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隔河對峙(3000)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釣魚能手字數:3233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當楊安率領五百騎兵殺來仇池城的時候,叛軍都聚集在宮門前等待着楊俊發放賞錢。

    震耳欲聾的馬蹄轟鳴聲從身後響起,回頭看去,是面色猙獰的楊安帶着復仇的怒火,一馬當先,舉槊殺來。

    人羣頓時大亂,宮門城樓上,楊俊望着飄揚的晉字旗,懊惱地直跳腳:

    “真沒想到,晉軍會來啊!”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與親族反目。

    只是晉軍南下,爲何沿途關隘並未示警。

    殊不知,正是晉軍打着護衛仇池公楊初南下的幌子,有楊初出面叫門,得以暢通無阻。

    聚集在宮門前的叛軍已經被殺散,楊安突入宮城之中,生擒楊俊、楊宋奴等人,又尋回家人們的屍首。

    在他逃離之後,其餘兄弟盡皆被害,楊安怒視楊俊,咬牙切齒道:

    “既已謀奪我家基業,何以趕盡殺絕!”

    楊俊顫抖着聲音回答道:

    “此皆楊宋奴慫恿逼迫,非我本意。”

    一旁的楊宋奴倒是不懼,雖然未能殺死楊初,但如今也算報了父仇,他冷笑道:

    “叔父,事到如今,就算你搖尾乞憐,莫非還能活命,倒不如省些力氣,體面赴死。”

    楊俊如夢方醒,也不再奢望楊安能饒自己一命。

    楊安親手砍下二人首級,祭奠父母、兄弟的亡靈,鄧羌率領步卒隨後而至,自此,仇池宣告亡國,其地由桓氏所佔據。

    楊初被送往關中,頤養天年,而楊安則被鄧羌留在身邊,鄧羌喜愛楊安之勇,準備班師之後,向桓熙舉薦。

    晉軍在隴右奪佔城池之際,關東局勢亦有變化。

    永和六年(公元350年)正月,石閔在號召殺胡之後,因‘繼趙李’的讖文,而改姓李,並改後趙國號爲衛。

    僭越之心,人盡皆知。

    奉命領軍在前線作戰的大都督石琨聽聞石閔殺胡,佔據信都反叛,領軍七萬進攻鄴城,石閔親率千餘騎兵,與石琨在城北大戰,斬首三千級,石琨大敗而退。

    石閔攜大勝之威回城,朝中文武紛紛勸進,石閔卻還在惺惺作態,假意要推舉李農爲帝。

    李農哪敢應下,他極力推辭,不惜以死相拒。

    石閔還在堅辭:

    “我乃晉人,如今晉室猶存,我又怎可妄稱天子,當與諸君分割州郡,奉表江東,迎晉室天子北歸,還於舊都洛陽。”

    尚書胡睦勸進道:

    “司馬氏棄國南下,偏安江左,爲桓氏所逼迫,此等懦弱之君,怎麼承擔得起恢復中原,混一四海的重任,陛下乃當世之英雄,宜當上順羣臣之請,下應萬民之望,怎可推辭!”

    石閔聞言大喜:

    “胡尚書之言,識機知命,天將降大任於朕,朕又豈能退縮!”

    閏二月,石閔廢黜石鑑,於鄴城即皇帝位,改國號爲魏,恢復冉姓,史稱冉魏。

    此前攻殺王朗,正要率衆歸附冉閔的麻秋在前往鄴城的途中,遭遇苻洪之子苻雄的攻擊,兵敗被俘。

    苻洪將麻秋奉爲上賓,以其爲軍師將軍,一如桓熙對待王猛。

    然而,麻秋的野心不止於此,不久,他藉着酒宴的機會,向苻洪投毒,想要趁機吞併苻洪的部衆。

    雖然陰謀被苻洪之子苻健識破,麻秋被殺,但苻洪已經飲下毒酒。

    臨終之際,苻洪對其子苻健、苻雄留下遺言:

    “我之所以不入關中,是以爲留在中原,有機可乘,不曾想,卻被麻秋這個小人所害,枉送了性命。

    “如今關東時局紛亂,不是你們兄弟所能平定,而關中已由桓氏所據,並非輕易可下。

    “我觀老羌(姚弋仲)早有進取關中之心,我死後,你們兄弟當率衆渡河,進攻幷州,放開道路,使老羌與桓氏相爭。

    “幷州張平,並非你們兄弟的對手,待奪取幷州,則可坐觀老羌與桓氏的成敗,伺機發兵奪佔關隴,若能佔得關隴、河東,則大事定矣!”

    說罷,此前還自以爲北方再無對手的苻洪與世長辭,享年六十六歲。

    其長子苻健繼領部衆,遵奉其父遺命,率領十餘萬軍隊渡河北上,進攻幷州。

    正如苻洪所言,姚弋仲早已窺探關中許久,得知氐人放開道路,姚弋仲立即派遣其子姚襄領軍五萬西進,準備趁着桓熙主力尚在隴右的時機,奪佔關中。

    而此時,桓熙正與東出的涼軍僵持於狄道(今甘肅臨洮縣)。

    狄道,在先秦之時,爲狄人所居,故而命名。

    晉涼大軍分別在洮河東西兩岸設置營寨,隔河對峙。

    桓熙在獲知此戰涼軍主帥並非謝艾,而是張重華親征,不由鬆了口氣。

    不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還是將此前分派出去佔據城池的諸將盡數召回,帶來了前線。

    鄧遐、鄧羌、楊安、石越等人皆在其麾下聽命,就連此前留守隴關的桓伊,也率了兩千將士前來狄道助戰。

    張重華麾下有涼軍三萬步騎,而桓熙則有兩萬晉軍。

    晉軍自是精銳,而涼軍也是跟隨謝艾屢屢以少勝多的精兵,並非王擢麾下的烏合之衆。

    敵衆我寡,不可力敵,只能智取。

    桓熙一時之間,也沒有破敵良策,而張重華也不敢冒然渡河,擔心遭遇伏擊,二人於是僵持下來。

    雙方主力不曾決戰,但斥候之間的戰鬥卻從未停止,雙方互有勝負。

    夕陽西下,洮水之畔,又是一場斥候間的小規模戰鬥結束,這一次,是晉軍笑到了最後。

    打掃戰場之時,兩名晉軍爲了一件戰利品而爆發了衝突。

    “是我先看到!這本應該就是我的!”

    一名晉軍握着從涼人身上摸來的玉佩,說道。

    另一人則堅持道:

    “此人是我所殺,此玉當爲我所有!”

    由於斥候之間的戰鬥過於兇險,桓熙爲了激勵斥候奮戰,准許他們私自搜刮戰利品。

    一如在兩軍決戰之時,站在隊伍最前排的士兵總是能夠受到最豐厚的賞賜。

    二人各有各的道理,爭執不下。

    吵鬧之時,言語越發激烈,最終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繼而拔刀相向。

    這一幕,被鄧遐偶然撞見,他勃然大怒,上前奪過玉佩,怒斥道:

    “大戰當前,竟然爲了此物而自相殘殺!來人!速速將此二人拿下,押解回營,待我稟明主公,以軍法處置!”

    說罷,將玉佩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二人驚懼不已,若是依照軍法處置,他們二人哪還有性命,趕忙跪地求饒:

    “還請將軍開恩,我等再也不敢了!”

    鄧遐卻不理會,執意將二人帶到桓熙面前,向桓熙說明情況,請求道:

    “主公,此二人罪責當誅,還請主公下令,殺之明證軍法!”

    哪知桓熙的注意力卻不在如何處置二人之上,而是受到二人反目的啓發。

    他欣喜若狂的抓住鄧遐雙臂,笑道:

    “應遠!我終於思得破敵之策!”

    鄧遐不明所以,但桓熙已經下令召集諸將會議,至於此前內鬥的二人,桓熙見他們苦苦哀求,說道:

    “按照軍法,你二人必死無疑,只是大戰當前,我願意暫且留下你們的性命,讓伱們能夠將功贖罪。”

    二人趕忙磕頭謝恩,桓熙詢問二人姓名。

    年歲稍長之人答道:

    “回稟將軍,小的張石生。”

    另一人亦答道:

    “回稟將軍,小的郭振翅。”

    桓熙又詢問二人住址及家庭情況,得知二人都有子嗣,桓熙當即道:

    “我有一事,需要你們二人出力,只是此事兇險,我並不逼迫你們。”

    張石生與郭振翅擔心桓熙只是嘴上說着不逼迫,一旦二人拒絕,立即會追究前罪,趕忙應道:

    “將軍於我有活命之恩,我亦不惜一死,以報將軍恩德。”

    桓熙聞言大喜,他道:

    “你二人儘管放心,只要盡心爲我效力,我必有重賞,倘若未能生還,你們的妻兒,皆由我來撫養,待其成年,定有一份前程!”

    如果說此前是畏懼責罰而答應,如今聽見桓熙的許諾,縱使去赴刀山火海,張石生與郭振翅也是甘之如飴。

    桓熙當即叮囑二人,應該如何行事,張、郭二人此時也終於知曉,桓熙爲何會說此事兇險。

    當天,桓熙通令全軍將士,昭告張石生與郭振翅的罪過,準備明日將二人處死。

    夜裏,張、郭二人趁守衛不備,逃出大營,在夜間泅水渡河,來到洮水西岸,很快就被涼軍斥候發現。

    張石生見涼軍斥候張弓搭箭,連忙大喊道:

    “別殺我!我是來投奔涼王,有重要軍情稟報!”

    涼軍斥候這才收了箭矢,上前將二人捆住,帶回大營。

    張重華此時也在爲如何破敵而絞盡腦汁,得知有晉軍過河來投,他當即命人將張、郭二人帶來。

    但只是第一面,張重華就怒道:

    “此二人是奸細!來人,將他們拉出去斬了!”

    張、郭二人大驚,郭振翅憤慨道:

    “我們二人冒險前來投奔大王,大王爲何不由分說,就要將我們二人處死!”

    張石生亦忿忿不平:

    “只恨我等識人不明,但求速死!”

    “且慢!”

    張重華本就只是詐一詐他們,見沒有效果,自然不可能真的不問二人前來投奔的緣由,就將他們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