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質疑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煌或字數:2741更新時間:24/06/27 02:17:14
    樑安不會容許任何會影響自己計劃的因素出現。

    正因如此,當這個因素過於明確時,每個人都會是他算計的目標。畢竟實踐經驗豐富,他只用了一句話就讓原本難以掌控的江秋派上了用場。

    “你真的覺得,鄭春生突然這麼主動的給你提供意見,會沒有任何原因?”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江秋皺起眉頭。

    “但這種情況和以前不一樣,不是嗎?”樑安循循善誘。

    江秋容易輕信,這是他的缺點,因爲並非所有人都值得信任,藉此利用江秋這樣的個體又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但在樑安看來,雖然令人頭疼,這有時也是一種優勢所在。

    他默認想要截斷鄭春生相關的線路,不僅僅是因爲自己無暇給人當保鏢,也是因爲能夠一石二鳥——江秋應該能算是很有分量的一塊石頭,本身也是一隻極難把握的鳥。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個夜晚註定不會平靜。

    三小時後。

    深夜的敲門聲往往是危險的預兆,這是種種鬼故事、恐怖電影給人帶來的暗示。

    尤其是房門上沒有貓眼,鎖釦只是木質品的情況下,過於脆弱,稍稍一碰就能發出噪音的門栓會在萬籟俱寂的情形下,帶給人最具有懸念的危機感。

    而身處險境的鄭春生本就是驚弓之鳥,症狀理當比常人更加劇烈。

    正因如此,在短暫的昏迷以後甦醒,然後爲了保持精神,第無數次下定決心安靜入睡的一個間隙中,聽到聲響的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迅速從牀板上坐了起來。

    他緩了緩心神,原本記着別人的囑咐想要假裝這裏沒有人,身體緊貼着後面的水泥牆壁,自己屏住呼吸,保持安靜,卻發現持續了五秒鐘的敲門聲突然停了下來。

    靜置了三秒,然後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多用了一點力道,原本足以推開這扇門。

    ——如果門栓沒有搭在上面,門應該已經開了。

    這是一個試探,而窺探者顯然發覺了只能從內部被鎖上的門。

    在一片死寂中,吱呀的木板活動聲細微而綿長,聲音越來越響,最後又停下來。

    始作俑者剛剛才全不收斂的敲過門,現在又好像悄不做聲的想要收斂聲息。顯而易見,外頭的人知道門裏有人,貼心地想要壓低音量。

    雖然這樣的轉折有些生硬,如果是不想吵到門內的人,實在顯得稍晚了一些。

    但這種試圖細緻又體貼的反應,卻也讓人實在難以把警惕和恐懼提上日程。

    只是鄭春生也無暇想的那麼深遠,只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突然發覺自己還能想辦法看到窗外,於是輕輕起身,轉到一邊。

    然後和窗外一雙灰色的眼睛四目相對。

    “江醫生……”

    鄭春生活了這麼大年紀,從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在短短數天之內既受到驚嚇又哭笑不得,還連續不斷的反覆數次,這樣折騰簡直能把心臟病激發出來。

    最猝不及防時連續得到的兩種情緒,還源於同一位人畜無害、面貌可親的醫生。

    “你怎麼也在這個地方……”

    江秋眨了眨眼,似乎對自己面對的事實也很驚訝,但這種情緒在他臉上也不過如此。

    主動替人開門,把深夜造訪的醫生請了進來,發覺一切無恙的鄭春生才舒了一口氣。

    “我找你有事。”

    又是這句話。而面對這麼熟悉的語言,鄭春生真心實意地嘆了一口氣。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當然都……”

    江秋皺眉,“你想要到這個地方,真的只是因爲覺得這裏比較安全嗎?”

    “你……”

    “我發現了你的問題,你也應該更配合我。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如果我們目的相同,過程卻不同,很可能會造成我們都不想看到的結果。”江秋追問的很快,讓閱歷豐富,交流經驗更多的鄭春生甚至有些猝不及防。

    這是別人教給他的話術,被江秋套入了模板,完整複述了出來。

    但並不是最近。

    雖然江秋知道常有人欺騙自己,但並不以爲意。只是爲了達成自己小小的一點目的,他認爲有人給自己提供錯誤數據的情況不利於這種任務順利進行。

    正因如此,哪怕他從感性上並不會對這件事生氣,

    起碼江秋自己覺得自己的反應並沒有邏輯上的謬誤,畢竟他一直按着自己認定的道路進行着推斷,按理不該有什麼偏差。只是今天的問題似乎有些衝亂了他的思緒,因爲他早就驚醒算準了時間,本以爲鄭春生會剛好清醒,迴應他的敲門。

    這只是第一點問題,第二點問題在於,鄭春生說錯了一句話。

    “你怎麼也在這個地方?”

    把鄭春生帶來的江秋自己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所在之處,鄭春生並不健忘,那這句話自然不是指在現場的兩個人。而鄭春生的一個自然“也”字,揭示了另一個人的身份。

    那就是鄭春生選擇相信,並不懼怕,甚至從某種程度上達成了深度合作的某人。

    於是,江秋想起了這一切的起因。

    兩個半小時前,自稱去看看鄭春生的情況,獨自去往海邊小屋的樑安信誓旦旦地告訴他,在他去的時候看見鄭春生還沒有睡着,然後便立刻折返,回來給他彙報了這一情況。

    樑安還說,讓他隨便在哪待着都行,可以爲了履行自己的責任在樓下看看有沒有可疑人員,也可以回屋睡覺等第二天姓樑的警官負責揭曉答案,總之一切隨意,樑警官自己就不忙活了,可能需要好好的睡一覺,補充精力。

    江秋當然不會有所懷疑。他那時更在意的是樑安一開始跟他提及的情況,引導他把自己送到海邊小屋的鄭春生可能另有目的。作爲一個對一切都很有責任感,尤其是構成了所謂“合作”關係以後更事事關心的人,江秋心下也有判斷。

    到海邊的路比較遠,所以他如果要確認鄭春生的想法,同時不讓別人發覺自己的異狀,必須找一個不前不後的好時機。比起身爲警察有義務調查情況的樑安,他只是一個醫生,隨處走太惹眼,不能離開太久,但他自己也不允許自己放棄已知線索,留在原處.

    於是江秋精心的計劃好了自己的下一步操作,順理成章的在跟樑安確認鄭春生狀態穩定,短時間內不會清醒以後,給自己確定了兩個目標。

    第一點當然是保證鄭春生不會被發現,樓內的嫌疑人沒有找到他的可能性。江秋以失眠的理由在樓下停駐。他確信自己不會遇害,原因很複雜,但很大程度上連他都能懂。

    第二點則是一個延後的任務,江秋決定根據自己的基礎判斷擬定一個時間,在這之後去找鄭春生。到了那時,即使他沒有完全清醒,也應該進入了淺眠狀態,正好在天亮前可以進行一次短暫的交流——或許還能趁着他剛剛清醒,套出一些更不作僞的真心話。

    計劃很完美,現實卻南轅北轍。

    鄭春生很早就醒了,這是其一。而江秋明確的知道,既然房門已經上鎖,醒着的鄭春生一定會鎖上房門。而如果樑安到了這個地方,想要確認鄭春生是否清醒,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不會和他進行同樣的動作。

    這一定有一個原因。

    “實話說”

    “我被小瞧了。”江秋平淡地對自己闡述

    不通人情,不精人性,江秋也知道且承認這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實。

    別人以爲,自己以爲,怎麼都好。他對現實並不牴觸,因爲沒有必要。

    當無法解答出答案的時候,人們總是選擇性將他當作累贅,當作計算中最好還是被剔出的位置變量,因爲不可捉摸而忽略了他並不愚蠢,甚至相當聰明的另一層現實。

    從最理性的角度分析判斷,這實在並不應當。