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九十三章 驅虎吞狼

    天魔魔意降臨！

    秦桑的身體本就被人影控制着，此刻無法做出什麼舉動。

    接引天魔，驅虎吞狼，卻也隱患重重，很可能是玩火自焚之舉。

    一天魔、一陽神，兩大強者，皆都詭異莫測，共存於他體內。

    秦桑不清楚自己能否渡過這一劫，但他別無選擇，唯有死中求活！

    玉佛在抵禦雷祖之力時的表現，給了秦桑一些底氣。

    事實卻比秦桑預想的嚴峻得多。

    這已經不能叫做天魔魔意了，可以用天魔魔念，甚至一道天魔分魂來形容！

    當初接引下來的天魔魔意，和此刻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在如此恐怖的魔意面前，換做旁人，恐怕已經迷失了心智，陷入無盡的心魔幻境。

    好在秦桑的意識還是清醒的，察覺到情況不妙，毫不猶豫散去法壇，中斷招引儀式，試圖切斷聯繫。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無比邪惡和危險的存在，即將注視過來，比面前的敵人更可怕。

    如若將天魔本尊接引下來，敵人固然會亡，他也絕無可能倖免。

    人影的表現足可證明，在頂尖強者面前，玉佛是存在侷限的！

    此舉是否有效？

    秦桑不知。

    他不敢放出絲毫神識，去感知外面的情形。

    世間恐怕很少有人能夠像秦桑一樣，遭到域外天魔入侵時，不僅意識清醒，還能夠仔細體會魔意帶來的變化。

    不過，這種感受，秦桑不想體驗第二次。

    寒意籠罩全身，血液彷彿被凍僵了，失去了知覺。

    隱隱地，有詭異的氣息在玉佛的佛光外徘徊，但無法衝破佛光。

    有人歡喜，有人愁。

    儀式完成時，人影和秦桑同時感受到了天魔魔意的氣息。

    對這種氣息，人影太熟悉了。

    他萬萬想不到，秦桑明明不是天魔眷者，卻能夠接引天魔、敢於接引天魔，並且接引下來的絕非尋常的域外天魔！

    在他全盛之時，或許能夠抵禦魔意侵襲。

    此時此刻，卻是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

    在闖進神庭之前，他便身受重傷，捨棄軀殼。

    被強行送入神庭時，在穿過神庭壁障的過程中，亦承受着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

    轟開神庭壁障，送他進來之人，無力再護持於他。

    掌印形成的通道，蘊藏着比虛空風暴更可怕的危險，無異於雪上加霜。

    進入神庭之後，爲趕在別人反應過來之前，儘快奪取帝劍，獲取帝劍之祕，人影來不及做任何恢復和調整，拖着重傷之軀，強取秦桑！

    天魔無孔不入。

    陽神重創，急於求成，令他心境露出破綻，恰恰給了天魔可趁之機。

    紫府內。

    人影在秦桑元神面前呆立不動，表情從驚駭變成痛恨，接着又有狂喜、痛苦、幸福……

    千姿百態，不一而足。

    好似瞬間經歷了千萬種人生。

    不料，人影竟也了得，眼底忽然閃過痛苦的掙扎，張口發出無聲的嘶吼，竟掙扎出一絲清明，表情猙獰着，不顧一切後退。

    秦桑此刻雙目圓瞪，神情呆板，像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陡然間，血光滿面。

    密密麻麻的血絲從他眉心和雙瞳狂涌出來，隱隱可見一道扭曲的人影。

    人影之前怎麼侵入秦桑體內，現在又怎麼從裏面逃出來。

    只不過，在血光離體之時，還有一股陰冷魔意緊緊相隨，如附骨之疽。

    “啊！”

    尖叫聲響徹神庭。

    逃離秦桑的紫府，人影依然無法擺脫天魔魔意！

    叫聲淒厲至極，且詭異無比，一個聲音卻似包含無數種情緒，以及揮之不去的恐懼……

    仙雲震盪。

    尖叫入耳。

    秦桑被驚醒，發現自己的身體恢復了控制，籠罩全身的寒意也在如潮水般消退，眼珠微微轉動，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一團血漿懸浮在他面前，扭曲不定，絲毫看不出人形。

    尖叫聲從‘血漿’裏傳出來，氣息表明，正是襲擊他的那道人影。

    不過，血漿裏同時存在天魔的氣息！

    “天魔魔意攻不破佛光屏障，改變目標，鎖定人影，追着他出來了？”

    秦桑不清楚具體的細節，只能猜測。

    “人影如此不堪，究竟是一道天魔魔意，還是天魔本尊正試圖將他染化？如果天魔本尊通過人影降臨，我該怎麼辦？”

    他可能引來了更了不得的東西，給本就混亂的局勢又添了一把火。

    危機來臨時，秦桑無法思慮太多，現在則感覺到了後怕。

    不過，無論如何，這是他預想的最好結果了！

    就在這時，秦桑心神忽然重重一跳，生出濃濃的不安。

    ‘唰！’

    秦桑本能向後飛退，視野內頓時血光滔天。

    血漿幻化出一個扭曲的人形輪廓，身體由一道道血絲構成。

    在血絲核心，有一點血芒，尤爲特殊。

    這點血芒純淨無比，和人影散發出的混亂血光有着顯著區別。

    血芒初現，人影顯得更扭曲了。

    血芒好像有吞噬的能力，人影體內的血絲瘋狂向血芒聚攏，然後被其吸收。

    原本還能維持人形輪廓的人影，很快又變成了一團血漿。

    而血芒愈發明亮奪目，最終變成了一枚指甲大小的血色晶石。

    血晶純淨無暇，引人矚目。

    令秦桑感到不安的源頭，正是此物。

    “危險！”

    秦桑色變。

    ‘咔嚓！’

    血晶碎裂，碎片四下飛濺，化作一團團血火，彌天蓋地。

    頃刻間，血晶將周圍盡化爲血色火海，熊熊烈火將神庭染成妖異的赤紅色。

    ‘呼！’

    血火滔天。

    無盡血火爆發。

    幸好秦桑反應夠快，勉強逃出了血火的範圍，望着血火的邊緣，也能感受到令他心悸的力量。

    人影消失在了血火裏面。

    天魔魔意同樣被血火吞沒。

    隱約間，似有一聲充滿不甘的厲嘯，從血海深處傳出來。

    “嘶……”

    秦桑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發麻，慶幸這種力量不是在他體內爆發，不然他已屍骨無存。

    他緊緊盯着血火深處，發現血火爆發只在瞬息間，消退的速度也極快。

    火海迅速向內收縮。

    “好像……天魔的氣息消失了？”

    秦桑感受不到那種特殊的陰寒之意，人影比他想象中更強大。

    不過，秦桑總覺得，血晶並非人影自己的力量，要麼是一件異寶，要麼他背後還有更可怕的存在。

    對秦桑而言，天魔魔意被消滅，未必是好事。

    最好的結果是人影和天魔魔意兩敗俱亡，否則危機仍未解除。

    可惜世事總是不如心意。

    隨着血火消退，火海內部的景象逐漸顯露，那團血漿還在涌動！

    “果然沒死！”

    秦桑心中一驚，險些絕望。

    此情此景，他又能逃到哪裏去？

    失去巡天神輦，短時間休想逃出南天門，也無法進入各大神殿避禍。

    在人影詭異的神通面前，雷遁之術形同虛設。

    正因如此，秦桑並未做徒勞之舉，依舊注視血漿，很快發現異樣。

    “不對！”

    秦桑察覺到，血漿的氣息比之前虛弱了很多，血晶對他消耗極大。

    很顯然，引爆血晶，滅殺天魔魔意，人影也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血漿久久無法重聚人形。

    而且，秦桑從中感受到的氣息和意念，依舊無比混亂，近乎癲狂。

    “是心魔幻境！他被天魔魔意引動了心魔，現在仍被困於心魔幻境之中！”

    秦桑當即明悟。

    “機會！”

    毫無疑問，這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秦桑沒有半分遲疑，擡手對空一指，便有雷聲滾滾，震耳欲聾。

    他再次施展五雷天心正印符。

    雷法專破邪祟，或有奇效。

    此刻使來，聲勢遠遠無法和方纔相提並論，秦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順利。

    這就是雷祖之力灌體的好處之一，秦桑對五雷天心正印符的理解已然今非昔比。

    ‘咔嚓！’

    雷霆化印，雷光耀天。

    天降霹靂，狠狠劈中血漿。

    血漿被雷霆洞穿，傳出淒厲的嘶吼，但在一陣扭曲之後，再度合攏，並未滅亡。

    秦桑瞳孔不由一縮，沒想到人影處於心魔之中，仍然這麼難殺。

    而且，這記天雷好像起了反效果，人影似有擺脫心魔幻境的跡象。

    秦桑目露殺機，等人影擺脫心魔，誰知還有什麼詭異手段！

    ‘呼！’

    九幽魔火離體，化爲漫天黑焰，將血漿圍困。

    更有劍意凌空，雲遊劍化七魄殺陣，劍光欲落。

    秦桑身體一振，全身籠罩在佛光之中，正欲施展日輪印。

    ……

    正當秦桑將要神通盡出，施展疾風驟雨的攻擊之時，忽然被另一處異象驚動。

    掌印！

    秦桑驚望過去。

    虛空和神庭壁障正在修復，掌印後繼無力，血池在隨着時間推移而縮小，比之前小了一圈，血池裏傳出的波動卻愈發狂暴。

    血池裏的景象令人作嘔。

    當看到血池深處，波動的來源，秦桑的神情再一次劇變。

    波動的源頭共有兩處。

    一處能夠隱隱看到，有一股黃色的氣息，正向血池外猛衝，逐漸使得血池形成漩渦。

    在那股黃色氣息內部，竟漂浮着數不清的人頭，不斷閃現，如同用無數生魂煉成的鬼煙，又像是傳說中的黃泉。

    更詭異的是，這些人頭的面孔一模一樣。

    同樣的人臉上，展現出完全不同的表情，或大笑、或痛哭、或尖叫。

    在猛衝的過程中，不斷有人頭湮滅，黃色氣息同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嚴重受損。

    但黃色氣息全無停止的趨勢，人頭彷彿無窮無盡。

    另一處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裏有一道黑色玄光，玄光如箭，目標同樣是血池外的神庭。

    在玄光內部，只有一個人。

    此人身上不着寸縷，皮膚光潔如玉。

    他雙手扣在自己的胸前。

    每過一段時間，他的皮膚便在重壓下出現一道道裂紋，形似碎裂瓷器。

    這時，他便十指刺進體內，面無表情，撕開這層皮膚，如同蛇蛻，將之丟棄。

    一張張人皮被他甩出去，變成齏粉。

    ……

    秦桑看不清血池內部，但能夠感知到，兩股氣息試圖衝進神庭。

    看血池裏的景象，這兩股氣息並無消亡的跡象。

    穿過血池，進入神庭，是遲早之事！

    能夠在血池穿行而不死，來人的實力只怕不遜於那道人影。

    秦桑豈能不心驚！

    一道人影就將他逼到這種地步，再來兩個，他如何應對？

    難道再招引一次天魔？

    即使斬殺人影又如何，自己依舊難逃厄運。

    此情此景，太過絕望。

    秦桑茫然四顧。

    雲海連波，仙山神殿時隱時現。

    不見道庭真君，也不見天越上人，一個援兵也無。

    偌大神庭，除他之外，皆是敵人。偏偏敵人都如此強大，強大到令人絕望。

    再望天上，九霄仙雲層層阻隔，擋在他和雷祖神殿之間。

    秦桑此刻無比懷念那股堪稱絕世的強大力量。

    不如和人影同歸於盡，死前也能拉一個陪葬！

    秦桑目露厲色，但心中始終有一股信念，抵消所有消極的念頭。

    豈能這麼放棄！

    他修的是今世，求的是仙道，自己魂歸冥府，就算拉着敵人陪葬，又有何意義！

    秦桑深吸一口氣，忽然停下所有攻擊。

    天上雷印消隱，雷光散去。

    九幽魔火微微一頓，飛快退卻，沒入秦桑眉心。

    體內氣血平復，秦桑背後已現金日的輪廓，也隨之消弭。

    ……

    唯有雲遊劍並未收回，但散去了七魄殺陣，以七宿分野劍陣取代。

    眨眼間，黑暗和星辰籠罩這片空間。

    血漿被納入劍陣，如同一顆跳動的心臟，人影依然沉浸在心魔幻境裏。

    秦桑的時間不多了，只是演化西方白虎七宿，暫且將其困於劍陣。

    ‘唰！’

    完成這些，秦桑轉目望向一側。

    雲海裏漂浮着兩個焦黑的屍體，正是碧鱗妖蛇和黑色妖鵬的妖屍。

    二妖和秦桑相距太近，僅承受雷祖天雷的餘波，妖屍便已面目全非。

    他擡手，對準其中一具妖屍，隔空虛抓。

    妖屍頭顱破開，飛出一枚妖丹。

    ‘嗖！’

    妖丹入手。

    此丹五彩斑斕，色彩豔麗。

    絕美之丹，卻蘊含劇毒！

    這是煉虛期妖王的妖丹，換做旁人，僅僅嗅到妖丹氣息，便會頭暈目眩。

    秦桑深吸一口氣，心下一橫，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