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家有妒婦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釣魚能手字數:2159更新時間:24/06/27 02:22:59
‘臣桓熙拜於陛下:
‘臣本刑家,先祖(桓範)獲罪於宣帝(司馬懿),臣之祖父(桓彝)殉於國難,捐軀以雪先人之恥,而明帝簡拔臣父爲婿,妻以公主,任以州郡。
‘直至陛下(褚蒜子)臨朝稱制,荊州主位懸而未決,何司空(何充)盛讚臣父曰能,陛下稱善,遂使臣父出鎮江陵,爲國西藩。
‘臣父舉兵伐蜀,披荊斬棘,期間險象環生,三軍將士之所以奮不顧身者,蓋思陛下之恩遇。
‘臣今鎮守漢中,厲兵秣馬,矢志北伐,只爲報於陛下。
‘雍州石苞,殘暴不仁,百姓困苦,士民生怨。
‘時值中原動亂,臣當揮師北上,克復長安,以迎陛下,還於舊都。
‘臣頓首再拜,惟願陛下千秋萬歲,晉室國祚永昌。’
桓熙揮筆寫就奏表,交給主薄王猛過目,王猛倒也沒有打擊他,只是讚道:
“情真意切,可奉表於朝廷。”
至於文采什麼的,也就不提了,說多了,難免會傷及感情,總得給頂頭上司留幾分薄面。
桓熙倒也有自知之明,他對王猛吩咐道:
“且將奏表送於建康,至於北伐檄文,還請先生爲我代筆。”
說着,桓熙爲自己開脫道:
“我自小爲父奔波,不曾專心學業。”
王猛倒也理解,畢竟桓熙十四歲就在爲桓溫的霸業出力,如果真能寫出錦繡文章,才叫怪事。
此番桓熙向朝廷上表北伐,卻是要效仿其父,當初桓溫西征,也是向建康上表,但不等朝廷回覆,便自行出兵。
至於桓熙在奏表中提及要迎褚蒜子還於舊都,倒不是垂涎太后的美色,想要將她囚爲禁臠,以供自己淫樂。
同樣,也並非是爲了藉此掌控朝廷,而是用作奪取關中後,討價還價的籌碼。
畢竟江東羣臣也絕不會答應遷都,桓熙壓根就不抱這份期望。
魯迅先生說過許多話,但這一句肯定是真的:人性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裏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
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西晉開國以洛陽爲都城,永嘉之亂時,晉愍帝遷都長安。
桓熙主張還於舊都,屬於是天然的政治正確。
但朝廷爲了不受桓氏控制,偏安江東,必然會極力阻止,爲此,不惜做出重大讓步,只要桓熙的要求不太過分,想來都會一一應允。
三軍未動,檄文先行,各地州郡兵還在當地集結,尚未開赴苞中,由王猛代筆,宣誓北伐的檄文就已經傳遍梁州八郡。
雍州士族得知桓熙即將出兵,無不暗自慶幸。
而石苞的反應也正如權翼向雍州士族所斷定的那般,他果然放棄了出兵爭奪中原。
見梁州將士都在往苞中集結,石苞認定桓熙將由陳倉道北上,他先向鄴城石遵求援,兄弟之間雖然不睦,但如今桓熙北伐,怎麼也應該共御外侮。
又親率五萬大軍,移師陳倉,只留不足萬人守衛長安。
與此同時,江陵也是鬧翻了天。
徵西大將軍府,司馬興男氣沖沖地闖進桓溫正在辦公的廂房,桓溫板着臉訓道:
“我正與人商議公事,你不在後宅教子,來此作甚。”
司馬興男強壓怒氣,沒有當衆與他嗆聲。
佐吏們見她面色不豫,紛紛告退,唯恐走之不及,受了牽連。
衆人走後,桓溫立馬換了一副面孔,心虛的他討好着笑道:
“夫人何故作此慍色?”
司馬興男惱怒道:
“我聽說熙兒即將出兵關中,你爲何不制止他!”
桓溫心中一鬆,暗暗慶幸,他還以爲是自己包養外室的事情被司馬興男知道了,前來問罪。
“夫人,熙兒這孩子你也是知道的,素來就有主見,如今他爲一方諸侯,我又哪能約束得住。”
司馬興男怒色散去,沾沾自喜道:
“這話倒是沒錯,我兒英雄,豈是老奴所能駕馭。”
桓溫臉色一黑,但又不敢發作,卻聽司馬興男又指責道:
“既然如此,你爲何不出兵響應,以減輕我兒的壓力。”
桓溫耐心解釋道:
“我正要舉兵出屯安陸,經營北方,方纔與衆人會議,談論的就是這件事情。”
司馬興男將信將疑:
“此話當真?”
桓溫不再解釋,轉而出門讓人將郗超喚來。
司馬興男惱道:
“我與伱說話,你喚外人前來作甚。”
桓溫無奈道:
“景興與熙兒關係莫逆,夫人既然不信我,他說的話總該相信吧。”
“好了!好了!我信你還不成。”
司馬興男制止道。
既然了卻了心事,司馬興男便也不再多留,臨出門前,她回過頭,看似不經意的說道:
“你藏在郗超府上的外室,我已命人贈其金銀,將她送走。”
說着,司馬興男威脅道:
“老奴,你可記好了,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倘若再有這等事情發生,我就帶着兒女們前往漢中,留下你孤家寡人住在江陵。
“你也不必將外室養在他人府上,儘可休妻再娶,只需我有一口氣在,你今生別想再與兒女重聚!”
說罷,司馬興男揚長而去,留下桓溫如墜冰窟。
回想着那名溫婉的少女,曾經帶給自己前所未有的柔情蜜意,桓溫只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桓溫走到門口,確認司馬興男已經走遠了,他才合上門,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口中唸唸有詞,只是放低了聲音不敢讓人聽見:
“妒婦!妒婦!家門不幸,竟然出此妒婦!還敢威脅老夫!”
“老夫今晚就夜不歸宿,住在這徵西大將軍府!看你能奈我何!
“你若不來請我,我絕不回臨賀公府!”
至於再找一個外室,短時間內,桓溫是不敢了。
他知道,司馬興男沒有跑去郗超府上殺人,就已經是給自己留了臉面。
以司馬興男的刁蠻性子,說得出,做得到,真要是再被她抓住,對方必定帶着兒女們離家出走。
桓溫雖然耐不住寂寞,也會垂涎美色,但終究不想受那妻離子散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