴部落,你們萬萬不可稱呼我爲大單于!”
劉家兄弟表現得很高興,答應道:
“謹遵大單于之命!”
桓熙很不高興,他埋怨劉務桓、劉閼陋頭沒有把自己的話當回事。
但並沒有因此責罰他們,反而是大度的表示會爲劉務桓向朝廷請求左賢王的冊封,爲劉閼陋頭請求右賢王的冊封。
劉務桓此前的左賢王,是後趙石虎所封,如今歸降晉室,自然是不作數的。
兄弟二人一個左賢王,一個右賢王,又全都聽命於桓熙,好像他這個大單于,還真像這麼回事。
當然,桓熙自己是不會自稱大單于的,但是別人私底下怎麼稱呼,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畢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自此,鐵弗匈奴被一分爲三,而桓熙也將藉着單于臺這一機構的設立,名正言順的管轄西套平原上的匈奴部落。
所謂單于臺,是五胡十六國時期,胡漢分治政策下的特有產物,由劉淵首創,以其子劉聰爲大單于,專門管理胡漢分治政策下,不能擺脫遊牧習性的胡人。
實際上,大單于不同於曾經的匈奴單于,可以將單于臺視作是胡人的尚書臺,大單于這一官職也相當於是專管胡人的尚書令。
所以後趙開國君主石勒稱帝後,也會以其子石宏爲大單于,石虎爲尚書令,分管胡漢百姓。
而石虎稱帝後,也以其子石宣爲大單于。
這樣的例子包括先前提到的劉淵之子劉聰,冉閔之子冉胤。
大單于聽起來顯赫,但其實反倒不如單于這個頭銜敏感,只是一個類似尚書令的官職罷了。
退往晉陽的苻健此時正準備脫離東晉,他暫時還不敢稱帝,打算暫時自稱天王,也在準備設置單于臺,給自己安上一個大單于的名頭。
在劉務桓、劉閼陋頭兄弟離開後,桓熙滿含歉意的看着權翼,伸手輕輕觸摸他臉上的淤青,慚愧道:
“又讓子良爲我受委屈了,桓某無以爲報,只能贈以布絹千匹,聊表歉意。
“若是子良覺得還不夠,就請還我一拳。”
權翼不以爲意地說笑道:
“主公不如再打我一拳,多賜我一千匹布。”
桓熙聞言,忍不住笑道:
“何必再打一拳,等回了長安,我便命人往子良府上送去兩千匹布!”
主臣二人,相顧大笑。
就在桓熙議定設置單于臺一事之時,冉魏大單于冉胤的日子卻不太好過。
正如桓熙與王猛斷定的那樣,冉閔將胡人調撥給其子,那些胡人苦大仇深,又哪是真心歸附。
當冉閔統率十萬步騎進攻襄國的時候,投降的胡人趁着冉閔不在,發動叛亂,將冉胤擒送襄國。
冉胤被石趙天子石祗所殺。
而因爲後方的動亂,導致冉閔麾下軍心不穩。
石祗又向前燕求來三萬援兵,以及姚襄麾下三萬八千名騎兵,衆人合力在襄國大敗冉閔。
冉閔狼狽逃回鄴城。
冉魏重要官員,包括左僕射劉琦、司空石璞、尚書令徐機、車騎將軍胡睦、侍中李琳、中書監盧諶、少府王鬱、尚書劉欽、劉休等人,或是在胡人作亂時被殺,或是死於襄國之戰。
去年還號稱石氏未有之盛的冉魏,也走向了頹勢。
冉閔對於沒有聽從韋謏之言,可謂是悔之不及。
此前被他滅了滿門的韋謏也因此被追封爲大司徒,而建議冉閔出戰的僧人法饒,父子二人也都被冉閔肢解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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