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生擒苻萇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釣魚能手字數:4352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退了!氐人退了!”
身後的歡呼聲,讓前方逃跑的匈奴弓騎們終於有膽量回過頭來,見到氐人騎卒不再追逐,反而是在狼狽後撤,匈奴弓騎終於不再畏懼。
他們重振雄風,連同晉軍騎卒一道向苻萇麾下數千騎追逐而去。
桓熙統御精銳步卒趕到戰場,尚未投入戰鬥,但戰鬥已經臨近尾聲。
麾下的將佐吃驚的看着這一切,他們知道自家的騎兵戰鬥力強,但沒想到就只是帶着屢戰屢敗的匈奴弓騎,就能趕着氐族三萬精銳步騎跑。
實際上,桓熙早就知道,匈奴弓騎其實不差,只是缺乏紀律,同時,也少了一個英明的指揮官。
桓熙爲他們量身打造了這套下馬步射的戰法,匈奴弓騎不是近身搏殺能力差麼,那就不近身了。
當然,匈奴弓騎能夠發揮巨大的作用,也與晉軍槍騎兵的保護脫不開關係,否則,早在苻萇第一次接近弓騎時,匈奴弓騎就將被很快殺潰。
戰爭,從來都是不同兵種之間配合的藝術,單單只有晉軍槍騎兵,還是只有匈奴弓騎,都難以起到今天這樣的效果。
也許有一支更爲強大的近戰騎兵,能夠殺潰晉軍槍騎兵,就可以扭轉匈奴弓騎帶來的不利局面,但對於苻氏來說,至少不是今天。
苻雄無愧於苻健對他的信任,即使指揮步兵方陣後撤,也能做到井然有序,並未使撤退演變爲潰敗,這也是名將與普通將領之間最大的區別。
然而,苻雄實在高興不起來,自己縱使能夠全身而退,可苻萇及其麾下數千騎兵卻已經被敵軍糾纏住,難以脫身。
數千騎兵固然可惜,但苻萇的安危才是他所牽掛的。
苻萇作爲苻氏下一代的繼承人,雖然不如其父親、祖父,但從各方面來說,都是合格甚至優秀的。
而苻健的嫡次子苻生,時年十七歲,但兇狠暴戾,就連祖父苻洪都感到害怕。
苻生自幼一目失明,可能是出於自卑,內心偏激扭曲,打小就不受苻洪的喜愛。
苻洪曾與親信戲言:我聽說獨眼的人,只留一行眼淚。
苻生彼時還是孩童,聞言大怒,用佩刀劃破自己失明的半邊臉頰,指着流淌的鮮血憤怒地對苻洪道:看到沒!這莫非就不是眼淚!
苻洪覺得苻生太過暴虐,認爲早晚會給家族帶來禍患,於是勸說苻健將苻生殺死。
若非苻雄在旁求情,覺得等苻生長大了,性格會有好轉,苻生早已喪命。
但這麼多年下來,苻生固然力大勇猛,能徒手與猛獸搏鬥,無論騎射,還是近戰,都超絕一時,就連有萬人敵美譽的降將張蠔,也很難說能夠勝過苻生。
可性格卻是越發暴虐。
一旦苻萇有了閃失,苻雄實在不知道如果由苻生作爲繼承人,苻氏將面臨怎樣的災難。
苻雄不知道的事情,但作爲穿越者的桓熙卻一清二楚,苻健臨死前爲苻生留下八位輔政大臣,即位當天先殺一人,一年不到的時間裏,八位輔政大臣被苻生殺戮殆盡,足見其仁德。
當桓熙知道統率騎兵之人正是苻健嫡長子苻萇的時候,他此時也顧不得退而不亂的氐軍步卒,當即命人快馬傳令給鄧遐、劉閼陋頭,命他們不必理會氐人步陣,專注圍殺苻萇即可,切莫走脫了他。
而桓熙自己則率領步卒隔着距離驅趕(禮送)苻雄的步卒離開戰場。
氐軍步卒相繼渡河,此前潰敗的那支阻擊晉軍槍騎的氐人騎兵也已經退回了黃河南岸,只留下苻萇率領數千騎兵還在北岸苦苦掙扎。
苻雄見到逃回來的苻萇副將,怒從心頭起,若非這人無用,輕易被晉軍殺敗,騎戰的勝負還是未知之數,苻萇也不會身陷險境。
他強忍心中的怒火,斥責道:
“少主如今身陷重圍,你卻率衆逃了回來,莫非就不敢拼死一戰,以迎回少主!”
騎兵副將臉上燒得厲害,他又羞又愧,只得率着身邊剩餘的千餘名騎兵重新渡河殺向北岸。
苻萇先前分出的數千騎之所以只剩了千餘騎,一方面是與晉軍短兵相接時有了傷亡,另一方面,敗逃時,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往南岸撤離,不少騎兵就在拍馬東歸。
苻雄之所以自己不去救援,是因爲他必須將剩餘的兩萬精兵帶回河東。
在騎兵遭遇毀滅性的打擊,無法與晉匈騎卒抗衡的情況下,河套爭奪戰勝負已分,哪怕此前橫掃前套、後套,打得鐵弗匈奴丟盔棄甲,苻雄也必須要離開了。
再不走,就不是能不能與桓熙爭奪河套的問題,而是這些氐族精兵都得被桓熙圍困在這裏。
千餘騎兵去而復返,加入戰場,企圖救出苻萇,而苻雄在他們過河之後,拋棄輜重,輕兵疾進,退往河東。
桓熙見苻雄退而不亂,也不敢脫離自己的騎兵,繼續追擊,唯恐步騎之間的距離被拉開,苻雄回身而攻,戰事再生波折。
他索性帶領步卒方陣向着騎兵戰場靠近,打定主意要將苻萇留在河套。
而此時的騎兵戰場上,呼喊聲四起。
不知是誰在喊:
“披紅袍者是苻萇!”
苻萇只得割斷自己的紅袍。
又有人在喊:
“騎白馬者是苻萇!”
深陷重圍之中的苻萇只得又和親信換馬。
然而,他屢次試圖發起突圍,雖然總有不少騎卒僥倖從包圍圈的縫隙中逃出去,但鄧遐、劉閼陋頭的眼睛始終在盯着他。
桓熙特意叮囑他們留下苻萇,二人自然是不敢讓他走脫。
苻萇身邊的騎卒死的死,逃的逃,數量越來越少,千餘名前來救援的騎兵又被匈奴弓騎輕鬆射退。
隨着桓熙的一萬五千名步卒填補上包圍圈的縫隙,被圍困的數百名氐軍騎卒,包括苻萇在內,外無援兵,身陷重圍,再也沒有了逃脫的可能。
苻萇心中升起一股悲涼之意,他咬牙道:
“事已至此,豈能受辱於人!”
當即拔出佩刀,便要自刎,卻被親信們死死攔住:
“少主!包羞忍辱才是丈夫,你註定要繼承苻氏基業,豈能輕生!還請稍作忍耐,主公定會想盡辦法將你贖回。“
“是呀!少主!勝敗不過是兵家常事,只有留得性命,才有將來雪恥的機會。”
“少主難道沒有聽說過越王勾踐的故事嗎!勾踐在吳國受盡羞辱,但他回到越國,卻能滅吳雪恥!還請少主效仿勾踐故事,忍一時之辱!”
苻萇被衆人說動,他丟下了佩刀,頹然道:
“罷了,就依諸君所言。”
晉匈聯軍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見這數百氐騎全部放下了武器,無不歡呼,這一仗,是他們勝了。
尤其是匈奴弓騎,他們表現得尤爲興奮。
不同於屢戰屢勝的晉軍,他們這些年的對外戰績着實屈辱,而今天的這場勝仗,他們也不是在敲邊鼓,而是確確實實發揮了重要作用。
甚至可以說,沒有這一萬弓騎的下馬步射戰法,也引不出氐軍騎卒,使得氐人步騎脫節的同時,逼得苻萇分兵,被逐個擊破。
雖然匈奴弓騎的主將是劉閼陋頭,但所有人都知道,劉閼陋頭只是學舌的鸚鵡,畢竟他張口閉口都是:這是桓公的軍令。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桓熙,是他開創性的使用弓騎步射的戰法,打了氐軍一個措手不及,讓匈奴弓騎們時隔十餘年,再度揚眉吐氣。
這一刻,無論是匈奴人,還是晉人,都在用他們自己的語言呼喊着:
“萬歲!桓公萬歲!”
無論古今,能夠帶領軍隊打勝仗的將領,總能輕易贏得將士們的擁護,而在自身傷亡極小的情況下,獲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效果更爲顯著。
桓熙享受着山呼海嘯般的頂禮膜拜,直到宋朝,隨着皇權的強化,萬歲一詞才演變爲皇帝專屬,如今將士們歡呼萬歲,顯然不算僭越。
苻萇灰頭土臉的被人帶來桓熙的馬前請降,他心裏還在盤算着,究竟能以什麼條件,才能使桓熙將自己釋放。
殊不知,桓熙根本就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誠然,苻生的暴虐最終成爲了苻堅上位的契機,但桓熙坐擁王猛這位用間高手,也必將在苻生繼承苻氏基業後,想盡辦法,促使苻生提前對苻堅下手。
畢竟苻生殺人,可從來不需要理由,講究一個率性而爲。
此時,晉、匈騎卒的戰馬也已經疲憊不堪,晉軍雖然是一人三馬,但這是用作趕路,等真正上了戰場,還得是一人一馬,畢竟戰馬帶多了,與敵拼殺的時候,伱也顧不過來。
而苻雄領着兩萬步卒已經走遠,桓熙也不再追逐,留下鄧遐率領騎卒打掃戰場,自己則帶着其餘人押送俘虜,前去與狼山腳下的劉務桓匯合。
當大軍迴歸,劉務桓也早已得到了大勝的消息,他帶着一衆匈奴貴族前來相迎,在桓熙面前盡顯恭順姿態。
“桓公旗開得勝,小王爲桓公賀,爲匈奴賀,爲大晉賀!”
劉務桓朗聲笑道。
桓熙並未表現出倨傲之色,他翻身下馬,與劉務桓執手笑道:
“有勞大王遠迎,此戰,匈奴弓騎同樣居功甚偉。”
劉務桓搖頭苦笑:
“都是桓公指揮有方。”
他寧願把功勞全歸於桓熙,也不願讓劉閼陋頭攬了過去。
此前的營寨已經被拆毀,自當重立營寨,這種事情,當然是交由劉務桓麾下的一萬匈奴步卒去做。
當鄧遐帶着戰利品回來的時候,三座營寨已經重新屹立,而鄧遐也帶回了一名熟人,正是苻雄的使者,王淵。
桓熙知道王淵的來意,他特意喚來劉務桓、劉閼陋頭陪坐。
帥帳中,桓熙打量着王淵,笑道:
“近來我與你見面的次數着實不少。”
王淵尷尬的賠笑,說道:
“桓公之威武,我家將軍欽服不已,今日命我前來,只爲議和。
“你我兩家同爲晉臣,正應該趁着中原大亂,匡扶晉室,恢復神州,不該再起衝突。
“我家將軍願意送上黃金萬兩,只爲換回苻萇公子,還請桓公恩准。”
桓熙卻不爲所動,搖頭道:
“我只是客將,左賢王才是河套主人,究竟是否要放還苻萇公子,使者不應該問我,而是要問左賢王。”
劉務桓沒想到這事還能有自己拿主意的時候,一時間不清楚桓熙葫蘆裏究竟在賣什麼藥。
黃金萬兩,相較於苻萇的身份來說,確實是少了點,但如果能夠藉此賣苻健一個人情,與苻氏緩和關係,兩家重歸於好,從此互不侵犯,這筆生意也不是不能做。
就在劉務桓準備答應的時候,其弟劉閼陋頭突然出列道:
“王兄,苻氏無故侵我邊境,使我六畜不寧,將士傷亡慘重。
“若無桓公施以援手,你我都已經做了他們的階下囚!
“怎能因爲使者的隻言片語,就將此事揭過!
“若是放走了苻萇,臣弟恐怕氐人會越發輕視我們鐵弗匈奴!
“臣弟請求王兄,斬殺苻萇,以示懲戒!”
王淵聞言大驚:
“不可!不可呀!”
劉閼陋頭朝他狠狠瞪了一眼,喝道:
“我與王兄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說罷,便要當衆殺使,還是桓熙出言阻攔,王淵才能留得性命。
劉務桓雖然軍事能力不行,但能在這些年裏,維持鐵弗匈奴內部的穩定,該有的政治眼光還是有的。
此時,他哪還不明白桓熙讓自己來決定如何處置苻萇,究竟是什麼用意。
無非就是想讓自己與苻健結下死仇,從此只能依附於桓熙,藉助桓熙的力量,對抗苻氏。
但現在的情況已經沒有了讓劉務桓選擇的餘地,他如果不能按照桓熙的心意行事,只怕是走不出這座晉軍大營,桓熙也會在鐵弗匈奴內部扶持一個聽話的傀儡,比如劉閼陋頭。
而自己的死,或許還會被栽贓到氐人使者的頭上,將王淵污衊成刺客。
想清楚了後果,劉務桓只能當衆道:
“阿弟所言有理,若不斬殺苻萇,何以告慰我軍傷亡將士!”
說着,劉務桓看向王淵,沉聲道:
“你將苻萇的人頭帶回去,告訴苻雄,苻氏無故犯我疆界,本王與苻健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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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