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苻萇之死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釣魚能手字數:3293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苻萇在聽說使者前來拜營的時候,內心自然是欣喜的。
他就知道,叔父不可能坐視自己被擒,定會想盡辦法將他贖買回去。
只是如今兵敗被俘,對自己的威信也是一個打擊。
當然,只要能夠回去河東,他有的是辦法重塑威望。
在苻萇的期盼中,終於有人進來了看押他的營帳,只是與他想象中的場面有些小出入,來人並非是爲他鬆綁,而是提着明晃晃的鋼刀而來。
苻萇已然明白自己的結局,他平靜的問道:
“桓熙就不怕我父親與他不死不休?”
這時,刀斧手身後走進來一名文士,正是桓熙的隨軍謀士權翼,他道:
“我家主公更不願意見到鐵弗匈奴與苻氏罷手言和。
“況且,下令斬殺公子的,並非我家主公,而是左賢王。
“冤有頭,債有主,也好讓公子死得明白。”
說着,權翼走遠些,免得稍後濺了自己一身血,他吩咐刀斧手道:
“動手吧。”
“父親!爲我報仇”
苻萇滿懷不甘的嘶喊戛然而止,刀斧手得了權翼的命令,手起刀落,苻萇的項上人頭滾落下來。
晚風吹進營帳,火光搖曳,光影一晃一晃,苻萇的頭顱上顯得越發可怕而恐怖。
幷州,雁門。
“萇兒!”
苻健被噩夢驚醒,他坐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回想着夢境裏,苻萇懷抱着頭顱,與自己哭訴脖子好痛的一幕,哪怕已經醒來,但苻健還是感到一陣後怕。
驚魂未定的他大聲呼喊着:
“來人!快來人!”
在外侍候的奴僕趕忙推門而進,苻健指着來人,急促道:
“快!快派人去河套,讓萇兒回來!快去!”
當奴僕匆忙告退,苻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溼透。
晉軍大營外,權翼將一個精美的錦盒交給了王淵,王淵顫抖着手接過,他已經可以預見到苻健、苻雄看到錦盒裏的頭顱時,會爆發出怎樣的怒火。
權翼見他這模樣,勸慰道:
“王兄不必多慮,想來,苻氏兄弟也是明事理的人,又怎會遷怒於王兄。”
這話不說還好,如今說了,王淵反倒更是害怕,生怕自己遭受牽連。
“這可讓我如何回去覆命。”
王淵哭喪着臉。
臨別之際,他對權翼道:
“此前在帥帳之中,劉閼陋頭拔刀相向,是桓公阻止,王某得以苟活。
“適才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向桓公表示謝意,還請權兄代爲轉達。”
權翼聞言,嘆息道:
“其實我家主公對王兄,也是頗爲欣賞,本欲成全王兄之請,又擔心麾下將佐反對,這才讓左賢王決定此事。
“本以爲左賢王軟弱,定會放過苻萇公子,不曾想,左賢王卻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失去理智,執意要殺苻萇公子,這才釀成今日之禍。
“我家主公對苻萇公子之死,不勝惋惜,但更加擔心王兄因此被苻健怪罪,遭受無妄之災。
“罷了,念在與王兄相識一場的份上,權某便斗膽指點兩句。
“王兄需得強調自己如何據理力爭,而匈奴人蠻不講理,對苻氏入侵懷恨在心。
“只有將苻氏兄弟的怒火引向鐵弗匈奴,王兄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呀。”
權翼與王淵原本是不相識的,但王淵來到晉營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就認得了。
王淵聽了權翼一番金玉良言,很受感動,實際上,不用權翼指點,他也會將矛頭對準劉務桓、劉閼陋頭兄弟二人。
權翼送走王淵,回去帥帳覆命的途中,正巧撞見鄧遐。
鄧遐見到權翼,雙目一亮,趕忙拉扯住他,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權先生,此前機會難得,主公何不趁機殺了劉務桓,嫁禍王淵,扶持劉閼陋頭上位。”
權翼很是無奈,這鄧遐固然是一員攻堅陷陣的猛將,但實在沒什麼政治頭腦,若非有一個能夠包容他的主公,只怕難有善終。
他耐着性子解釋道:
“鄧將軍如今見劉閼陋頭對主公畢恭畢敬,那是因爲鐵弗部的首領還是他的兄長劉務桓。
“一旦讓劉閼陋頭坐上鐵弗部首領的位置,誰還能保證他是否會繼續忠心於主公。
“倒不如留下劉務桓,讓他們兄弟在暗地裏較勁,鐵弗匈奴內部無法團結。
“而苻萇之死,是出自劉閼陋頭的建議,而由劉務桓最終決策,二人都不能逃脫干係。
“面對苻氏的威脅,他們只能像是爭風吃醋的婦人,在主公面前爭寵獻媚。”
別看當初在西套平原時,桓熙勉勵劉閼陋頭:‘鐵弗匈奴之主,當有德者而爲之,真希望看到你能自己拿主意。’
但桓熙註定不會讓鐵弗匈奴只存在一個聲音,即使有,那也只能是他自己的聲音。
鄧遐恍然大悟,正要告辭,權翼反將他拉住,告誡道:
“主公深謀遠慮,並非你能揣測,往後,你只需要唯命是從,將來必不失郡公之位,切記,切記!”
鄧遐受教,喜道:
“多謝先生指點。”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鄧遐在爲權翼那句‘必不失郡公之位’而歡喜的時候,劉務桓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卻在黯然神傷。
他對着長子劉悉勿祈、次子劉衛辰悲嘆道:
“今日爲父受迫於人,處死苻萇,我們鐵弗匈奴將來只怕是永無寧日。”
劉悉勿祈不知該如何安慰父親,反倒是年少的次子劉衛辰說道:
“苻氏意圖侵佔河套,莫非父王放走了苻萇,就能打消苻健的野心?
“孩兒反倒要爲此事恭賀父王。”
劉務桓大感疑惑:
“吾兒所言,喜從何來?”
劉衛辰笑道: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桓公讓您處死苻萇,固然是希望您與苻氏結怨,但也恰恰表明,桓公是支持您繼續作爲鐵弗之主的呀。”
此前劉務桓連戰連敗,在部族中早已是威望盡失,桓熙憑藉大勝之威,真想要扶持劉閼陋頭,並非沒有可能。
這也是劉務桓迫於無奈,只能殺死苻萇的原因。
如今聽劉衛辰一分析,劉務桓豁然開朗,只要沒有桓熙的支持,劉閼陋頭就不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而劉閼陋頭同樣明白桓熙的用意,但他已經不能回頭,在得罪苻氏,又與兄長的關係出現裂痕的情況下,劉閼陋頭只能一條道走到黑,順從於桓熙。
翌日,經過簡單的休整過後,桓熙率部東出,將要收復後套、前套地區。
劉閼陋頭已經失去了對匈奴弓騎的指揮權。
這本就是大戰前,劉務桓臨時交給他的,如今劉務桓忌憚其弟繼續在弓騎之中施加影響,自然不願見到劉閼陋頭繼續統領弓騎。
劉閼陋頭對此無可奈何。
而昨天還說自己是客將,做不了主的桓熙,在出發前,卻將匈奴弓騎要到了自己的麾下,親自指揮。
畢竟收復後套、前套平原,是幫他們鐵弗部的忙,沒道理讓晉軍獨自出力。
桓熙作爲狼山之戰的總指揮,如今要來匈奴弓騎的指揮權,帶領他們收復失地,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此時,劉務桓也體會到了劉閼陋頭先前的無力感,桓熙的命令根本就不容他拒絕。
就連那些匈奴弓騎們,聽說是在桓熙麾下聽用,無不表現得歡欣鼓舞。
而桓熙將這些人的反應看在眼中,對於自己收服匈奴弓騎更有信心。
小桓有時候滿嘴仁義道德,但實際上,卻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
如今主動要幫鐵弗部收復失地,除了想要趁機掠取戰利品外,就是要藉着這個機會,徹底馴服匈奴弓騎,讓他們對自己馬首是瞻。
與此同時,王淵快馬加鞭,也終於趕上了苻雄撤退的隊伍。
苻雄沒有望見侄兒苻萇,反而看到王淵捧着錦盒而來,頓感不妙。
“這、這莫非就是萇兒的.”
苻雄看着眼前的錦盒,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道。
王淵表現得又羞又愧,他將苻萇之死盡數歸咎於劉務桓、劉閼陋頭。
人總得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且不說桓熙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此前權翼也說了,桓公對自己頗爲欣賞。
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說不定有朝一日,自己還有投靠桓氏的一天。
苻雄顫抖着打開錦盒,撥開用以防腐的石灰。
入目所見,正是苻氏未來的繼承人,自己的侄兒苻萇。
苻雄只感覺頭暈腦脹,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萇兒!”
苻雄放聲大哭。
兄長苻健將愛子交給他照顧,如今自己只能將苻萇的頭顱帶回去,這讓苻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兄長。
“劉務桓!劉閼陋頭!此仇不報,我苻雄誓不爲人!”
苻雄並沒有懷疑王淵所言的真假,事實上,王淵也並沒有說謊,苻萇之死,至少從表明上看,與桓熙並沒有關係。
好在苻雄不是其父苻洪,並沒有遷怒於王淵。
王淵僥倖留住了性命,但經此一事,他心裏打定主意,往後再也不當使者了。
苻雄重新收拾心情,這時候也不是悲傷的時候,非得將這些將士帶回河東。
第一章帶到,第二章在下午六點之前,第三章在晚上十二點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