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河套生變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釣魚能手字數:3222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幷州晉陽,臨近新年,苻健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消息。
使者出使代國期間,暗中以金錢開道,與許多的部落大人結下友誼。
拓跋什翼犍學習中原制度,重用漢族士人,早就引起國內部分部落大人的不滿。
衆所周知,在內鬥時,又怎會顧及國家利益,他們甚至願意看到苻氏出兵教訓鐵弗匈奴,而拓跋什翼犍無力救援,使得他們翁婿之間離心離德。
永和六年,臘月下旬,苻健派遣其弟苻雄領步騎三萬由晉陽出兵河套。
哪怕代國那些部落大人信誓旦旦的表示會替他拖住拓跋什翼犍,苻健還是有所防備。
但交給苻雄的三萬步騎,也是氐族精兵,送別時,苻健滿懷期望地對苻雄說道:
“元才(苻雄字),新年將近,匈奴人必然沒有警惕,三萬步騎,足以使你橫掃河套。
“爲兄自會率領大軍駐於幷州北部,威脅代國,使得拓跋什翼犍不敢出兵救援。
“河套平原,至關重要,得之用以牧馬,則無軍馬之憂。
“父親壯志未酬,爲奸人所害,你我的才能不如父親,唯有兄弟齊心,才能在這亂世之中生存下去,開創一片屬於我們苻氏的基業。
“元才!努力!”
漢代的幷州,因爲據有河套平原這一處養馬地,方能以騎兵而聞名天下。
幷州兵騎與冀州強弩、幽州突騎一同成爲東漢光武帝奪取天下的三支精銳部隊之一。
如今河套平原被鐵弗匈奴所佔據,包括太原盆地在內,幷州其餘地區還是以農耕爲主,並不適合養馬。
這也是苻雄當初提議率先進攻鐵弗匈奴,收取河套平原的原因,要想逐鹿北方,尤其是胡人南遷後的北方,非得有一支強大的騎兵不可。
不同於桓家兄弟的虛情假意,苻健、苻雄兄弟二人是真的感情深厚。
他們青年時期,其餘兄弟的才華引得石虎猜忌,盡數被殺,只留二人在死亡的陰影下相互扶持。
面對苻健的期許,苻雄深感責任重大,但他還是信心十足地表示:
“劉務桓,我摧之如齏粉,還請大哥靜候佳音!”
苻健毫不懷疑自家兄弟的豪言,雖然苻洪臨死前說過,以他們兄弟二人的能力,不足以平定中原,但也要看對手是誰。
在桓溫、桓熙、慕容氏、冉閔、姚弋仲等人的環伺下,平定中原談何容易。
但劉務桓成爲鐵弗部首領已經十年,沒有半點建樹,此人才智平庸,又哪是苻雄的對手。
況且,他們出兵又選了這麼一個絕佳的時機,臨近新年。
南遷的匈奴人受漢文化影響較深,當然也是要過新年的,他們的首領甚至都從赫連氏,而改姓劉。
苻雄領軍離開晉陽,向河套平原進發,來到黃河時,河面早已結冰。
這也是黃河歷來不能被稱爲天險的原因,它不同於長江,存在結冰期與明顯的枯水期,北魏末年,爾朱兆由晉陽進攻洛陽,甚至可以涉水而過。
苻氏出兵一事完全出乎鐵弗匈奴的預料,他們甚至沒有提前派人鑿開黃河冰面,使得氐族將士能夠暢通無阻地渡過黃河,殺入河套平原。
三萬人的軍事行動難以瞞天過海,苻雄領兵進入河套平原就已經被鐵弗匈奴所探知,但此時正值新年,軍隊一時半會難以調集,劉務桓左思右想,爲今之計,只能向自己的岳父拓跋什翼犍求援。
而當初奉命出使鐵弗部的徵東大將軍府主薄趙俱,尚未離開,他來時,與劉閼陋頭同行,多有接觸,二人頗有私交。
劉閼陋頭見他前來,問道:
“趙主薄可是要告辭離開?”
趙俱點點頭,君子不立危牆,他是桓熙的使者,沒有必要留下來與鐵弗匈奴共同抗敵,但趙俱此來還有一重用意,他道:
“苻氏兄弟足智多謀,今日能置代國於不顧,毅然出兵河套,必是有了一定的把握,認爲代國將會置身事外。
“趙某以爲,向代國求援,或將徒勞無功。”
劉閼陋頭臉色大變,他無助道:
“若真如主薄所言,我們鐵弗匈奴豈不是要遭逢滅頂之災!”
倒不是劉閼陋頭悲觀,而是鐵弗匈奴這些年的對外戰爭,屬實難看了點,與拓跋鮮卑屢戰屢敗,只得以聯姻的方式求和,屈辱臣服於對方。
趙俱寬慰道:
“天無絕人之路,我有一言,還望劉兄記在心上。”
劉閼陋頭雙目一亮,懇求道:
“還望趙主薄爲我指點迷津。”
趙俱點撥道:
“若代國不願出兵,不如向我家主公求援。
“我家主公爲人古道熱腸,有口皆碑,平生最好打抱不平。
“如今匈奴無罪於苻氏,而氐人出兵欺凌,我家主公又怎會坐視不理。
“趙某敢用項上人頭擔保,使者朝至,晉軍夕發,你我兩家共抗苻氏,則河套無虞。”
趙俱作爲桓熙的使者,當然清楚桓熙也對河套平原懷有野心。
而一旦讓苻氏佔據河套、收服鐵弗匈奴,不僅關中將會受到來自北面的威脅,苻氏如虎添翼,也將阻礙桓熙東出。
劉閼陋頭此前出使關中,對桓熙麾下的軍事力量有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鄧羌、鄧遐之勇,更是使人畏服,讓他記憶猶新。
劉閼陋頭大喜道:
“若能得京兆公相助,鐵弗匈奴必能渡過眼前的危機。”
趙俱不再多言,與劉閼陋頭道別後,又向劉務桓請辭,此時劉務桓忙着從各個部落徵調牧民,也沒有強留趙俱。
畢竟苻健出兵河套,已經讓劉務桓倍感棘手,又怎會爲此惹惱桓熙,引來晉人的報復。
既然趙俱想要離開,不如就讓他走,反正留下也派不上用場。
劉閼陋頭送了趙俱三裏路,臨別之際,他嘆息道:
“與趙主薄相交,劉某獲益匪淺,只是不知道今生能否再與主薄相見,聽從教誨。”
趙俱搖頭道:
“劉兄謬讚,趙某不過中人之姿,若是劉兄有幸,能與我家主公、軍師傾心相交,必能終身受益。”
劉閼陋頭疑惑道:
“京兆公自是當世之英雄,莫非那位王軍師真能當得起趙兄的讚譽?”
此前在長安時,劉閼陋頭與王猛並沒有太多的接觸,當然,這也是王猛公務太過繁忙的原因。
趙俱笑道:
“軍師之才,十倍於俱,豈有虛言。”
劉閼陋頭喃喃自語道:
“只恨我不爲鐵弗之主,否則必將執僮僕禮,牽馬執轡,爲桓公鞍前馬後。”
劉閼陋頭說話的聲音很低,就連趙俱也只能勉強聽清楚,但並不妨礙他感知到劉閼陋頭的野心。
“我家主公求賢若渴,有朝一日,劉兄若能率衆來投,必將倒履相迎,奉爲上賓,又怎能作爲僮僕驅使。”
說罷,二人相視一笑。
趙俱並不懷疑劉閼陋頭想要成爲鐵弗之主的野心,如今劉務桓闇弱,如果不是有意取而代之,他又怎會主動請纓,出使長安。
劉務桓有代國的支持,想要取代他,就必須同樣尋找外援,而佔據雍、秦、樑三州,又有桓溫支持的桓熙,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趙俱與劉閼陋頭道別後,派人快馬回去長安報信,希望桓熙能夠早作準備。
劉閼陋頭回到部落中,並沒有等待代國的回覆,而是率先提議道:
“兄長,我願再往長安,向晉人求援。”
然而,此事卻遭到了劉務桓的斷然拒絕:
“代國控弦之士十餘萬,我有岳丈,何須去求桓熙,就怕前門趕走了狼,後門又引來了虎!”
但劉務桓並不清楚,早在苻氏出兵之初,拓跋什翼犍就已經得到了消息,而代國內部爲此爭論不休,始終沒有一個定論。
那些部落大人們既然不願意捲入中原的紛爭,又怎麼會爲了鐵弗匈奴而與兵強馬壯的苻氏爆發衝突,畢竟就算打贏了這場河套戰爭,自己也落不到多少好處。
況且苻健在幷州北部集結重兵,代國說是控弦之士十餘萬,但那也是進行全國動員的結果,真的派兵救援鐵弗匈奴,導致國內空虛,苻健引兵北上,造成的損失又有誰來承擔。
劉務桓只是伱拓跋什翼犍的女婿,衆人對於出兵河套平原的熱情實在不高。
拓跋什翼犍對此倍感無奈,代國的實力其實並不弱,但多年來的內鬥傳統,使國內始終不能齊心。
那些對拓跋什翼犍重用漢人心存不滿的部落大人不願出兵,拓跋什翼犍也不可能撇下他們,一意孤行,畢竟苻健還在一旁虎視眈眈。
沒準救了鐵弗匈奴,但家卻沒了。
但匈奴使者快馬加鞭來到盛樂,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亂象,拓跋什翼犍面對部落大人們的反對,實在有心無力,他對使者提議道:
“不如讓首領(劉務桓)率衆東出,前來代國暫避災禍,待我齊整人心,必將與鐵弗部一同殺回河套,驅逐氐人。”
匈奴使者心中冷笑,拓跋鮮卑的內鬥從定居盛樂起,足足歷經十三代首領,哪是輕易能夠停止的,只怕氐人在河套平原生了根,你們拓跋鮮卑依舊還在內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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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