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搭檔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煌或字數:3174更新時間:24/06/27 02:17:14
“要解答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要確認一件最基本的事。這位共犯究竟是採用了其他的密道繞過監控離開,還是做了些別的什麼手腳在他人的眼皮底下離場?”
王海眼皮一撩,“其他地方都經過檢查,不會有什麼離奇的密道。二十八樓到二十六和二十七樓跳下去的途經當時我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那時候更是調查的中心:連呂聞康這種老骨頭跳下去的可能我們都有過猜測,要不那個二十八樓監控死角裏的消防水管怎麼會被拆開翻來覆去的看呢。不考慮當時調查漏洞大過天,共犯恐怕真是光明正大走出的桑景大廈。既然他身上原有的一套衣服大概換給了呂聞康導致他那麼清爽……”
“沒錯,共犯變了裝,而且是第二次。之前我們已經確認,共犯曾經變裝成呂聞康這樣一個中老年人,那麼如果他在到達露臺以後又做了一次同樣的操作,我不會感到意外。當時的樓裏隨意活動的包括呂聞康有七人,一個保安大部分時間都在遺漏,一個民警待在露臺,那麼可以被暫時取代在攝像頭中出現的,就是四個輔警其中的一個。”
“慢着。假呂聞康是空手到的露臺,雖然兜裏裝了氣球是看不見,但如果多帶了足足一整套衣服總會讓人起疑……”王海摸了摸下巴,“等等,你的想法是也許這套衣服也可以是提前通過密道送到樓頂的?。那麼運達時間在真的呂聞康下樓打電話以後,他幫助共犯藏匿了槍支,並且取出了提前放在密道裏的輔警制服。周邊派出所大概能夠派出支援的人手大可以提前調查,如果準備縝密,策劃者確實可以預料到這一步。”
姜還是老的辣,王海跟上思維的速度也是快到驚人。
樑安攤了攤手,坦然接受少許提示下自己的老上司以飛一般的速度搶答出自己勞心推斷的結果的事實,然後用言語邁入了這起案件在推理中能做到的終局。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能夠探討的就是具體的逃亡方案。信號屏蔽器已經佈設在樓頂,這件物品一開始也許是呂聞康帶來佈置好,用來限制宋荊不讓她尋求幫手的工具,但也可以被利用。已知派出所大概會派出多名輔警,呂聞康在樓頂等待,明白前來的民警會派人把守,本身又可以囑咐他們如何分配人員,接下來的規劃要遵守什麼原則?”
王海歪着頭似在思索,忽然笑了,“對我們來說,這件事實在太簡單了……”
“沒錯。”樑安也點頭,“在這種‘不重要’的監控錄像排查中,我們的調查方式確實存在天然的漏洞。這類視頻會被劃歸不重要的區間內,不僅不需要協同考慮、長期觀察,而且只在乎基本邏輯:只要有人先進入房間然後出來,就不會讓人起疑。”
以呂聞康的地位,他大可以囑咐其中一位身材與共犯僞裝相近的輔警在某個樓層仔細檢查所有的遺留物品,以此拖延時間。而趁着他在某個監控死角停留的時間,藏在另外一個死角的共犯就可以以他的身份離開。時間如果太久可以找另一位輔警前來,如法炮製換走原先的,如果能一直拖到大部隊支援趕到,多出去一人的異常更是近似於無。
有信號屏蔽器的存在,樓頂唯一的那名民警無法對下屬直接下達指令,這也導致呂聞康能夠藉助口頭命令當家做主。
雖然差了數個職級,輔警當然不會主動懷疑堂堂局長的要求。
但這只是第一步,讓一個外人憑空混入輔警的隊伍中離開,還需要其他要素。
“因爲人多,共犯只能僞裝成輔警。而同一個派出所來的輔警必然互相認識——變裝可以改變衣着,但短時間內難以直接換成另一個剛見到的人臉,他們當然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同伴放人出去,所以,那位被暫時借來的保安才是看守桑景大廈的最大漏洞。”
說到這裏,宋荊案的謎團實施手法起碼在推論的維度上已經全數釐清。
但推論畢竟只是推論。樑安是警察而非偵探,執法人員需要的是確切的證據。
“所以,你還沒有提到要我來幹什麼。”王海挑眉。他方纔以爲自己是要來認路,沒想到地圖只是其中的一個小細節。“現在的時間不是很緊?你既然都知道了,應該沒有理由這麼客氣的提前告訴我真相。而且,我總覺得你有話沒說完,還想要坑我。”
顯而易見,昱州市公安局第三支隊的前支隊對自己的繼任者兼徒弟相當瞭解。
樑安確實頗爲心虛,首先象徵性乾咳了一聲。
“關於當時那幾個趕去增援的民警和輔警,他們的資料和現在所在片區我讓言致遠都已經找了出來。如果要知道當時呂聞康的指令有什麼問題,需要詢問他們當時的位置和走向,這一點我暫時沒法去辦,也不好派人出馬。所以,只能託您這個老前輩代爲調查。”
這個要求很合理,王海點了點頭。
“還有一點。關於共犯的身份,我有一些猜測,但目前毫無線索。但結合剛纔的推理,我們可以判斷出這位共犯弄來了一套民警服裝,通過密道提前運送必需物品時也許曾停在桑景大廈人來人往的地下車庫,臨時做準備需要去往一個可以購買氣球的商鋪,甚至可能接近過當時張銀勝所在的商鋪——這是江卓開始計劃中大概率存在的內容。”
樑安說到這裏表情略顯尷尬。
“所以,現在還需要憑藉您敏銳的觀察力,以這幾個線索可能涉及的地點爲基準,幫我尋找判斷出這位共犯在前期準備中市內行動的路線,並且通過當時監控錄像的視頻來確認分析可能的嫌疑人。無論是昱州市還是其他什麼地方,我想不出第二個能夠勝任此事的人。如果能辦到,也就意味着我們有機會確認江卓派了誰來進行這項任務。”
“……”
新鮮打印的片區地圖和好幾T的移動硬盤用處竟然在這。
王海算是明白這小子到底在客氣又猶豫什麼了。這種排查監控的任務通常由兩三個警官輪班進行,持續時間長達幾天都有可能。自己是更熟悉昱州市的路況,有時更能判斷捷徑,但也免不了盯着屏幕看到頭暈眼花,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好好歇息。王海自問,他自己要是想求人幫忙做這種體量的事,他也得客客氣氣、最重要的是訓練出足夠厚的臉皮。
在壓榨老上司這方面,樑安做的可是太絕了。
不過樑安也熟悉王支隊長是什麼性格,平時不着調開玩笑歸開玩笑,輪到自己做事乾脆利落絕不多嘴,最多損人兩句。看着對方沒好氣的接下了活,樑安也總算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還沒放心下來兩秒,另一個意外接踵而生。
他們目前還在黃囂的家中。之前曾讓樑安驟然警覺的固定電話再次響起,叮鈴鈴的鈴聲成了房間中的背景音,持續了數十秒。
樑安轉頭和滿面疑惑的王海對視了一眼,旋即悄聲告訴了他之前那通奇怪的電話,以及言致遠最後告訴他的那一段內容。
“既然這樣,就再等它結束唄?”王海聳聳肩,“黃囂這小子真這麼受歡迎?我家的座機都好幾年沒人打電話進來了,要不是不續費就有人不停地催,我早讓那玩意停機了。”
對於處理的方案,樑安也有着同樣的想法。
可鈴聲一直沒有停。一分鐘、兩分鍾、三分鐘……五分鐘。
像是料定了房間裏一定有人,電話對面的人一直催促着對方接起電話。
直到第八分鐘,察覺到了這種過於頑固的不對勁之處,王海擺擺手,接起了電話。
樑安是目前行動最需要保密的一個人。相比之下,爲了能自由的在暗中調查已然辭職的他雖然也需要儘量隱蔽,但可以在萬不得已、或許已被發現的情況下暴露自己存在。
他壓低了本就不算高甚至有些沙啞的嗓音,“誰?”
對面並非一片寂靜,只是沒有人聲,對方似乎是在評判着什麼。樑安靜靜聽着,依稀能分辨出一種近似錄音機中的海浪、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環境中本就有的聲音。
但不過十秒,寂靜被打破了。
“你又是誰?”
這是一道女聲,不過有些蒼老,甚至略顯疲憊。總而言之,和他們設想中的大不相同。
對老幼更溫和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王海進入了忽悠狀態但也不由得放輕聲調,改用一種作爲粗人大開大合卻想有禮貌的微妙語調,“你好女士,我是公寓保安。是有人報告這戶人家戶主很久不在但有可疑人士出沒,大概是闖空門我才進來的。伱是戶主家裏人嗎?”
他最近對保安這個角色可是實地體會了頗久,瞭解和演繹都很深入。
“是。”回答很簡練。
就在這時,另一道人聲在電話的另一端想起。
“在一切完成之後,您還需要……”
電話在這個節點被掛斷了。
樑安一轉頭,看見王海直愣愣僵在了原地,半晌才放下電話:
“……我靠!”
“怎麼?”
“剛纔和這個老太婆一起出聲的傢伙是你沒來得及見過的那位肖警官。”王海流露出了樑安極少見過的嚴肅表情,“——就是我和宋荊的老隊友,那個‘神祕失蹤’的肖自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