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開口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煌或字數:2547更新時間:24/06/27 02:17:14
    談及動機,徐天翼頓了頓,餘光掃過江秋那張與江卓酷似的臉,然後不經意般轉移了視線——幾乎沒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緒和反應,就像這奇怪場合下的閒聊一樣古怪。

    對九年前自己姐姐被確認爲自殺的謀殺案件保持儘可能理智的態度,能夠只流露出一點個人情緒,也足以見得徐天翼確實在這幾年來培養出了不錯的情緒控制能力。

    “說起動機,雖然沒有更多的事實依據支撐,但你應該知道,如果徐曉汀是因爲旅行中見到的某件事被滅口,江卓理所應當會成爲最重要的嫌疑人。”

    江秋頷首,“沒錯。他是徐曉汀的上司,而且在公事上相關,大多數時間需要同時行動。因爲徐曉汀並不是熱衷於外出和社交的人,行動軌跡很單一,根據她室友的說法,哪怕在娛樂設施遍佈的遊輪裏大部分時間也只是在陽臺上吹風——她接觸到某些導致滅口的信息,只可能是在公事途中。”

    既然他這麼大公無私不避親,徐天翼也就沒什麼好反駁的了。

    “當然,只憑一個擁有動機的可能性沒法給哪個人定罪。但如果從那瓶水出發,考慮到在被判定爲‘自殺’的情況下那些可能的殺人方法。起碼我有一個完整的答案,我也寫在了資料裏。”

    “你可以直接說。”

    “說實話我沒有理解你這種要求的必要性,”徐天翼聳了聳肩,“不過也沒關係。將所有的線索彙總到一起,我們會知道任何可能下毒的人——除了沒有動機的李霍莉——似乎都只可能在客艙以外的地方接觸到徐曉汀被下毒的設備。而徐曉汀本身不會用那個杯子喝水,也就意味着當時的情況是別人在不知情情況下僞造的假象。別人不知道,但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消失的塑料水瓶可以提前下毒隨時發作,但這樣的情況下指向性太強,所以在後續的調查過程中會被隱藏。而爲了實現這一點,才要在保溫杯裏放置摻雜毒藥的液體。”

    “如果兇手一開始就假定沒有完整屍檢情況下徐曉汀的案子可能會被判定爲意外,那就不會擔心塑料瓶的去向,因爲它很容易就會在過程中被丟棄,而在丟棄後更容易被處理。尤其是在這種跨越海洋的船隻上,只需要找個地方隨手往下一扔——謀殺犯可不會在意自己的‘兇器’會不會成爲害死鯨魚的另一個兇器。重點是爲正式屍檢做的準備。發現徐曉汀死於中毒之前,他們以爲是一場意外,保溫杯也只被當作死者遺物存放在遊輪的儲藏室裏。比起下毒,這才是兇手僞造自殺時最重要的一步。”

    “因爲沒人知道保溫杯裏究竟裝了什麼,但他們都知道徐曉汀有個保溫杯。杯子被她放在了旅行包的外側,雖然整個旅行包後來一直放在客艙,但這件事只要在上船的過程中見過她就能知道。如果要選一個她可能用來自殺和隱藏自殺工具的容器,它是最佳選擇。”

    江秋看向他,忽然道,“所以在調查過程中,你先察覺到保溫杯存在的矛盾點,因爲不信任警察自己調查,然後從李霍莉口中得知小瓶水的存在,再查到它是楓越公司定製的成品。對動機的調查是貫穿始終的,作爲高中畢業生的你顯然沒有很好的途徑,這是你在之後才還原的一條路。在伱認定毒下在了失蹤的水瓶裏之後,下一步應該還是以徐曉汀弟弟的身份聯繫警察,以害怕丟失遺物爲理由託他們確認有沒有人動過那些遺留東西?”

    “你怎麼知道?”

    得出相似的結論不奇怪,但徐天翼記得自己的資料裏並沒有把自己調查的時間線也寫進去,對江秋這樣的人能如此精準預計到自己思路的走向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也點了點頭。

    “關於這件事,我有足夠取信的藉口,就是害怕弄丟重要財產,謊稱徐曉汀出門的時候可能帶走了我們家‘祖傳的黃金項鍊’。當然,你知道肯定不會有這種東西。我算是死纏爛打了一陣子,找他們要到了前後的所有監控錄像——能給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這種東西,想來他們也是煩透我了。”

    “按照程序這些不能外借,只能在警察內部自己查看。”

    “但他們就是這麼做了。所以,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結果,也在其他人中找到了一個和我一樣做過小動作的人……”越往下講,徐天翼的情緒愈發不好,因此甚至擰起了眉頭,“你應該看過這段。說來很好笑,他甚至和我用的竟然是相似的藉口。雖然進出儲物間的人不止一個,但其中就包括你的父親江卓。”

    “警方調查中也提及了這一點,但也說他不是一個人進去的。有人和他一起,要做什麼手腳覺不容易——這也是他們告訴你不可能有東西被盜的理由。”江秋話鋒一轉,“當然,你可以認爲他也許揹着同行者做了手腳,因爲沒有帶走什麼沒被發現。但更後面你的文檔描述有些含糊:你說你就此徹底確認了江卓就是兇手。但在這之前,你還說你懷疑他可能在調查你姐姐的死。”

    徐天翼擡頭看向他。

    “對,我確實省略了一部分。一小部分。我認爲江卓可能是調查者,因爲李霍莉提到他曾經找警察問話。他是當着李霍莉的面走過去問話,而警方也回答了他幾個問題,這種情況不尋常。”

    “徐曉汀對江卓的評價非常正面,不止有業務能力,也針對人品人格。雖然我知道她經常遇到壞人,但也希望她好幾年來一直唸叨着的精神偶像是個好人,甚至能幫助我查清楚誰殺了他。”

    “所以再然後,我去了你家。”

    江秋睜大了眼,他顯然也料不到有這種事發生,而這種反應在他身上甚至刻意稱之爲“情緒”。

    徐天翼盯着他的眼睛,“我用你的同學的名義進的門。那時候只有江卓在家,你也說了,你那段時間不在。我開始還在撒謊找理由,但後來被他識破,被請出了門——他是一個很有禮貌的長輩,也知道我是徐曉汀的弟弟,不想讓我久留。”

    “雖然有作案時間和可能的動機,但我並沒有把江卓第一時間列爲嫌犯。或許是那些關於他的報道真的很有說服力,徐曉汀在我這裏塑造的形象也足夠正面。除了口頭誇獎和偶然看見的新聞,我後來還調查翻過她的手機,發現了很多珍惜蒐集起來的資料。只不過那已經是在遺物送回我家以後。那時後我已經基本確認了他是兇手,只是沒有證據也找不到動機。”

    “所以你成了律師?”

    “所以我成了律師。”

    江秋反覆確認了一遍,“所以你之所以確信江卓就是兇手,是因爲他有按照你推斷的手法作案的機會,而且在遇見你的時候,作出了儘快讓你走人的反應?”

    “我可以告訴你當時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很謹慎。我只能得到‘感覺’,很遺憾,對證明沒有什麼用。”徐天翼抿了抿脣,就像在說別人的事,“和與他相關的所有案件一樣。”

    這些年來,他所調查的可疑案件必然不止這一樁。

    而與此同時,另外的提示引導江秋看向燈廣亮起的方向,徐天翼也順着光線瞧了過去,並且隨着江秋快步走了過去。

    門開了。

    他們走到了門口,而徐天翼見到裏面的情況,愣了一愣。

    “根本不是在佈置什麼現場或者擺造型製造什麼懸念。”陸遙正抱着手臂站在門旁,卡着在這之前一直沒被看見的視角,於徐天翼走進來的一瞬間幽幽開口,“……早知道你有話沒完全坦白,徐大律師,是我在這裏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